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星转头,一眼就瞧见陈厉的位子早空了,桌上连张纸片儿都没有,人影子也没半道。
“可能吃饭去了。”
徐星见怪不怪,这家伙向来就是这样,不知会一声很正常。
正要站起来,忽然有人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徐星转头,没见到人,换了个方向,便见一条胳膊横过来,十分自然地勾住了他的肩膀。
是一位双颊横ròu、额宽眼大的胖子。
胖子和徐星勾肩搭背,硬是把要起身的他压坐了下去,还一脸优哉游哉地说:“二哥哪儿去?”
宋飞看看胖子,看看徐星,闭了嘴,抿了抿嘴角,在胖子的注目中十分识相地转过了身,钱包一拿,走了。
徐星起先听到这声“二哥”有点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品过味儿,对了,他的确是“二哥”,当之无愧。
而身边这勾住他肩膀的胖子名叫杭危,高中时同他关系不错,也是他们小团体的四成员之一。
只可惜,这些东西徐星早些时候没想起来,这会儿才记起来了,可晚了,因为起先忘得一gān二净,他从开学进教室大门那一刻开始,光顾着和宋飞说话了,都没想起来和另外三位桃园兄弟拉扯一下关系。
尤其他早上来的时候还特别平淡地朝杭危看了一眼,现在想想,落其他人眼里,搞不好还以为他要“叛变”。
果然,杭危勾着徐星的胳膊一压,山一样稳在旁边,动都不动一下,拿眼神赶跑了宋飞之后,转头,瞧着徐星的眼神满是探究:“二哥,你今天吃错什么药了?”
徐星不当二哥很多年,说实在的,虽然十年时间说长夜不长,但人忘记一样东西的速度是很快的,说不记得就不记得。
当年是怎么成了二哥的他暂时还没怎么想起来,怎么弄出个小团体组织他也不太记得,连当年高中时候的自己在父母老师看不到的地方是个什么鸟样他都忘了个七七八八。
所以杭危问他是不是吃错药的时候,徐星一脸平静,心里却忍不住道,可不就是吃错药了,不吃药也不会死,不会死就不会重生了啊。
这时候,他倒是慢慢找出点二哥的感觉来了。
扯开杭危的手,徐星悠哉哉道:“你尤梦小姐姐不在,你胆儿都肥了啊?”
杭危一听这话,乖乖松开手,又拿眼睛上下看徐星:“我和老大从早上就看你不对,还以为你暑假进了什么局子喝过茶了,从里到外都跟改造过一遍似的。”
回了学校才算正式和高中生涯接轨,慢慢的,那些感觉细水流长一点点都回来了,徐星看杭危,眼睛瞧,心里却叹,哎呀,又见到这胖子了,大学毕业后慢慢不怎么联系最终就失联了,也不知道这家伙十年后过的怎么样,有没有娶到他心心念念的尤梦小姐姐。
杭危被徐星盯着看,以为自己这话让他不高兴了,哈哈一笑:“说着玩儿的。”又道,“走了走了,考完了去吃饭,老大给了赞助,说让我们两个先庆祝一下高三开学。”
徐星知道杭危说的是谁,问:“他人呢?”
杭危到自己座位上拿钱:“回家了呗,考完就走了。你也知道他家里生意忙,他老子宁可他少上点学也要他帮着弄生意的。老三也找了个借口请假走了,反正刘女士管不住他。”
徐星点头,想着宋飞反正已经去吃饭了,就和杭危一道吧,站起来正要朝外走,在教室后门迎面遇到了进来的陈厉。
晚饭时间教室基本空了,除了前排还有两个女生边啃面包边看题。
徐星见到陈厉,刚要说话,陈厉平淡地撇开视线走回自己座位,杭危从后面推着徐星朝外走,催促着,又见新来的这个学生对徐星一脸爱搭不理的样子,嘴里直接嗤道:“走了走了,别挡了人优等生的路。”满口嘲讽。
徐星转头就想一巴掌拍过去让他闭嘴,我这亲弟价值五百万呢,活体锦鲤,你懂个屁!
但知道陈厉独惯了,杀马特弟弟就这个鸟样,不理就算,不当回事,抬步朝外走,没留意到当他们走到后门的时候,陈厉目光抬起来,侧目瞥了他和杭危一眼。
更加不会知道,当他和杭危去吃饭的时候,陈厉顶着一副淡笑脸,走到前排,抬手敲了敲桌板,吸引了两道视线之后,缓声询问:“同学,可不可以问你打听点事。”
——
晚自习,刘西同亲自抱着五门主课摸底考试的卷子过来,一面让各科代表去发,一面站在讲台上,看着下面白卷如làng翻飞,她脸色比太平洋海底的水还要冰,又冷又黑。
她起先站在讲台上,看着下面课代表发卷子,气的话都说不出半个字,缓了一会儿,才yīn沉着脸道:“是不是暑假时间放的太长,你们有些人玩儿的忘记自己快高三了?这都考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本来就是摸个底,你们哪里还有底,无底dòng吧?有些人能选择题全错?蒙也得蒙对几道吧!?”
从前刘西同还会骂一骂,这天晚上却像是气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不骂了,直接摆摆手,让几个班gān部去办公室根据总分安排一下座位。
本来大家都以为她没力气骂,说完了就要回办公室,但刘西同没动,缓了缓,忽然想起什么,开口道:“不过我还是很相信,人只要有想法有毅力,就一定能改变。这次摸底考试虽然总体不行,但有个别同学的表现让老师格外惊讶,这次不但每门都及格了,成绩还从倒数上了中下游。”
倒数变中下游?这谁啊?
刘西同终于在一众学生的纳闷中把那个名字念了出来:“宋飞!”
刘西同:“宋飞这次的考试成绩明显有进步,尤其是数学,进步飞快,看来暑假下了不少功夫。”又拍拍讲台上教案桌,指了指后面两排:“你们后面有些学生,都给我注意一点,高三不想学也给我安分一点,惹事就把家长叫过来领走!”
等刘西同走了,教室里又恢复了哄闹,不少都是拿着卷子对着自己分数哀嚎,说这刚开学,一个暑假过去当然该忘记的早忘记了,考不好是理所当然的。
不久班长和几个班委回教室,班长手里拿着一张A4纸,走上讲台,扬声道:“我把这个座位纸贴黑板上,大家自己看了自己调啊,换位子的时候尽量小声一点,别的班都在上晚自习。”
徐星还没站起来,宋飞一溜烟跑上了讲台,步子迈开前不忘转身说:“我去看。”
等他折身回来,却一脸莫名看徐星:“怎么回事啊,你怎么还最后两排?”
徐星摊手:“因为我没考好啊。”
宋飞瞪眼:“这怎么可能,你不比我会的多。”
徐星继续摊手:“因为我想坐后面不想坐到前面去啊。”
宋飞一脸不可思议:“日哦,那你不和我说!”
徐星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组织拦不住你前进的步伐。”
宋飞拨开他的手,一脸惨痛:“明明是组织抛弃了老子。”
徐星这时想起什么,问:“陈厉恐怕要去第一排靠边上的位子了吧?”没办法,成绩太好,老师的心肝宝贝,不坐前面白瞎了学霸的好成绩,但个子又太高,坐中间能碍着一堆人的视线,综合来看,靠边第一排最合适。
宋飞道:“哎,一时激动忘记看他的座位了。”说着下意识抬眼看后面,“哎呦,我小师父人怎么又不见了。”
高三换个座位永远是浩大工程一项,因为大家不是搬书包走人,是连着自己的桌子全部都要搬走,一时间教室内乱哄哄一片,说话声、桌椅碰撞声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声音汇聚在一起,整个教室内恨不得闹翻了天,吵得隔壁两个班的老师过来提醒了好几趟。
徐星还在最后两排,位子就是从他现在这个作为挪到了旁边靠窗的地方,他几下就搬好了桌子,转头见杭危正在给某两位晚自习根本没出现的兄弟搬桌子。
徐星去拿椅子的时候路过,问他要不要搭把手。
杭危直接道:“你还是坐着吧,您这小胳膊小腿的,万一折了,老大还不骂死我。”
刚说完,一道影子从后门进来,刚巧从杭危身后走过。
徐星定睛一看,不是陈厉又是谁。
这次他没不吭声声,一天没和这学霸弟弟讲上话,怪不习惯的,直接道:“你又去哪儿了?”
陈厉转头看他,当着他的面,一屁股在自己位子上坐下。
徐星见他不动:“你不换座位?”
旁边杭危转过头,奇怪徐星怎么和这个新来这么自来熟:“你管他呢。”
陈厉从进这个班级那一刻起,就披上老实规矩乖巧的羊皮,没有拉过脸,一言一行的表现比优等生还要优等生,这会儿教室里哄闹一片,也没人留意最后排这个角落,他终于将伪装撕开了一道口子,冷眼瞥了正在帮人搬东西的杭危一眼,转回视线,眼神还是徐星熟悉的冷感,缓缓道:“我就坐这里,不需要换。”
他现在坐的这个位子,刚好在徐星新位置后面,两人一个在后,一个在前。
徐星瞧着两人前后挨着的座位,脑子里下意识冒出他们家那张上下铺的chuáng,心说不愧是亲兄弟,chuáng上一上一下,chuáng下一前一后。
但想想又不对,陈厉个学霸,刘西同也不该把这么优秀的尖子生安排在最后一排和他们这些差生坐,又想眼前这弟弟做点剑走偏锋的事也正常,忍不主问:“你难不成jiāo了白卷?”
陈厉抬眼,漫不经心地说:“我主动要求坐最后一排。”
徐星一愣:“为什么?”
陈厉:“因为我和刘西同说,我不看书也一样考满分,我愿意亲自坐在后面,用行动帮助你们这些成绩倒数的差生。”
徐星:“??????”大兄弟啊,你这为了社会主义牺牲自我的奉献jīng神你哥不是很能理解。
陈厉这时不知想起什么,盯着徐星的眼神透出一股习惯xing的痞笑,嘴里还欠揍地问:“有没有很感动啊……二哥。”
——
班里转来一个陈厉,刘西同的嘴巴能咧到后脑勺,可高兴不过半天,班里摸底的成绩就让她觉得自己是嚼了十斤的苦瓜,真想喷班里的那些混账满脸。
旁边有同事劝她:“算了,反正再熬一年,带完这届等他们滚蛋了,你也就解放了。”
旁边又有老师笑道:“你这不刚来了个A市联考前十的学霸吗,说不定明年高考咱们学校的第一名就在你们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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