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蔓延,天空一碧如洗。
傅灵佩一步步跨过长阶,素粉绯绯,轻纱曼舞,一阵风过,披帛的黑发四散。迎着光,那张素面的脸,光洁玉透,眸子黑白分明,唯一浓色的,便是那一抹嫣粉的唇,波光潋滟。
女人之美,美在仪态,美在不自知。
她走到山门前,取出身份玉牌,却迟迟不见有人来接。
傅灵佩转眼望去,守门的两个筑基修士正一脸呆滞地看着她,不由十分不悦。
却说傅灵佩重回一世,自觉已是金丹老嬷嬷了,女xing意识早已弱化到不见。之前的门派白袍已经褴褛,还未着领;翠裙已是穿了几日,今日出门前,特意挑拣了番,自觉地选了之前那件素色的。
美人重妆,在皮更在骨。原本便有十分的美丽,在这新衣的装饰下,更是突出十分。
也难怪,这些见惯姝色的修士却也要愣上一楞。
不过傅灵佩长久以来的心思都在修炼上,许久都未见得对自己瞧上一瞧,距离上次端详自己,大约是大选前那一次了……
见此qíng境,不由冷哼了一声。
其中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男修顿时一个激灵,待反应过来,薄皮便红透了,忙不迭接过玉牌,确认无误,便直接放了行。
见旁边之人还未反应过来,不由恨恨地拍了一掌道,“别看了!人都走了!”
“你道她是谁?”见那人还回味无穷的样子,“她便是那傅灵佩!”
“什么?傅灵佩!”那人回过神来,一双细细长长的眼睛倏地睁大,“啊,坏了,误事了!”他一溜烟的往前跑,对着那清秀男修道,“你先帮我替上一替,我去去就回!”
傅灵佩脚程不慢,很快便到了天剑峰顶。正要回dòng府,远远地却听见声响,似是有人在喊她。
“傅前辈,傅前辈,请留步!”她转头一看,正是那守门修士之一,显然追赶得狠了,正呼哧呼哧地大喘气。
“所为何来?”傅灵佩不解道。
“前辈见谅。”他从袋中递出一物,长长的黑木匣子,不过一寸宽,很是jīng致。“有人递至山门,说是前辈您遗落下的。原物归还。”
傅灵佩顺手接过,触手冰凉,百思不得其解,“对方可有姓名留下。”
“那人行藏神秘,只留下此物,注明归前辈您所有,旁的什么也未说。”守门修士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脸色红晕未褪,又有加深的意思。
“也罢。”傅灵佩挥挥手,“多谢修士。”
人便消失不见了。
dòng府内。
黑木匣已经打开。
一把长剑,静静地躺在匣子里,红光缭绕,若有若无。清极,艳极。
第46章 提亲?!
火漓剑!
正是之前丁一不惜一切代价拍下的火漓剑,现时正静静地躺在她面前,剑光如水,喧嚣不见。
傅灵佩一脸面无表qíng,静静地看着眼前之物。
这,又是为何?
要说丁一是专为她拍下,她却是不信的。目标达成后,不愿再留在身边碍眼,倒是颇有可能。若只为见花献佛,那未免也太过贵重。转手卖出,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为了偿还之前所赠?礼尚往来?
傅灵佩思来想去,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想不通,那便不想了。
想到自己送出的那两瓶万年石钟rǔ,傅灵佩倒也收的心安理得。神识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检查了遍,并没有发现什么神识暗记,便也不矫qíng,直接滴血祭炼了。
确实是一把好剑!之前所觉并没有错,此剑与她极为相和。傅灵佩挥袖,只觉火灵在剑中跳舞,收发由心。不过,剑,还是要出鞘才是。
于是,傅灵佩拎着火漓剑,去找师傅取经了。
“嗷——,主人,我好想你!”
傅灵佩刚出得dòng门,眼前便倏地扑来一道白影。大约是这些日子练多了,她极为灵活反shexing便躲了开去。
抬头一看,正是雪láng娇娇。一身皮毛养的油光水滑,雪白丰润,看来这些日子过得极为滋润。诞着一张毛脸,还想往傅灵佩身上扑一扑蹭两下。
“走开!”
雪láng被推了一个趔趄。
“师妹——”
熟悉的声音传来,傅灵佩再反shexing一个回旋,躲开了扑来的不明物体,自嘲自己这飞身的功夫倒是已经炉火纯青。
“走开!”娇娇不慡。
不过几日不见,怎么主人身边就多了丑女。心qíng一点都不明媚,哼!
“你才走开!”
陆篱姝见这雪白皮毛也甚不顺眼,只觉其厚脸没皮,两人gān脆滚做一堆,撕扯起来。
趁着这二只正推来阻去无法围追堵截的空挡,傅灵佩悄悄地拎着剑,麻利儿的,溜了。
扣关而入。
楚兰阔依然一副冷面冷心的神qíng,待得看到小徒弟,眼中才融开了一丝暖意。
还不待傅灵佩说话,便几步前来,袍袖一卷,碧水剑出,带着傅灵佩直接来到了天剑峰崖顶。
天剑峰众修士多居于峰顶,平时各自为要。唯天剑峰后崖尤为险峻,为众多修剑士青睐,在此练剑,传承至今。后崖处有块剑影壁,修剑大成者,多有剑意锋锐之气溢出,于壁上多有刻画。所以,平时练剑者,多在这后崖处。人人处处,切磋也有,独自揣摩也有。
楚兰阔见傅灵佩提着一把火灵剑来找,便知她有意练剑。
特特老鹰拎小jī一般,把她带到了此处。往人群一丢,只道了句,“在此揣摩!”便一个人负手来到剑影壁前,当雕像了。
傅灵佩被那么当空一丢,初时还有些懵懂,待得自然落地,便明悟到了师尊的用意。
任何一个qiáng大的剑修,都不是靠口口传授,便成长起来的。
剑修,历来是一力降十会的粗bào打法,剑修之剑,纯粹,有力。在成为一个合格的剑修之前,必要学会劈、砍,劈到极处,砍到jīng要,才可以进行下一步。
宗门大殿前,她那一番比划,师尊肯定已经看出她具有一定劈砍功底。否则必然会让她如前世那样,先独自练习劈砍一万多下,再来此处的。
可真是昂扬的朝气。
傅灵佩环视着周围穿着门派白袍的同修们,感觉到了久违的放松。
一直以来,遥远的未来紧咬着、鞭策着她,让她一刻不敢松懈,让她经常郁郁寡欢。此时,置身于这些纯粹的,只为了追求剑道,而一刻不歇的少年甚至老年修士里,她突然放松了。
心念通达,则为道。
她的周身,似是刮起一阵微风,柔柔的,并不起眼,却极熨帖,滚烫的灵力静寂,只觉身体内有什么,被打开了一样,让她说不出的轻松。
筑基后期的瓶颈,破了。只要灵力积累量达到,她便能自然而然进入筑基后期。这对于常人千难万难之事,却只在她的一个舒缓下,做到了。所以修士修仙,常有不可琢磨之机缘。这等机缘,与悟xing有关,与天时地利人和有关,种种,无可预知。
旁边在比划,在斗剑,在了悟的修士们都没有发现。
唯独,那个剑影壁前的雕像,却发现了。他极其难得地抿嘴笑了笑,即便是笑,这弧度也极其微小地让人察觉不到。
这徒弟,果然收的不错。心念通达,甚好。
傅灵佩擒起手中之剑,剑指前方,气沉丹田,道,“起剑!”
“起剑!”一个白衣修士缓步走来,筑基后期,举起手中长剑,剑指前方。
两人迅速便战在了一起。不用任何灵力,没有任何花巧,只是最简单的,对劈,对劈,对劈!速度快,而烈。
对方并没有因为傅灵佩是个女子便小瞧于他,也不曾让力一分。在这剑修的世界里,让,是对对手最大的亵渎!剑修不分男女,只论剑道修为。
对劈!对劈!对劈!
傅灵佩不知战了多久,只觉酣畅淋漓。这样只作用于ròu体,抛却灵力的执剑,让她摒弃一切杂念,让她一往无前!她不断调整剑尖所向,不断调整劈砍部位,这具还未曾磨炼的身躯微微颤抖,但她的斗志却无比高涨!
这二人的对战,并不曾引起他人注意。这等磨砺,在这崖顶,每日都要来个上百回,并不值得在意。
“哐啷——”
傅灵佩这具身躯毕竟还太过稚嫩,在修炼之时,虽有灵气灌体,这拿剑上阵ròu搏,却还是头一次。身体已到极限,手已经颤抖的握不住剑,在一次袭来过程中,被劈砍落剑,气势被压,只能认败。
二人如完成再寻常不过的一场劈斗,并不多言,各自转身调息。
傅灵佩已是气喘吁吁,额间冒汗。一身素粉裙衫也已汗津津,皱巴巴,随地而坐,毫无形象。那红粉仆仆的脸,却更朝气蓬勃,艳光照人。这时,反而现出她年轻的活泼来。
不过在此地闷头练剑的剑修,大多专注己事,目不外视,或盘腿体悟,或与人对战。虽非达到除剑之外,皆红粉骷髅的境界,却也不会格外在意一个坐地的女修。
傅灵佩盘腿调息,将灵力注入全身经脉,润泽身体,许久才缓解了肌ròu的疲惫和酸痛。
再战!
傅灵佩再一次站起,与场中人劈斗。
这具身体太过年幼,只能一点一点地去磨,去突破极限,直到慢慢适应,直到慢慢变qiáng!
等到任何时候都不会因为外力,而丢失自己手中长剑,那么,这一步,便是熬出来了。
傅灵佩毕竟不是真正的小姑娘,这般苦痛,她甘之如饴。
所以剑修,在初期,都是寂寞而痛苦的。真正的剑修,都是千磨万励而出,一剑既出,九死无回!不过这般纯粹的剑修,傅灵佩未见过几个。
师尊,却算得一个。可惜……
她不愿意再想下去,现而今,便是抓紧所有时机,让自己变qiáng。
她机械地劈砍,一点一点地突破自己的极限,一点一点的将自己的耐受力加qiáng。
楚兰阔在一边,也惊异于这个孩子的韧劲。
不过还是个孩子,却已经表现出比成年男修还更qiáng的执着和耐力,假以时日,必定不同凡响!他不由庆幸,没有再一次将这个孩子拒之门外。有悟xing,有耐力,又愁何事不成?
于是,傅灵佩以后的日子,便极为规律了。
日日清晨,于崖顶练剑劈斗半日,之后便回dòng府修炼,偶尔开炉炼炼丹。日子过得颇为安逸舒心。
不过,也有不舒心的,那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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