拨开迷雾,方见清天。
傅灵佩一阵后怕,这短短一瞬间,她竟然让心魔侵入,对自我产生了怀疑,忙挺直背脊,振声道:“师尊所言极是!”
“便是前路荆棘满布,qiáng敌环伺,吾辈亦当手执利刃一路冲杀才是!”
楚兰阔冷峻的眉眼倏地展了开来,如chūn风化雨,整个dòng府内,萧瑟冷肃顿时一扫而空。他突地朗笑道:“甚好!”
“这才值当我楚兰阔的徒弟!”
秦绵在一旁早看呆了——这哪里还是她那个冷淡寡言的师尊?
她第一回发觉,师尊这一笑,与那漂亮得不像话的凌渊真君相比,竟也差不了多少。只更疏淡,更刚硬罢了。
傅灵佩也扬起了唇,视线转向丁一传音道,“多谢。”
丁一微阖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才道:“你师尊,很好。”语声里带着数不尽的疲倦,甚至傅灵佩能听出那一丝的……羡慕。
她突然不知说些什么。
确实,她的师尊,好到不能再好。前世对她无微不至,谆谆善诱;今世也不时点拨,但凡在天元,师尊总会时不时拎着战一场指点一番的。与她比起来——
丁一,实在太孤独了。
好在,以后还有我。
——傅灵佩心想。
她翘了翘唇,转了个话题:
“师尊,只不知这一月后的元婴大比,到时候是个什么章程?”
楚兰阔神qíng淡定无比,他拂了拂袖,施施然坐下,半天才慢悠悠答了两字:“不知。”
傅灵佩几乎忍不住扶额长叹——她本以为师尊摆了这么个架势,是要将此事掰碎揉烂了说上一回的,不料……
果然底气足的人,就是不一样。
楚兰阔莫名地看了她一眼,“今回人多,赛制改了。为公平起见,要当日才知晓。”
“原来如此。”傅灵佩憋了一句出来,秦绵却等不及cha了一句:“师尊,当日可否将我带去观摩观摩?”
“可以,每个元婴修士都有两个名额可带人,你不说,师尊也会带你去的。只可惜了圆儿……”楚兰阔面色闪过怅然,魏圆算是他第一个徒弟,养得jīng心,不料如今竟……
秦绵不忍见师尊如此感伤,便将傅灵佩带来行益丹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楚兰阔。
楚兰阔倏地睁大了眼,一向疏淡的面上第一次露出真实的喜意,他再坐不住站了起来:“当真?!”
“当真。”傅灵佩手一托,白玉瓶便奉了上去。
楚兰阔激动不已:“好,好,好!静疏你可真是大福星!圆儿这回,可是有救了!”他将白玉瓶一收,人已直接消失在了三人面前。
……留下三人面面相觑。
傅灵佩讪笑:“师尊这人,向来比较随意。”
秦绵也笑笑附和,丁一伸了个懒腰,随意地找了个地方坐下,长出一口气道:“无妨。随xing而为,才是大自在。”
那些虚礼,方是束缚。
傅灵佩见怪不怪地瞥了他一眼,“师尊估摸着一时是回不来的,你就在这呆着?”
丁一一愣,这才站起,走到她身旁,旁若无人地牵起傅灵佩手,“夫人不嫌弃的话,不若带为夫去你如今的府邸一游?”
秦绵在旁喂了一声,不料这两个人就这么完全无视她晃晃悠悠地走了——此时,她真觉得,格外的萧瑟。
~
青竹小楼阔别三年之久,终于迎回了她真正的主人。
傅灵佩将丁一的灵迹打入防护阵,确保他能随意出入,才领着他进入了小楼。
楼内的涤尘阵一直运转着,一切依然是她离开时的模样,傅灵佩带着丁一转了一圈,才转身不无得意地道:“如何?”
在分开的那几年里,她一边修炼一边炼丹,但凡想起他时,便会对小楼重新布置。时间长了,这小楼便不复原来模样,竟越来越贴合丁一的喜好,大肚雕花落地铜炉,雪白到无一丝杂色的地毯,檀香圆木桌,等等,无一处不熨帖,无一处不细致。
丁一很受用,转而赞叹地看向她,凤眸里尽是缱绻,“喜欢,极喜欢。”
他忍不住低头,做了这几日一直想做的一件事——吻她。
所有的暗流涌动,不安,猜测,对未来的不安,全都化在了这一吻里。傅灵佩婉转嘤咛,伸手环住他,在他背后轻抚,仿佛在告诉他,这些,她都知道。
丁一的眼眶湿了,他不得不承认,即便这些年里他假作无意,假作潇洒,可身心仍是累极了的。
他放纵自己,第一次这么不带yù望地吻她,将所有的柔qíng,所有的渴盼都倾注在这一吻里。
这一场qíng事,前所未有的温柔。
丁一极尽了所有的耐心,直哄着她丢了好几回,才肯略加冲刺泄了出来。事毕揽着她久久不语。
傅灵佩懒懒躺在他怀中,如只餍足的猫儿般,微阖着眼享受着此时的静谧,不再去想关于任何修炼大比之事。
第319章 312.311.
落日的余晖穿过半开的窗棱透了进来, 落到房中雪白的绒毯上, chuáng脚苍青色的纱幔也浮上了一层碎金,为房间平添了一丝温暖。
傅灵佩醒了过来。
丁一还沉沉地睡着,微鼾的鼻息喷在她脖颈间,引起她微微的苏麻。青年男子双眸紧闭,睫毛长而翘, 齐刷刷跟把扇子似的在眼下留下一小块yīn影。抛却醒时的顽xing, 丁一此时反倒跟个孩子般,显出十二分的稚气和乖巧来。
傅灵佩轻轻挪开他搭在腰间的手,轻手轻脚地起chuáng,丁一睡得很沉,竟是一点都未醒。
她一哂, 从玉戒中取出衣袍, 一件一件穿戴起来。
浅绿掐花小衣, 素白里衣,鹅huáng素纱长裙,素色绫绦纤腰一束,旖旎风流,傅灵佩随意绾了个堕髻,就这么下了楼。
青竹小楼外,一个圆滚滚的身子安安静静地等着,傅灵佩出楼迎了上去。
“魏师兄!可大安了?”
魏圆憨憨一笑,郑重行了个大礼,一揖到底:“大安,大安!今次真是多亏了师妹,往后师妹但凡有所差遣,师兄我绝不推辞——说指东绝不打西,让追狗绝不撵jī!”
“师兄说的,可都是真的?”傅灵佩哈哈笑。
“自然是真的,比珍珠都真!”魏圆忙不迭保证,面上一团ròu因他点的太快还在震动。
啊,辣眼睛。
傅灵佩不自觉挪开了视线,因最近习惯了丁一那张盛世美颜的缘故,对魏圆的面目容忍度便差了许多。魏圆还不知,只一个劲地将脸往前凑,生怕小师妹没看到自己的诚意一般。
傅灵佩不由“噗”地笑出了声:“那好!师妹正好有件事要拜托师兄你。”
魏圆拍胸脯保证:“说吧!什么事?师兄我必帮师妹你办妥当喽!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傅灵佩眼珠促狭一转,“也不是什么大事,只师兄身上……”她指了指他厚实的身板,“师兄这一身彪ròu委实太凶悍了些,不如去将它减一减?相信师兄这身膘ròu去了,也是玉树临风的俊俏儿郎一个。”
魏圆再怎么也没想到小师妹会提这么个要求。
他这身ròu自小跟到大,早就有感qíng了,其实按修真者体质而言,要想减哪里没办法?他只是不稀得减罢了,而且有这身ròu在,便是生意也好做许多。
可看着傅灵佩一双亮晶晶的眼眸,魏圆突然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不由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莫看一身彪,可有气概着呢!”
傅灵佩愣了:“气概?”
她是知晓大师兄对这身ròu有执念,可这胖乎乎圆滚滚的一团,跟她谈男子气概?又不是丁一此前练的那一身腱子ròu,线条流畅,这可是肥嘟嘟会翻滚的……肥ròu哎。
“师兄莫不是逗我?”
魏圆哭丧着脸,他,真舍不得。要没这身ròu,他就跟被人……脱光了似的。
傅灵佩见此,遗憾地摇头,“罢了,师兄,师妹也不为难你了。只往后啊,那些红袖添香的美梦,你还是少做做罢。”
她从秦绵口中还是得了些蛛丝马迹的,知晓这回魏圆qiáng行冲关是因了一个女人的缘故。虽细节不清楚,但猜也能猜到一些——
傅灵佩无意去出这个头,虽然她挺好奇。
魏圆搔了搔后脑勺,不忿道:“师妹,那人错过我,方是她的损失!世事无常,皮相岂有那般重要?我魏圆要找,也必要找人品端方之人!我喜欢之人,必不会因我皮相丑陋而嫌弃,亦不会因我前途不明而动摇。”
傅灵佩肃然起敬,忍不住一拱手:“师兄见谅,是师妹我肤浅了。”
皮相美固然赏心悦目,但真正能撑得起一个人的,还是他的品xing风骨。如傅灵飞之流,皮相固然出色,却不足以让人与她为友;而魏师兄虽体宽身圆,但为人仗义,重qíng重诺,虽有些小毛病,但不殊为一个正直的人。
她之前言行轻率,虽无恶意,但确实不大妥当。
傅灵佩郑重其事的道歉反倒让魏圆手足无措起来。
对这个小师妹,他向来敬佩有加,这回又多蒙她灵丹救助,本就端着一颗满到快溢出来的感激之心,还不等伤势彻底好全便巴巴地跑来道谢,不料——
他那久经锻炼的三寸不烂之舌此时竟哑了火。
“师,师妹言重了。”
魏圆白胖的面盘上,多了两坨红云。
——丁一醒来出门,见到的就是这一番景象。
一个圆滚滚的白胖子,对着他那千娇百媚的qíng姑娘,泛起了花痴。他忍不住咳了声,三步并作两步cha入了两人中间,拱了拱手:“魏师兄,多日不见,可还安好。”
“好,好,好。”魏圆看着眼前一双璧人,青山碧色,绿水绕竹之下,似仙人联袂,让人见之忘忧。
他忍不住连连赞叹。
即便见过丁一不止一回,但每回见到,仍无法免俗地惊叹:也唯有这般绝色,方能配得上他万里无一的小师妹!
——丁一自是不知,自己一直嫌弃不够阳刚的脸,竟成了娶媳妇的敲门砖。
“师妹,将来你举行双修大典,师兄我必奉上厚礼!”
傅灵佩赧然一笑,语气却不那么客气:“那就期待师兄到时的大礼了。”
魏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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