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侯情史_篆文【完结】(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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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帅这里伙食太好,小人近来增肥不少。”仝则看着他的脸说道,忽然又一笑,“呦,大帅这面皮眼见着是黑了,游恒果然说得不错,您这是chuīchuī海风就能被chuī黑啊。”

  “您是丈八的烛台么?照得见别人照不见自己。”裴谨盯着他隔一天才刮一回的脸,确实肤色也变深了,却也因此显得更jīnggān削劲了,他看得挺满意,点头笑道,“彼此彼此,咱俩就大哥别说二哥黑了。”

  仝则一笑,露出满口齐整的白牙,愈发显得白的耀眼,“今儿郑医官夸我手艺好来着,看来我又找着了一门糊口的活计,回头要不开裁fèng铺了,投军去当军医如何?”

  “不怎么样。”裴谨乜着他摆手道,“要专职伺候我还差不多,手艺好,回头给我fèng两针瞧瞧。”

  仝则一滞,心说哪有这么咒自己的,大帅您老人家就不能盼点好么?

  “说正事。”瞪了裴谨一眼,他接着问,“今晚会有qíng况?”

  裴谨不置可否的想了想,才回答道,“不好说,但我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预感准么?”

  仝则突然想起他之前说过的话,暗道那狗屁预感还是别灵验了,又少不得暗暗安慰自己,裴谨当日只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

  岂料大帅丝毫不以为意,一脸从容的直面起人生惨淡,“一向都准,不瞒你说,我就是靠直觉才侥幸赢了那么多场仗。”

  眼看着又嬉皮笑脸上了,一晚上下来也说不出几句正经的,仝则歪头打量他,越来越瞧不出这就是游恒动辄chuī嘘的,那个英武不凡如战神再生的裴少保。

  不想说曹cao曹cao到,游少侠不禁念叨,恰好在这个时候赶了过来。

  他从京都一路快马奔驰,身上携带有军机处的密函,却是英国公使亲笔写就,转jiāo军机呈于裴谨案前,内容则是保证英吉利不再参与远东地区事务,择日便将其舰船撤回。

  这算是喜讯,游恒心里也觉得痛快,便即笑道,“真是此一时彼一时,英国佬没想到少保会增派东海水师绕道偷袭,他们认了栽,也是不想和咱们撕破脸。”

  裴谨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未必,他们是在等机会,等那个所谓日不落号,重创我军的机会。”

  话音落,他那铁口直断的预感还真就灵验了。

  塔台上蓦地响起警报,顷刻间哨兵飞马赶到,报告在近海发现了敌军,一共七艘战舰,除去被燕军击沉的三艘,东瀛人可谓倾巢而动了。

  而说到中间那一艘,哨兵原本黧黑的一张脸,却突兀的显出了三分白,“小人还没见过那么大的家伙,简直,简直就像一座山似的。”

  来势汹汹,看来敌人这一次,终于肯拔出他们最锋锐的利爪了。

  第81章

  夜色掩映之下,漆黑的海面之上,七艘敌舰排成横阵,有恃无恐全速袭来。

  所有人在同一时间,都看清了中间那一艘旗舰,同时心里产生了一种qiáng烈的压迫感,那是在形体被碾压之后,必然会生出的一种感觉。

  仝则作为亲卫,手里也分到一只望远镜,瞄准那艘所谓日不落号,定睛望去,心里不由冒出一个念头,这不就是这个时代的航空母舰么?

  适才得悉敌军夜袭,裴谨立即下达升火、实弹、全员备战的命令,之后匆匆披甲,抬腿yù走,却被仝则一伸手给拽住了。

  “你想跟我去?”裴谨脸上少见的,呈现出这些天以来难得一见的正经和严肃。

  仝则只问,“有危险么?”

  裴谨那时没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深深看了一眼他,而那一眼,已然明确的回答了他这个问题。

  ——当然有,而且从某种程度上说,还是高度危险。

  “那就走吧。”仝则言简意赅,辅以一笑。

  反正他连甲胄都未及脱下来。

  现在站在甲板上,pào声隔绝了其余声响,他听着裴谨的每一道命令,都仿佛是从胸腔里吼出来的;看着眼前的海面一排排水柱冲天,掀起的狂làng卷着硝烟,然而溅起的水花依然冰冷刺骨。

  渐渐地,双方距离不过五千多米,东瀛人仍然孤注一掷,每艘战舰都以舰首向前。在此之前,裴谨和对方主帅都预盼过双方弹药的储备qíng况,彼此也都明白,这是到了最后决战的时刻。

  “鱼雷艇全速出动,绕过横阵,重点从后方攻击主舰山láng,还有那个傻大黑粗的家伙。”

  “第一梯队航向右翼,吸引敌军火力。”

  刚刚吩咐完这两句,一声pào响,裴谨所在的主舰辽东号主桅杆中弹。

  “小鬼子这回定位倒挺准……”

  船身剧烈摇摆,淹没了裴谨那半句嘲讽的讥笑,不光如此,连带他整个人都一阵倾覆给甩了出去。

  “大帅……”

  “少保……”

  喊什么的都有,大队人马迅速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奔向裴谨。

  仝则也让一个巨làng彻底掀翻,手臂将将撑住着地,勉qiáng没摔了那才好没多久的脑袋,可惜不凑巧,这一下刚好撞在麻筋上,那酸慡,一时之间还真是难以言喻。

  眼见裴谨一骨碌站起来,随意抖落了两下,模样就跟刚出水的大猫抖落毛似的,怎么看都还带了一点点小小不然的嘚瑟。

  “没事,”他挥挥手,“上重pào,咱们大燕是礼仪之邦,要懂得礼尚往来,别慢待了客人。”

  随着一声令下,全体人员再度亢奋起来。

  仝则在近处站着,一面观望着裴谨,这时候似乎浑然忘了再举起他的望远镜“观敌瞭哨”,却在忽然之间有些明白过来,对于一场战役而言,主帅究竟起着怎样重要的意义。

  被派出去伏击的鱼雷舰胜在身姿灵活,船小好调头,一面展开攻势,一面几度快速调方向,成功绕到山láng号左翼,狠狠地来个那么几下子,而一旦得手又飞速向后回撤。

  至于东瀛人,既然摆出横阵,当然就是要用其余战舰来护航裴谨口中那个傻大黑粗的日不落号。

  那巨舰的抗打击能力相当qiáng,舰载四门火pào横扫一片,不多时燕军第一纵队已有战舰中弹起火。

  “不行啊,大帅,咱们火力跟不上,除了鱼雷艇,其他舰上的鱼雷速度都不如他们快。速shepào也慢人一成。”

  说到这一点,早在裴谨出征前,朝中那帮同气连枝的家伙们就已有了共识:日本充其量不过弹丸小国,野心刚刚有点泛滥的征兆,虽购得了英舰,那已经是举全国之力的结果,简直快把家底都掏空了,其余装备自然是有限的,实在没必要用最好的军备去和他们拼。

  这就是轻敌的可笑可鄙之处,不过主帅可没那工夫腹诽那群人,立即调整开了战术。

  “第二纵队从左翼包抄,各个击破。别犹豫,玩命招呼。大餐留在最后吃。”

  燕军很快形成合围之势,随即只听pào声齐发,海水沸腾,一方水域随即变成为了修罗场。

  鏖战持续有半个多小时,横阵终于被炸开了一道口子。两艘日舰遭击沉,山láng号右翼起了火,一侧船身微微有些倾斜。

  这时,一颗信号弹陡然升空,有侍卫当即大喊,“大帅,咱们的援兵到了。”

  裴谨嗯了一声,继续吼道,“第二纵队拖住山láng和余下的,其余人火力集中对付那傻大个。”

  他还是不肯将日不落这个牙碜的名字叫出口,一边说着,还好像牙花子疼似的,满脸都是鄙夷和嫌弃。

  “援兵是谁?你调了东海水师前来?”仝则贴在他耳边问。

  “朝鲜那两艘还没被炸烂的破船,能拖住放放冷枪就行。”裴谨架起望远镜,不觉啧了一嗓子,“火力还挺猛,看来李洪不光会偷qíng,偷袭这活儿gān得也不赖。”

  原来是成安君李洪,听见这个名字,仝则随即想起宇田。早在开战之初,他就曾问过裴谨,这一仗打过,对天皇一家会有什么影响。

  “放心,小白脸不会受牵连,他们家连兵权都没有。”裴谨当时的语气很有几分不咸不淡,“等着我们搞定幕府,才好还政于天皇。可惜除了贡献点财力,这一家子是百无一用。”

  仝则此刻倒也顾不上多想宇田,继续奋力捕捉远处战况,果然见李洪摆出玩命的架势,短时间内,成功吸引了敌人火力,还很是骁勇的gān翻了一艘敌军巡洋舰。

  然而主舰辽东号这边的qíng况,却是不容乐观。

  东瀛人势如疯狗,不管第一梯队、第二梯队怎样前后左右夹击,山láng和日不落依然只对着辽东号猛烈开火。

  辽东舰上的火势是起了又被扑,再起再被扑,所幸此船跟它的主帅一样扛造,暂时无虞。再看裴谨,左颊已被弹片划过擦伤,右侧脖颈也被流弹击伤,眼看着鲜血流了有一脖颈子。

  混战又持续近一个半小时,裴谨下令所有舰船围攻日不落,成功打掉其三门火pào,那家伙虽皮实,却吃亏在转弯半径大,不好突围也不好掉头。

  “让诸位都悠着点,别真弄沉了。”裴谨抹了抹脸上的血说道。

  他对那艘新式巨轮一直颇感兴趣,如此吩咐,应该是还想着缴获以后,再好好研究一番。

  “你的机械癖又发作了?”仝则扭头看他,调笑了一句。

  然而不等裴谨回答,下一秒,船身突然猛地一栽外,仝则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再度飞了出去。

  稍稍平复几秒,见裴谨回身赶过来,向他递过手去,“怎么样,还能站得住么?”

  仝则借力起身,随手拍了两下湿乎乎的甲胄,笑得一笑,“放心,一定能站着撑到,看大帅是如何让“日不落”改名换姓。”

  裴谨此时半面浴血,双眸兀自含笑,拉过其人站回原处没再说话。

  世上所有的坚船利pào都不会真的坚不可破摧,经过半个多小时的群殴,日不落上装载的弹药业已所剩无几了。

  此舰的主将吉田刚过了而立之年,血气犹在,眼神yīn鸷,听过部将掉头的建言,当即咬牙道,“不能调转航向,要么胜,要么死,但是我们死,也要拉上裴谨一起陪葬。”

  “开足马力,全速撞沉辽东号。”

  一波又一波的巨làng背后,后翼起火的巨舰以ròu眼可见的飞快速度,不顾一切乘风而来。

  “大帅,掉头回航吧。”前哨只望了一眼,抓着望远镜的手便蓦地一抖,已接近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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