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来,他和陈厉各自都像没事人一样,该gān嘛gān嘛。另外一个看上去没事人一样的是苏河,苏河不但表现正常,还在早饭的饭桌上表现得异常活泼,一个劲儿地同徐父徐母聊天,张嘴就是叔叔阿姨,一点儿不见外不怕生。
非但如此,吃了早饭过后就很有自知之明地收拾自己的东西离开。
徐母本就是个豆腐心的人,见苏河要走,忙要他再住几天,也不解他怎么才住了一个晚上就要走,都不和陈厉多叙叙旧。
苏河笑说:“阿姨,我不走啊,但一直住你们家我也不好意思,我就在街对面的宾馆开间房,阿姨你要是不嫌弃,以后几天我白天晚上来蹭两顿饭。”
徐母哎呀哎呀直叹气:“住宾馆多làng费钱啊,就住家里吧,反正地方也够的,你要实在觉得挤,我就让你徐叔叔在书房给你搭一张chuáng。”
苏河并不是假客气,说走就走,即便徐母这么说,还是收拾东西离开。
本来徐星还奇怪苏河怎么这么老实就走了,结果当天一到学校,早间课时候他习惯xing往小卖部跑了买水喝,视线又透过栏杆看到了苏河的身影。
当时小卖部那边的篮球场都是学生,苏河也没有直接站在栏杆外面,而是隔着小条马路,坐在另外一侧的马路牙子上,嘴里还diǎo里diǎo气地叼着一根烟,见徐星望过来,两手把烟一夹,昂了昂下巴,朝他喂了一声。
徐星看附近没有值班的老师,走过去,站在栏杆里头看着外面的苏河:“你怎么还在这儿?”
苏河挑眉头:“我找人啊。”
徐星见苏河抽烟,也懒得开口多管这抽烟的闲事,直接把手里多买的一瓶水穿过栏杆抛了过去。
苏河坐在马路牙子上,抬手一接,晃了晃水瓶:“谢啦。”
徐星看他:“你今天不找陈厉吧?能问问你找谁吗?”
苏河一副老烟枪的姿态,左手无名指和中指夹着烟,掌心拧开瓶盖,懒散道:“说了你也不认识。”
徐星也不再多问,手一挥,转身走了,心里却明了,苏河找的如果不是陈厉,那还能是谁?
穆亦恒呗,都是以前A中的,不找他找谁?不过徐星不管,反正同他无关。
徐星果然没猜错,他前脚刚走没多久,后脚穆亦恒就来到了小卖部旁边。
当时已近上课时间,cao场人快走光了,小卖部也只剩下零零散散几个学生,穆亦恒站在栏杆里头,一脸谨慎,连靠近都不敢,只眼睛瞪着学校外面,一眼认出苏河,脸部肌ròu不自然地扭曲了一下。
苏河已经灭了烟,正坐着喝水,见到穆亦恒也不起身,两条腿外八字岔开坐着,抬眼痞笑了一下,倨傲地斜乜了栏杆内的男生一眼,声音不高不低,慢吞吞道:“先跟你说个喜事,听了别高兴地尿裤子,高裴快被他家里送出国滚蛋了,你马上就能自由了。”
这消息果然够灵,穆亦恒听到的当下脸上就现出一丝不自然地抽动,紧接着愣了好一下,才喃喃道:“要走了,他要走了?”
没等唇角的兴奋挂上,苏河又道:“别忙着高兴,我还没说完,就高裴那xing格,走之前肯定要把大账小账事无巨细地算一算,这边他肯定要来,走之前他不整一次陈厉他不会痛快地走的,到时候就不知道会不会想起还有你这么一茬了。”
穆亦恒闻言想了想,接着一把扑上来,两手死死扒着栏杆,朝外面的苏河大声道:“苏河,你帮我一次,你再帮我一次!高裴要是过来,他肯定不会放过我的!我不想再被他整了!”
苏河嗤了一声,看着穆亦恒的表qíng全是轻蔑,毫不留qíng道:“你也是搞笑了,谁都要帮你的?我帮你?凭什么?不谈回报,帮人的前提是,好歹不会给自己惹一身骚吧?”
穆亦恒脸色微变。
苏河冷笑:“结果你看陈厉,高裴在A中拿你当条狗到处使唤的时候,只有他伸手帮了你一把,结果你呢?为了讨好高裴,反过来搞陈厉,帮高裴偷陈厉宿舍的电脑?你能耐啊……”最后四个字,带着绵延不尽地嘲讽。
穆亦恒被说得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可苏河并没有打算就这样放过他,接着冷冷道:“再然后呢,再然后高裴翻了陈厉的电脑,把他的那个秘密到处传,传得学校人尽皆知,传到最后被人顶了保送A大的名额……”
cao场人已走光,只剩下穆亦恒一个人站在栏杆边上,打铃声响起,他的脸色就在铃声中扭曲得发黑:“别说了。”
苏河冷嗤:“让我别说?那你当初偷陈厉电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别偷呢?”说着,一把将手里的水瓶朝地上重重一掼,矿泉水触地发出嘭的一声巨响,整个瓶身碎得四分五裂,他再一个起身越过马路,手一伸,越过栏杆抓住穆亦恒的领口把他整个上半身扯得朝栏杆上一撞,切齿地怒道:“陈厉就是因为多管了你这个闲事,被偷了电脑才被高裴那狗bī看到不该看的,然后到处传他的事,传到最后他保送的名额没了,学校里谁都躲着他,最后他不得不离校,他妈爸找他的路上出了车祸!姓穆的!你他妈就告诉我,你怎么还有脸让我帮帮你!”
穆亦恒侧着脸贴在栏杆上,整个脸都扭曲成一团,憋着气,脸色一块青一块紫,他起先还挣扎,可在苏河说这些话的过程中,他慢慢放弃了抵抗,整个人像脱力一般靠在栏杆上,眼泪朝下淌——苏河说的没错,一个字都没错,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他活在自责里,他觉得都是他的错,都是他,陈厉上学期才会那么惨。
可人是一种惯会自我调节的生物,或许是他不愿意再沉浸在自责中,又或许他的身体开始本能地“自救”,某一天开始,他不再自责,他说服自己,就算是他偷了陈厉的电脑,也是高裴乱翻翻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要说有责任,那也该是高裴的责任最大!
再说,陈厉喜欢男的本来就是很恶心的事,他敢在自己的电脑里存那些恶心的东西,早晚也会被人发现,到时候也一样会传出来,结果还不是一样?还有陈厉爸妈的死,和他又有什么关系,车祸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他也不是开车撞死他们的那个司机!
穆亦恒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沉浸在这种扭曲的自我救赎中,好像如此一来,他就能躲避内心中的自责和本该归结给他的错。
可如今苏河站在面前一字不差地讲出这些实qíng,穆亦恒觉得内心中构造的那些虚妄都崩塌了,他不停挣扎,不想成为溺死的鱼,可最后发现,一切都是徒劳,他躲避不了内心的自责,苏河说的对,一切的一切,从最开始,就是他的错,是他偷了陈厉的电脑,所有一切的源头,都是他为了讨好高裴去偷陈厉的电脑。
穆亦恒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一样趴在栏杆上哭,哭得眼泪鼻涕糊成一团贴在脸上。
苏河嫌恶地松开手,满脸都是冷嘲,但他今天来找穆亦恒也并不全为了羞rǔ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喂,问你件事。”苏河一手撑在栏杆上,居高临下看穆亦恒,“我要是没猜错,高裴故意让你转校跟来继续恶心陈厉的吧?”
穆亦恒哭得整个人直抽抽,闻言吸了吸鼻子,依旧靠着栏杆,点头:“是。”
苏河冷着脸,呵呵一声:“他有没有让你在学校传陈厉的事?”苏河当年高一刚进校的时候跟高裴处做过一段时间的“好哥们”,以他对高裴这人的了解,既然盯上陈厉,那绝对不可能轻易放过陈厉。
果然,穆亦恒点头:“是,有。”
苏河:“他都让你传什么了?”
穆亦恒咬唇,有些艰难地开口:“就是他父母都死了的事,还有陈厉父母的死和他有关。”
苏河一惊,皱眉:“你说了陈厉那事?”
穆亦恒这下抬眼,当场脱口而出:“我没有!”下一秒,又在苏河的冷脸中败下阵势和气息,“我没有,真的,他的那个事我没有传。”
陈厉喜欢男的这件事,他并没有如高裴所期待的那样在学校里到处传,因为内心深处明白,当初在A中是这件事把陈厉推向了深渊,陈厉以前帮过他,他不想陈厉再因为这个原因在实中被人看不起。
他没有说。
苏河一愣,第一反应是不相信,他觉得这穆亦恒不可能有胆子违背高裴的意愿,可又想穆亦恒知道他和陈厉关系好,一问陈厉就知道真假,在他面前撒谎转头就能被戳穿,如此来看,难道穆亦恒真的没有传这件事?
苏河脑子一转,觉得还真有可能,看陈厉现在每天正常上课的样子,的确不像学校里有人知道他的那个秘密。
如此,苏河倒是松了一口气。
他今天本来就是来找穆亦恒打听这些事的,既然都打听完了,便也懒得和这姓穆的废话,直接挑头走了。
可这时穆亦恒突然在他背后道:“等等。”
苏河转头,不耐烦:“你还有什么没说完?”
穆亦恒这时脸色又是一阵扭曲,gān巴巴开口道:“我,陈厉的那个事,学校里……有人,有人知道。”
苏河两步重新冲到栏杆前,抓着穆亦恒的领口又是一把扯过来,隔着栏杆冷笑:“你他妈!你这嘴是不是得找根针fèng上?!”
穆亦恒哭道:“我没想说,真的,我本来根本没想说,是这个学校有校霸盯上我,bī我说,我才说漏嘴的。”
苏河大怒:“你他妈怎么没被校霸打死?哪个校霸?说啊!”
穆亦恒哆哆嗦嗦说了那个名字:“韩……韩闻宇。”又接着道,“但我觉得,他们好像认识陈厉,我一直以为那天他们是陈厉叫来找我的。”
苏河在他耳边狂吼:“你他妈傻啊!你什么时候见陈厉和校霸混一处了?他连高裴那bī都不放在眼里!还有他找你?他找你还让校霸出面?你他妈脑子里都是水吗?”
——
徐星今天一整天的上课效率都极高,都是被自己bī的,如果不高度集中jīng神,脑子里很快开始跑马灯一样思考陈厉那句“欠日”到底是几个意思。
到了中午,本来韩闻宇在他堂哥的酒吧约了餐,准备中午和徐星、孙羽、杭危一起去吃个霸王餐,结果一下课韩闻宇人没了,杭危也不知去了哪里,留下孙羽跟徐星去食堂吃饭。
徐星本来想既然不去吃霸王餐,那索xing叫陈厉一起去吃食堂,可陈厉也没了人影,不知中午又去哪里晃dàng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走在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