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元茂神色扫过傅二苍白的脸,略闭了闭眼,似有不忍:“那他又是谁的种?”
“也是我的。”傅元霸缓缓道,眼睛不再看向任何人:“我与媚娘一见钟qíng,不过那时她已经嫁于你为妻。我一时qíng难自禁,便……”
“此后便一直如此了。”
“傅元霸,你究竟还有没有一分廉耻?”傅元茂神色凄狂,指着眼前之人:“jianbī兄妻,你这个家主当得可还安稳?!傅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自该下台。”
“你所求的,不就是如此么?”
傅元霸此时也反应过来了:“一步一步连环计,将我绕进这个陷阱,身败名裂,这一切不都是你的安排么?”
他顿了顿又道:“你给我敬的那杯混有合欢散的酒,到丫鬟不小心泼洒了,再到引人安排神智不清的我到苏媚歇息的房间,这一环一环都安排得妥妥帖帖。就连这个喜宴,也是你一力要设的,前前后后你一力承办,不就是为了我这个家主位么?”
“不过,我好奇的是,一向鲁莽的你,又是如何想到这般连环计的?”
傅元茂神色一瞬间僵住了,而后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qíng笑了起来:“若是你日日年年,都被这桩耻rǔ压着,不得翻身,整日整日都琢磨着怎么报复,你也能想出来的!我只是没有想到,居然连傅灵越都不是我的儿子!”
“原来你知道的这般早,我倒是低估你了,这么能忍——”傅元霸缓缓道。
“我若是早早嚷出来,岂不是被你们这对jian夫yín妇直接捏死了都没人知道。”傅元茂神色诡异:“我也不要这劳什子家主,只要你身败名裂,丢了这家主之位,一向爱面子的你,如何忍得?”
他哈哈大笑起来。
“你、你们——”傅二眼睛瞪得几乎要爆出眼眶,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荒唐的一幕,脚一步一步往后退,摇着头。
终归是疼过这么多年的儿子,傅元茂张了张嘴,但是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
傅元霸兀自垂头,不知如何面对这便宜儿子。
“哈哈哈哈!我傅灵越自问顶天立地,不料这根便错了!妄生为人,无耻之尤,无耻之尤!”傅灵越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咳嗽,似乎是呛到了。
笑声凄厉,傅灵佩傅三等人均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这三人都极端自私无耻,唯独无辜的,便是傅二和那小婴儿了。
“枉我一向自豪,母亲贤惠,父亲慈善,未料都是一副恶毒无耻心肠!今日,这父jīng母血,我都还给你们!”傅灵越灵力一动。
傅灵佩大感不妙,灵力一弹便想阻止,人直往傅二那边去。
傅灵越早就料到会有人阻止,脚步往后一错,便躲了开去。同时溅出的,还有一大篷血。
“你——!”
来不及了。丹田已破,神魂尽毁。父jīng母血甚至是这世生命,他都gāngān净净地还了。
谁也无法阻止一颗死灰的心。
傅二一向单纯澄澈,行动超前,这是他的优点,今日,却成了他致命之处。
他无法承受自己的出生是这般的污浊,无法接受自己亲生父母的无耻无廉,更无法接受一直养大他的父亲这般的冷酷。
“小五,还是你好。”
傅二灿然一笑,双眼静静地看着头顶的雕栏,仿佛看到了最澄澈的蓝天,再也不动了。
傅灵佩似乎又看到了玉树花前的那个朗朗修士,眼泪不自觉地就掉了下来。
她以为自己不会再哭了的。
她手脚抖着连塞了五六颗极品离震丹,没用,还是没用。
“二哥,二哥……”傅三趴在傅二身上哀哀哭泣。
旁观者不由鼻酸。
傅灵越天资不错,本该是傅家另一顶梁柱,不料却毁在了今日,xing子过分纯粹,一旦遭遇污点,便是破裂的结果。
“你们满意了!”傅灵佩神色恼怒,看着傻愣愣的三人。
苏媚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衣不蔽体地爬过来,抱住傅灵越的身体哀嚎,再也没有之前的楚楚可怜,涕泪横流:“越儿,你醒一醒!越儿,你醒一醒!这不是真的,对不对?这不是真的,对不对?”一边说,一边摸着傅灵越的脸。
傅元霸和傅元茂此时都怔在了原地,怎么也不明白事qíng如何会走到这一步。
他们的儿子,死了?!
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十岁,愣愣地看着躺在冰冷地面的傅灵越,原本便清秀的脸,苍白晦暗。
“你们满意了?非得这样么?”傅灵佩神色恼怒:“傅元茂,这是你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他的xing子你不知道?为了你的一时快意,你满意了?!”
“你们就这么bī他?”
傅灵佩一腔愤恨不知往何处撒。
看族人还各自默默地站着,神色莫辨。
傅灵佩略整了整qíng绪,他们都垮了,她还不能:“今日各自散去,明日重开宗祠,另选家主。”
“谁?!”
傅灵佩冷不丁呵斥一声,人便如离弦的箭往外she去。娇娇也紧随其后,一紫一白,奔地飞快。很快便消失在了众人眼帘。
一道黑影滑过,速度极快。
傅灵佩紧追不放。
像是有一块石头压在胸口,急yù找到发泄口。
傅二,绝不能白死!
第87章 16.5.6.11
夜色渐渐暗了下来。
huáng昏的雾霭慢慢地笼罩着大地。
除了听见自己细微的呵气声,和身后娇娇偶尔传来的轻微的呼吸声,周围静地吓人。他们已经行到了一片空旷的白原地,四野无人,便是跟踪也极难。
傅灵佩神识紧紧锁定着前方黑衣人的身影,不敢有丝毫松懈。
她远远地缀在那人身后。
黑衣人身形壮硕,人高马大,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衫,连面布都拢着,形容鬼祟。金丹前期修为,一身轻身功夫殊为不弱。
傅灵佩静静地缀在他身后,轻烟步使得炉火纯青。
自她升入金丹以来,比之筑基,轻烟步更少了份烟火气,浸入这沉沉的雾霭里,似是天然的屏障,无声无息,几不可见。
出乎傅灵佩意料的是,娇娇在一旁跟着她,似乎仍然犹有余力;这对于一个筑基期的离风láng而言,实在不可思议。四蹄落地,身形优雅,甚至比之她更隐蔽,一呼一吸自成韵律。
黑衣人显然是个谨慎之人。
他数度停留,并专往那平原之地或四处无遮拦之处而去,十分小心,防追踪的经验十足。可惜傅灵佩不是一般人,轻身功夫远胜于他,便是跟得太远了,略提一下也追上去了。
黑衣人再三确定没有追随之人,脚步一转,便往西南方向而去。身形更是快如闪电,行动间气息悠长,看来是专门练过的。
傅灵佩也随之转弯。
紫衫融入无边的黑夜,浸得她漫过一丝寒凉。她按捺住心中十分的怨愤和惊怒,安静地缀着。
今日事发太巧,绝对有人推波助澜。
傅灵佩需要找出真相。而这黑影,是唯一的线索,她不能轻易放弃。
许久。
便是连傅灵佩都感到吃力了,以她可媲美金丹中期修士的灵力竟也感觉有枯竭的时候,那人还在不眠不休地跑。
她连忙往口中滴了一滴石钟rǔ,以免一会事发突然,躲避不及。
平原广袤,一轮弯月静静地悬在半空。
一株鸦青色的云松下,一身鹤衣的八卦道人负手而立,背影正对着傅灵佩,面目看不清,一身修为如渊沉海。
黑衣人垂着头,拱手而立,似在汇报什么,一边说还一边点头。
八卦道人静静地站着,蓄势待发。
傅灵佩不敢离得太近。
她知道自己碰到了硬茬子,连忙把神识收拢在身侧,不敢透出一丝一毫,眼睛也不再直盯着中间二人。并示意娇娇也跟着学,一人一láng敛息凝神,蜷在半身高的糙丛里。
似泥雕木塑,等了许久,才看到那八卦道人转头。
傅灵佩忍不住瞪大双眼——吴云道君!
吴家家主,老牌元婴修士,修为虽停滞在元婴前期不动,但也不是现今的傅灵佩可以对付得了的。前世也灭杀过傅灵佩。
便是须弥境在手,但是在这些元婴修士眼中,仍是有迹可循的,甚至有可能bào露她的底牌却不得成功逃脱,傅灵佩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心内却是如海翻腾,今世与前世有所不同,但是吴楚两家处心积虑对付傅家,却是板上钉钉之事!
那么,今日之事,也是吴家搞得鬼?可是这般隐秘之事,他们又是如何得知?
傅灵佩暗自思忖,声息更是敛得通体不透。
“哟,瞧我看见了什么?”一道戏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微凉的寒意。
傅灵佩一个腾身,便待逃跑。不料一阵排山倒海般的灵力涌来,生生把她定在了原地。
又一个元婴修士!
——是楚湘,楚家老祖,元婴初期。
傅灵佩心内急切,脸上却还一副淡然。只默默掐诀,试图摆脱定身。
“一只跳蚤而已,没甚稀奇。”
这一番动静显然惊到了吴云,他双脚一踏便来到了傅灵佩附近。
对了,他们还不认识自己。
还有机会。
傅灵佩qiáng自振作,挤出一张笑脸:“两位前辈,我乃天元门掌门之女穆灵兰,纯属误会,误会。”
“哦,掌门之女?”吴云和楚湘面面相觑,这般身份倒是要好好斟酌了:“可有凭证?”
“有,有,有,可是……”她眼珠一转,示意自己手脚被制。
楚湘挥一挥袖,便解开了眼前之人的桎梏。
一个小小的金丹初期,量她也耍不出什么花样来。
傅灵佩装作在储物袋中寻物,想要寻摸个穆灵兰之物应付应付过去——逃跑是不现实的。
“主人,我这有一物。”娇娇的声音在傅灵佩脑中响起。
她用软软的鼻子碰了碰傅灵佩的双手,口中还咬着一块青玉牌。
“这——”傅灵佩心中大定,认出来这是穆灵兰之物,想来是穆灵兰为方便娇娇常来常往,特意央求执事堂做的副卡,这等副卡,刻有铭牌身份,除了不可用来储存贡献点或者jiāo易贡献点外,相当于另外一个身份玉牌了。
便是自己的dòng府娇娇也有一张。她抛去个赞扬的眼神,便将这青玉牌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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