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无岁月。
这一闭关便是大半年之久,待境界完全稳定下来,傅灵佩才真正出了关。
她径直先去了执事堂。
执事堂仍然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并不为个人所影响。
仍是第一次的那个黑脸修士在接待。
傅灵佩难得地笑了笑。
此次他的姿态放得更尊敬了,拱手敬道:“拜见傅师叔。”言语间恭敬也颇为疏远。垂着头,伸手递了个储物袋过来。
对他而言,不过二十多个年头,原先还能俯视的丫头便已经长成了需要仰望的存在,岁月于他是静止的,除了年岁的日渐增长,修为却仍然停滞不前。他不能亦不敢再用之前的语气来对待一个将来有可能成为大修士的存在。
傅灵佩不由心内叹息,虽感念之前他的提点,不过世事皆如此,也无需因此影响自身心qíng。
她掂了掂手中的储物袋,心qíng尚算不错,嘴角微翘着出了执事堂。
大半年过去,劫雷之事已是淡去不少。
修士各有生活奔忙,何况傅灵佩一路匆匆,倒也没有多少人在意这活生生的传说再次出现。
傅灵佩打算先去坊市一趟,雷劫之下,火漓剑和九索鞭都已损毁,她想去看看还有没有挽救一二的机会。
不过——
傅灵佩无奈地看着身后亦步亦趋的陆篱姝,不由叹了口气。
今日怕是安静不了了。
自执事堂出来,便被陆师姐逮了个正着,听到她要去坊市,更是要坚持同行。
看着眼前湿漉漉的杏眼眨巴眨巴的,傅灵佩瞬间一溃三千里,心先软了大半。
“走吧。”
她刚想抽出火漓剑代步,手便尴尬地停在了半路。
火漓已毁,赶路的话,若是轻烟步的话倒也不需费上多长时间。不过陆篱姝也要去,那么用轻功代步便不合适了。
可让她驾着本命法宝,即便是下品灵宝,也太过招摇了。
陆篱姝狡黠一笑,挥手招出一朵莲花座来——洁白如玉,仙气飘飘。
“师姐,不如与我同坐?”
陆篱姝神色不露半分,心内却暗喜,终于能跟师妹同坐一处啦,心间欢快地像是有只huáng鹂在唱歌。
傅灵佩老脸一红,直接一跃跳上了莲蓬,脸上却还装作若无其事道:“走吧。”
于是一路,便是这样了:
“师姐师姐……”
“……”
“师姐师姐……”
“……”
傅灵佩的脑袋旁似有千万只蜜蜂在嗡嗡,嗡嗡。不过她倒也不烦,相反还觉得相当可爱。
即便她一路安安静静不答话,陆篱姝也能顺嘴下去,而且绝不冷场,嘴pào功能显然极为qiáng力——也不知,她与娇娇谁qiáng?
一会是天体峰师兄喜欢紫潃峰的哪位师妹啦,一会是哪两位师妹起了争执,要抢谁啦。一会是田峰主又看上谁家道侣啦,那道侣打上门来,又灰溜溜走了之类的八卦。
傅灵佩面无表qíng,耳朵却竖得高高的,听得津津有味。
在陆篱姝的言语里,傅灵佩仿佛发现了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修士生活波澜起伏,有滋有味,与她这等无味之人截然不同。
莫非她也有隐藏的八卦属xing?
傅灵佩一路暗啐自己,一边却忍不住不听。
天元坊市不远,很快便到了。
陆篱姝如今也已是筑基中期的修士了,在傅灵佩一路的极品灵丹供养下,修为进展极快。
傅灵佩先去了多宝阁一趟。
掌柜仍然是之前那个圆圆身材圆圆脸的筑基修士,一副和气生财的样子。
显然之前那一笔大jiāo易,让他对傅灵佩仍然记得很清楚。
他快走几步迎了上来:“傅道友,噢,不对,傅前辈,许久不见,恭喜恭喜!”一边心内咋舌,这女修前次所见还只是筑基修士,再见,便已是金丹前辈了。
如此年轻便有如此修为,非池中之物。
虽然修士的容貌不能单看外表,但是靠养颜丹保持下来的容貌,再年轻也终究不同,比之真正的年轻,少了许多鲜活灵劲儿了。
掌柜迎来送往,靠的便是这眼力。他看出傅灵佩骨龄极小,显然是宗门极力培养之人。
“掌柜不必多礼。”傅灵佩顿了顿,见陆篱姝四处逛看,便不再管她,又接着道:“此行却是有事托付。”
若今日傅灵佩,仍是筑基修为,掌柜想必不会慎重对待。
他长揖一礼,恭敬道:“前辈请说。”
傅灵佩满意地翘了翘嘴角。
修士修为才是立身之本,更是大开方便之门的通行证:“我这灵器已经损坏,不知可还能修复?”
说着,取出断成几截的九索鞭和灰扑扑的火漓剑,置于桌上。
陆篱姝也走了过来,神qíng期待地看着掌柜。
“这——”
看着眼前毁得不能再毁之物,掌柜额头都冒汗了。
这不是糊弄人么?
这些都便可以直接回炉重造了。
他遗憾地摇摇头,拒绝道:“这两者都是在极大的毁灭力量之下造成的损毁,已经无可挽回了。”
“真的无法修复了么?”
傅灵佩不由遗憾,心中ròu疼的很。
九索鞭缠人可是一绝,她本命法宝为做杀手锏也不能常用,平日用火漓剑极为趁手实用,陪伴多年早已有了感qíng,用起来也十分趁手,就这么弃了实在可惜。
“不能。”掌柜斩钉截铁,神qíng坚决。
突地,他的眼神落到火漓剑上,被一个细小的徽记吸引住了。
“这是?——”口中疑惑,神qíng僵住了。
“怎地?”
傅灵佩不由再度升起了希望。
陆篱姝也走了过来。
“这剑上,似是被加了个蹀躞阵?”
傅灵佩的眼睛不由眯了眯,牙齿忍不住磨了磨。
远处的丁一,只觉背脊凉飕飕的。
第80章 16.5.11
“蹀躞?”陆篱姝眼睛瞪得圆圆的,显然也听说过此阵。
“你确定?”
“是,蹀躞阵。如若晚辈没看错的话,这蹀躞阵是后来刻录上去的。刻阵之人手法jīng巧,使之与原来灵剑融为一体。不过,这里,”掌柜指了指徽记边的一个极细微的翘脚,“此处原可避免,也不知道此人留个破绽是何意。”
傅灵佩咬咬牙,何意?当然是等她发觉!然后嘲笑她有多眼瞎!
蹀躞阵,为六品追踪阵。此阵早就湮灭在历史长河里,大部分修士听过但从未见过,便是见了也不知何物,只以为是特殊徽记——譬如傅灵佩。
掌柜见多识广,倒是还能认出一二。
只有一些上古之物上还有残留的蹀躞阵可观摩一二,数量也极少。
玄东界阵法界还未听说有人能破解蹀躞阵的要义,而这火漓剑是新的不能再新的灵器。傅灵佩所认识的人中也只有一人能做到。
蹀躞阵,据传原只是一对道侣的qíng趣之乐,可在分开之时互相查探对方在何处。为了美观,这对道侣更是加了许多无用的gān扰元素,破解难度极大。
后来蹀躞阵普及开来,家人道友也用作探知游历地点,以防不测。最后却多数被仇家利用。确认仇人何处,使得修真界有一阵子人人自危。后来一个大能的孙子也因此陨落,他一怒之下联合整个修真界对其封杀,蹀躞阵才渐渐失传了。
至此,傅灵佩才明白,为何在门派夜宴之日,丁一能那么准确地找到自己;又为何能在秘境,及时救自己于危难。
这人,竟如此无礼!
行踪被人探知,怎么想都气闷。
傅灵佩原本对丁一的好感十分去了八分,现还有两分在飘摇。
“师妹,这是……”陆篱姝不解地问道,待看到傅灵佩脸上的神qíng,话语便隐了去。
也不知是谁,能让师妹露出这又气又怒又好笑的神qíng,生生平添了几许人气。
陆篱姝心中好奇,脸上却不显。
“那依你之见,确是不能修了?”
掌柜沉吟半晌,才道:“既有蹀躞阵拢和,说明还没有坏到底,修也是能修,不过这修的话——”他顿了顿。
“请说。”
“若真要修好,代价并不比重新买一把要划算。”
“那便修吧。”傅灵佩连一秒的犹豫都没有,眼睛眨也不眨地就决定了。
她还要拿着这把剑去找丁一算算总账!
远处的丁一总觉今日耳朵热热的,不自觉地摸了摸,摇摇头又继续手中之事了。
傅灵佩先付了两千灵石的定金,约好一月之后来领,便与陆篱姝去了天衣阁。
“陆叔叔,把这里好看的法衣都拿出来瞧瞧!”
今日的天衣阁,极是热闹,女修三五成群地都在内挑衣服,莺声燕语,一眼看去颇为养眼。小二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陆篱姝语调欢快,声如huáng莺婉转悦耳,许多正专注选衣的女修都抬头看去。
女人扎堆的地方,总免不了互相比较,即便是修仙之人,也无法幸免。
待看清眼前之人的容貌,都不由滞了滞。
天衣阁内一瞬间极静,而后才又各自恍若无事地继续挑选,眼角却还是不自觉地往那刚刚步入阁内的两个女修身上瞟。
确切的说是那个白衣女修,此时正亭亭玉立地站在正厅,如竹如兰。
松松的一个堕髻简单地挽起,剩下黑发如瀑布般直泻而下,玉梳斜cha,火曜石耳坠红得耀眼,成了浅淡画面中唯一的亮色。面无表qíng,眸若点漆,只有看到身旁女修,才有些人气。
年纪轻轻,修为已晋金丹,差距太远,更是无从嫉妒和比较起了。
一旁的绿裙女子,玲珑可爱,口中正念念有词,看去倒也鲜亮活泼。
至于掌柜,早就过去恭敬地候着了。
仍是那个掌柜。
傅灵佩略点了点头示意,才道:“选简单肃净的呈上即可。”以免麻烦。
陆篱姝的嘴角立刻耷拉下来。女子爱美之心,怎么到了师妹这里,便要打个折扣。本是倾国色,奈何偏要作那蒙尘的明珠——虽然师妹怎么穿都好看。
掌柜不敢怠慢,直接呈上了十来条裙装。
一色的肃净浅淡,天青碧、海水蓝、水柔粉、丁香紫等等,条条做得水润清透,雅致怡人。一排下品灵器,显然掌柜的把好货都拿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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