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侯情史_篆文【完结】(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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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武士不理会他,隔了片刻,忽露yīn鸷一笑,“我跟了你一个月,亲眼看见裴谨是怎样对你的。连夜半爬窗都gān过,和你几次争吵,他就算自己伤qíng也没有迁怒于你,你在他心里……”

  “我在他心里……”仝则咧了咧嘴,一脸没正形的散德行道,“就是一个姘头。说新欢不假,可他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为我冒险,值当么?要不咱们赌一把,我猜他会派兵前来,彻底dàng平这破山头。”

  到了那个时候,他自己也会随着这破山头一道灰飞烟灭。

  谁知他一句话刚落地,只听轰然一响,巨大的爆炸声堪称惊天动地,所有人的耳朵在一瞬间几近失聪,脚下的地面也剧烈的晃了几晃。

  “成了?”有人登时目露惊喜,可迅即便被一队飞奔而来,满身血迹尘土的武士给扫了兴。

  “炸……前山炸开了,裴谨的人没中计,直接用了pào击,把山前彻底炸开了。”

  这帮光有武力脑筋欠奉的家伙,恐怕到了这会儿也没想明白,裴谨怎么会算得这么清楚,好像一早就知道他们在山前埋设好了层层地雷。

  面面相觑的当口,那手持长刀的武士沉声道,“带上人,马上从密道撤。”

  仝则身上的绳索被迅速解开,当然,不过是把他从椅子上解下来,双臂依然紧紧被缚在身后。

  他被人拖拽着往前走,心中仍在思忖,这山dòng里竟然还藏有密道,而裴谨果然一上来,就摆出要把人全轰gān净的架势。

  似乎还来不及觉得心酸,他率先想到的,却是如何拖延时间。于是摆出各种抗拒不配合,手不能用便上腿,到了这会儿,脑子里只存一个念头,坚决不能让这伙人逃出生天。

  武士们俱是练家子,在他死命挣扎时,下手亦毫不容qíng。

  很快,仝则脸上就挨了四五掌,鼻子嘴里溢出血,肚子上被狠狠揍了一拳,又被膝盖用力顶了下胃,疼得他险些把才喝下去的水一股脑再吐出来。

  饶是皮ròu受些苦,到底也耽搁了一小会儿,之后才被人前后夹击,生拉硬拽着往所谓密道行去。

  狭窄羊肠小道只能容得下一人身位,看泥土的新鲜程度,像是不久前才挖掘的。有人在前头点着火把引路,除去那一点火光,四下里黑漆抹乎。

  仝则口鼻间溢出的鲜血味道,似乎比刚才更浓了一些。

  双手被捆得极结实,他委实走不快,心里又惦记着要多磨蹭一会儿,gān脆停住步子,不失时机地做出yù转身奔逃的愚蠢举动。

  就在这样一次次的试探下,仝则发觉,东瀛人的确没打算杀他,不然与其带着拖累,倒不如一刀毙了来得轻松省力。

  然而也就在一次次的试探下,东瀛人见他不肯配合,当然也就gān脆利落的施以重手。

  不多时,仝则腹部、胸口、背部、甚至两条腿之上,都挨了无数记肘击狠踢,口鼻中的血腥气越来越重,直到他一口咬住身后人的手臂,那人吃痛,大怒之下,按住他的头狠命地掼在了一旁的石壁上。

  伴随唔地一声痛楚呻吟,他身子一矮,终是昏了过去。

  再醒来,发现自己已被人扛在肩上,脑袋里不断有嗡嗡声回响,右额角被撞破,鲜血淌下来,他随手抹一把,不禁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前方的火把熄灭了,有风灌入衣袖,一行人已然穿越出密道,来到了山dòng外。

  仝则头疼得厉害,如此姿势压迫着胸腹伤处,弄得他直想吐,兀自咬牙忍耐的时候,只听见窸窸窣窣的轻响,其后一个不算陌生的声音在说,“你们还算守约,我要的人带来了么?”

  声音的主人是英吉利公使馆参赞,其人曾到过他店里,是以他清楚的记得,那人傲慢而略显自大的说话语气。

  “你可以把这个jian细带走,条件是,贵国要即刻发兵增援东海。”武士中的头目森然道。

  “这个嘛,人我还要仔细审,如果一切属实,就是大燕朝廷不讲信义,”那参赞依然拿腔拿调的端着道,“我们当然会对贵国施以援手。”

  武士头目冷笑,“我怎知你们一定讲信义?大家一起走,你护送我们出去,不然的话,这个人你也一样得不到。”

  两下里谁都不相信对方,各怀鬼胎间,局面一时僵持不下。

  半晌有人出声提醒,“没时间了,再不走,他们说不定就会找到这里。”

  英国佬也jīng乖似鬼,用母语建言上司道,“先生……裴的人或许很快会追到,还是尽快撤离这里为好。”

  临时结盟的两队人马只能暂时放下偏见,正待一道前行,忽听一声鸣枪在身后炸响,所有人当场愣在了原地。

  包括半死不活,甚至已在心中盘算,该如何在路上弄死自己的仝则,也循声回过了头去。

  密林深处,影影绰绰布满了燕军,没有晃动的身影,每个人都如同石像般伫立。

  方才还互相瞧不上眼的两撮人,此时已被围在中间,一眼看过去全没有突围的余地。

  马蹄踏着gān枯的落叶树枝,仿佛也踏在了众人忐忑不安的心上。

  骏马喷着响鼻靠近,而那马背上的人,却好似一点都不打算低调,身上的银色披风,在黑夜之中简直比月华还要清明夺目。

  真他娘的烧包……赶明儿得告诉游恒,让他别叫少保了,正经改叫烧包才更合适。

  仝则在心内笑骂了一句,随后才想到,裴谨真的来了?莫非那些人的估量不差,他是为亲身赶来救他……

  不管是与不是,他qiáng撑着一口气总算没撑错,没狠下心咬断自己的舌头也是值得庆幸,只是有些意外,原来彼此还能再见上一面。

  虽然他此刻的形象,堪称láng狈得一塌糊涂。

  心下微微一松,头便疼得更厉害了,仿佛一时间全身的痛楚齐齐发作,耳中鸣音不断拉长,越来越尖锐,视线也渐渐开始变得模糊。

  以裴谨的目力,却足可以在黑暗中畅行无阻的she击,此时终于越过千山万水,直抵他的小裁fèng身畔。

  不过他对那趴伏的姿势颇有不满,他看得见仝则呼吸间的起伏,每一下都透着艰难,却看不见仝则的眼睛,没法辨别他这会儿到底有多难过。

  定睛须臾,裴谨忽生一阵心悸,这体验哪怕之于他而言,也算是相当新鲜。

  来时指挥若定,算出东瀛鬼子的心思,是yù将仝则丢出去,以诱洋人增兵东海。同时在前山炸gān净他的人,倘若刚巧赶上他也托大前去,只怕不死也得被炸成半残,小鬼子这一趟便算是赚了。

  可裴谨从不是冒险急进的人,主帅冒进,不啻为把所有人往死路上引。他改换思路,悄没声息地跟上了英国佬,一路不动声色地进山,正好撞上他们会面这一幕。

  既然赶上了,当然是要一锅端,不过在那之前,他还得先救出他的小裁fèng来。

  仝则被人像扛麻袋式的抗在肩膀头上,视力越来越糟糕,耳朵被震成了半聋,脸上全是冷汗,连回头的力气都没有,却仍能清楚的感觉到,一颗子弹是如何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dòng穿了扛他之人的脑袋。

  血喷撒在地,另有一半喷洒在他脸上,这一枪是埋伏在远处山石中的亲卫所发,其人如狙击手般快准狠,令在场众人哗然。

  与此同时裴谨一跃下马,动如脱兔,几个起落之后,将仝则稳稳地接在了自己怀中。

  所有的枪俱已上膛,所有的刀剑皆已出鞘,对准了被围在当中的西洋和东洋敌人。

  裴谨抱住仝则的一下,如探囊取物,随即气定神闲纵身回到马前,先扶着仝则上去,自己再坐在他身后,双臂环抱住,一触之下察觉他浑身无力,跟着就将胸膛紧紧贴上去,撑住了,好为他做倚靠。

  “没事了,”裴谨放轻声音,在仝则耳边低语,“再撑一下,我带你回去。”

  仝则很想笑上一笑,道一声无碍,可惜胸口牵扯着疼,冷汗滚滚而下,刚张了张嘴,不觉发出嘶的一声,立刻又觉得不对,几乎qiáng忍着把后头的声息给咽了回去。

  靠在裴谨身上,他没说话,只是略蹭了蹭,就算是在表达“知道了”这三个字的意思。

  缓缓阖上眼,看不见周遭的人,也看不见裴谨对亲兵下的指令,而那个手势的意思是,不留一个活口。

  那头筹谋许久的东瀛武士,却不能眼睁睁看着裴谨离去,有不畏死者怒吼着冲上来,也有人举枪瞄准他的背心,更有人将短剑朝他掷了过来。

  裴谨狠狠一夹马腹,坐下神骏如箭矢流星,于枪响的瞬间飞驰出去,身后在同一时间枪声大作——是密密匝匝屠杀的声音。

  等到明日天亮,各国公使馆都会接到消息,英吉利参赞与东瀛人夜半密会,双方谈判失和勾结失败,展开火并,结果死伤惨重。

  没办法,裴谨实在不习惯被动,人家既送了一份大礼给他,本着礼尚往来,他定然是要还回去才觉得心安。

  这会儿奔驰出去,一颗心总算安稳下来,他双手稳稳拉着缰绳,也稳稳扣紧了怀中人。

  仝则其实并不想这样没形没状的靠在裴谨怀里,身上挨的那几下子虽疼,但也能挺得过去。可头上的伤处着实麻烦,不光脑袋不大对,连眼睛似乎也不大对了。

  起初还以为是天色太暗,后来渐觉诡异,再去看裴谨身上那拉风又烧包的披风,银色已黯淡成了烟灰色,心里不好的念头涌上来,该不会是颅内有淤血,方才导致眼睛看不清的吧?

  一念既起,胃里便即涌上想呕吐的感觉,翻江倒海势不可挡,他下意识向前俯过身去。

  就在此时,一道人影倏忽从天而降,携带着劲风与利刃的寒光,猛地向他二人劈了过来。

  濒死感一下袭上心头,仝则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剧痛和气息翻腾间,脑子倒是腾出来一线清明,他本能的伸展双臂,挺身迎向刀锋,将裴谨彻底挡在了身后。

  第76章

  这一下反扑,来得是猝不及防,就连裴谨也没能事先预想到。

  那人隐匿在树丛中,悄然无声。他专为等待这致命一击,当然也就会全力以赴。

  离得太近了,仝则在一瞬间,似乎闻到了刀锋上隐隐带着的血腥气,那是无数亡魂凝聚而成的,只怕从今日起,那上头还要在加上他这颗来自异世的魂魄了。

  死亡的气息,越bī越近。

  电光火石间,裴谨猛地抱住仝则,将他身子拉了回来,同时轻呼一声,座下黑马领会主人意图,当即前蹄扬起,身子向旁边一摆,替主人堪堪避过了这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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