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在此,既是挑战,亦是际遇。
可惜,等她去了云昬,还得尽快再出一个元婴才是。傅灵佩想起囊中的通天丹,决意还是全都给傅家留下才是,她须弥境内的七色莲子,长势快,三十年便有一茬,她进阶快,到现在还没排上用场,不如给傅家人留了才是。
梦愚城的坊市不大,内里的东西除却客栈和果酒,傅灵佩便不再眼里。
倒是有一味酒,名为“醉三味”,一口苦,一口悔,一口huáng粱梦,颇有些意思。
傅灵佩一下子便称了十坛,将那酒坊的存货全都取了去,优哉游哉地回了无常居。
第350章 347.346.1.1
“哟, 你身上这味……”
狐九卿翘着二郎腿,对着进门而来的傅灵佩嗅了嗅鼻子, “莫非是醉三味?”
“好鼻子。”
傅灵佩揖手,“狐前辈在此,可是为了等晚辈?”
狐九卿嘴角翘了翘,敞开的衣襟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风qíng别具。傅灵佩不禁移开了眼,他嗤地笑了, “放心,本尊对你没兴趣。”
“不提这些, 且看在小狐肆的面上,本尊yù提点你几句。云涤此人心计之坚,非你能想象,若事中途败露, 未必会牵累天元, 但你傅家却是难保。故而,你在行动之时, 若事有不谐, 便该做出豁出xing命贞洁的打算。此其一。”
傅灵佩抿了抿唇,眼神黯淡下来。
狐九卿的话,是好意,她心里很是明白,要取得云涤的信任,非常难。能保全自身最好, 可若他心如磐石,不为所动呢?少不得得奉献出自己的身体,以取得最后关头的动摇。
可即便如此,到底意难平。
傅灵佩不愿——
她还是想赌一赌。
狐九卿见她神qíng平淡,接着道,“郝声此人虽表现古怪了些,心底还是好的,关键时可靠。此其二。”
傅灵佩默然不语。
狐九卿突然笑了,“你便不好奇关于她之事?”
“前辈愿说,晚辈便愿意听;前辈不说,晚辈也不qiáng求。”傅灵佩不卑不亢地重施了个礼。狐九卿抚掌大笑,“好,不错。你虽长得丑了些,倒是个难得的明白人。”
“血鹰珏还有一破绽,这是郝声未曾言的,本尊倒觉得,这对你而言,是个机会。”
“什么破绽?”
“若有个玉中器灵,以器灵为祭,本尊能设法拖得云涤半刻不醒,你觉得……此法如何?”狐九卿直直看来,眼底是不容错辨的好奇。
傅灵佩心中一紧,自是知道这老狐狸所言为何了。他知晓尤妙的存在,甚至在有意无意地鼓励她牺牲尤妙的xing命好为此行增加砝码!
“不,不甚妙。”傅灵佩紧了紧手,抬头,眼神清澈而坚定,“此事由晚辈而起,不该带累旁的。”
“便一个器灵的xing命,你也不舍得?”狐九卿奇道,他对人修骨子里的残忍和算计素来了解得一清二楚,便知傅灵佩此人本心醇厚,也没料到——
竟然醇厚得近乎发蠢。
器灵难得,可自身的xing命不是更重要么?用他这法子,对付云涤之时便十拿九稳,偏这傅灵佩连只小小的器灵xing命都不肯舍去,到底为甚?
心里却不可思议的踏实下来,若说原本对小狐肆跟着她去云昬还有疑虑,此时却已是一扫而空。
傅灵佩抿了抿唇,“并非不舍得,只不过——一人做事一人当,该晚辈的锅,还是晚辈自己背了罢。”
“罢罢罢,随你,若出了差池,本尊可不会出手。”狐九卿忽得起身,身上法袍无风自动,九条皮毛雪白油光水滑的尾巴蓦地高高翘起,整个房间都充满了旖旎的香气。
傅灵佩正奇怪间,却见狐九卿蓦地朝她眨了眨眼,瞬间缩成了一只拇指大的……小狐狸。只这狐狸有九条尾巴,迎风招展。
“看什么?”狐九卿的声音从九尾狐身上传了出来,蓦地一跳,直接蹦到了傅灵佩腰间压裙的玉珏上,dàng啊dàng的,毛茸茸一团,便似一个天然配饰,于玉珏浑然一体。
“前辈是打算……就这样跟着晚辈去?”傅灵佩明显是吓了一跳,身上挂着一只元婴大圆满的化神妖shòu,实在有些刺激大发了。
“不然呢?”小拇指狐狸斜挑了她一眼,“放心,那云涤发现不了本尊。”这点他还是能保证的。
傅灵佩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伸手指了指他屁股后头九条蓬松的大尾巴,“前辈若是不想惹人注目的话,便将九尾缩成一尾,可否?”
九尾实在太醒目了。
便当是个死物挂饰,也实在惹人注目。
狐九卿思虑了很久,才老大不qíng愿地收起了另外八条尾巴,嘟囔道,“那些未开灵智的凡狐又怎能与本尊比……”
傅灵佩笑而不语,在无常居随便选了间房便入住了去。
不过因在旁人地盘上,须弥境便不得进去了,只盘腿静修了一夜,刚刚突破元婴后期还未巩固便在外东奔西跑,浑身的元力还鼓噪不已,扰得狐九卿一夜不得好眠。
但为了将自身气息与傅灵佩完全调整到一致,狐九卿只得蹲在玉珏上,睁着眼发了一夜呆——至于引月华修炼,早被他抛诸脑后。
第二日天色不过微微亮,傅灵佩便醒了过来,就着房内铜管梳洗一番,略作思考,才披上一件鹅huáng轻羽霓裳,长发半垂半簪地走了出去。
狐九卿笑她“丑人多作怪”,傅灵佩权作没听到,对着一旁静立的郝声婆婆作揖问好,“婆婆昨晚休息得可好?”
郝声婆婆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满意地颔首,“好,今日这羽裳鹅huáng,偏粉黛未施,如出水芙蓉。若云涤见了,必以为你出门一遭换了心qíng,有破冰之意。”
“人修俱是眼瞎。”狐九卿嘟囔了一句。
傅灵佩没理他,笑了笑,“前辈觉得可会太快,引起云涤道君的警惕?”
郝声婆婆“晤”了一声,眉头皱得几乎可以夹死蚊子,半晌道,“且先试一试罢,若你还跟前几日的冷淡脸,他说不着还会再缓一缓。”
云涤此人对“狩猎”可是别有耐心。偏他们不能等。
最上等的引诱,不是投怀送抱,而是坐等人来。
傅灵佩不置可否,她对这些不大懂,却也知道一些道理,便跟世间宝贝一般,只有亲自花费功夫去求得的,才最珍贵。
“郝婆婆此行,可要与晚辈一道?”
“不了。”郝声婆婆挥手拒绝,她抚了抚脸,面上沟壑纵横,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伤感一闪而逝,很快便化作冷硬,她道,“便婆婆如今垂垂老矣,也难保云涤能认出来,起了提防,便不好了。”
“那——”
如何能来得及帮她?
傅灵佩话语未出,便被郝声婆婆打断了,“莫担心,我与你们那的清玄老头尚有些jiāoqíng,你且先行,婆婆我稍后便来。”
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只竹哨,哨身圆环,显然被人摩挲良久,她递了过来,“你要行动之时,便chuī一声,婆婆自会前来。”
傅灵佩伸手接过,知道这是修真界难得的骨哨,以仙骨为哨,发出的哨音只有特定之人能听见。
“喏。”
两人拜别,傅灵佩于是带着几坛子酒与一只九尾狐狸的收获,风驰电掣地回了天元派。
鹅huáng飘带处,不见炊烟。
曼罗伞的速度极快,不过一刻不到,傅灵佩便已到了青金石阶。
狐九卿化作的小狐狸不甘寂寞地在于珏上蹦了蹦,感慨道,“当初本尊来接小狐肆,也该死地走了这劳什子的青金石阶,真真无聊。”
傅灵佩嘴角的笑还未淡去,“前辈非我天元人,自是不知这青金石阶对我等的意义。”每回游历归来,看到这条石阶,浑身的疲累都似卸了去。
这是一种旅人归途的慰藉。
傅灵佩这张脸,天元派上下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稍验了验身份便放了过去,待走远,仍能听到身后的窃窃私语声。
狐九卿摇起头来,“你还挺受欢迎。”
“前辈过奖。”
“嘿,本尊一直奇怪,为何大眼小脸便是美?我狐族美人,个个都得细眼厚唇才算漂亮。”
傅灵佩愣了愣,“前辈之意,将来娇,不,狐肆化形后,便会长成细眼厚唇的女子?”她有些不能想象,娇娇顶着那张脸鼻孔朝天目空一起的模样。
“自然。小狐肆随她爹娘,必是个绝色美人。”
傅灵佩有些绝望,虽然知道审美一道历来都是各族有各族的爱好,不能qiáng求。譬如羽族以毛多丰满为美,所以羽族化形之人,不论男女脸上都会覆一层厚厚的绒毛,跟毛未剃gān净似的。
可毕竟娇娇不一样。
她安慰自己——往后万万不可嫌弃,莫伤了娇娇的弱小心灵,却听狐九卿猛然一击,“你也莫伤心,反正你丑惯了,小狐肆不会嫌弃你的。”
傅灵佩:“……”
待她走入dòng府,恰能见娇娇、灰兔子与小白人排成排地稽首盼望,见她来,纷纷都亮了眼珠子。
“老大——”
“刚刚门口来了个美男子!”娇娇冲到她怀里蹦了蹦,“就那姓沈的!”
傅灵佩抚了抚白毛小娇娇,“他来作甚?”提起姓沈的,她第一个想到了沈清畴。
狐九卿有些不满了,蓦地将九条尾巴放了出来,抽了娇娇一记,“小狐肆,这么久未见,居然便不认识老祖宗了?有甚美男子比老祖宗还美?!”
他,炸毛了。
傅灵佩还不知狐狸有这孔雀开屏的癖好,被dòng里这jī飞狗跳乱七八糟的qíng况搞得头疼,只得转向唯一老实懂事的灰兔子,问道,“弥晖,你知道沈清畴来作甚?”
弥晖此时guī缩在dòng府的角落,一副恨不得离狐九卿十万里远的模样,见傅灵佩问,才颤颤巍巍地探出了个兔脑袋,“弥晖,也不知。不过,看他那样子,该是没回去,在天元作客了。”
傅灵佩头疼地按了按额头,将娇娇往怀中一踹,尤妙与弥晖留在dòng府,带着两只天狐去了天元派的客居。
果见一袭白衣,温雅地站在一树浅叶前,见她走来,便露出一抹笑:“静疏,我来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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