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少优微微一愣,脱口问道:“这么个偏僻地方,你从哪儿陶登出九转易筋汤的药材?”
庄麟莞尔一笑,随口说道:“所谓留心处处皆学问。西北虽偏远,却是兵家重地,自然少不了商贾往来,只要银钱撒下去了,还怕找不到东西。”
君少优抬眼看了庄麟一眼,复低眉谢道:“有劳你费心。”
庄麟微微一笑,径自说道:“时候不早了,你快些宽衣洗漱罢。”
言毕,起身走至榻前,掀开冬被躺下,开口调笑道:“你先洗着,我帮你捂着被窝儿,免得你等会儿进来时冰凉冰凉的。”
君少优也不言语,自顾自宽衣解带,进入木桶。热气腾腾的汤浴浸泡着身体,让人舒服的恨不得呻、吟出声。君少优享受的眯了眯眼睛,转过身向庄麟问道:“自大王子克鲁被押解进京,距今已有月余。陛下那边可曾漏了什么口风?”
庄麟在榻上伸了把懒腰,哂笑一声,漫不经心把玩着君少优脱下来的大氅,开口道:“护送大王子进京时,我便将你之前所提之建议汇总上奏,陛下确实有所心动。只是以严家为首的世家一脉纷纷反对。只说此举有碍光明磊落,有失我大褚礼仪教化。”
君少优闻言嗤笑,不以为然的问道:“究竟是世家反对,还是严家反对?”
庄麟摇头苦笑,淡然说道:“世家跟严家,不过是一丘之貉,有何分别?”
君少优挑眉笑道:“司马公有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临河严家,本族男丁不振,单以裙带联姻立足,巩固本族之势。眼下看起来自然是赫赫扬扬,不过是因为严家与泰半世家都有姻亲往来,利益相投而已。倘或有朝一日,严家与另外几家挣利夺益,不相投谋,你觉得其余世家之人还会唯严家马首是瞻吗?”
庄麟微微一顿,看向君少优,略有些狐疑的问道:“你的意思是……”
“古有二桃杀三士,可见若利益不均,纵使身为朋党,也会反目成仇的。”君少优yīn测测一笑,寒声说道。
庄麟眼睛一亮,旋即又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眼下却是严家以礼教大义之名阻碍我等筹谋。如今世家掌握朝堂三分之一的势力,既然世家如此反对,陛下也不好一意孤行。”
“世家重利,断然不会因一时意气就放弃唾手可得的利益。如今百般阻拦我等,不过是觉得此番筹谋皆是王爷一脉得利。若是王爷愿意分一杯羹于其他世家,此事未必没有回转的余地。”
庄麟皱眉问道:“你这话我竟有些不懂,如何分一杯羹与其他世家,总不会将军权分与他们罢?”
君少优摇头说道:“自然不会让王爷割自己的肉喂食虎láng,不过是慷他人之慨罢了。”
庄麟并不是鲁钝之人,听君少优这一句话,立刻明白过来。笑言说道:“你是要把主意打到北匈奴身上?”
君少优颔首应道:“我大褚出兵襄助大王子平叛北匈奴内乱,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平叛之后,在北匈奴施行教化之策,让夷人懂得我大褚之礼义廉耻,仰慕我大褚之康泰平和,从此安于优逸,俯首称臣。为保北匈奴永远安宁祥和,我大褚自然要派兵驻扎草原一带。至于教化一事,jiāo由世家施行也无不可。”
庄麟沉吟片刻,犹犹豫豫问道:“可若是如此行事,会不会引láng入室?”
收拢北匈奴一策事关重大,庄麟可不想因为一时妥协,而导致后患无穷。
君少优淡然笑道:“所有负责教化礼仪之人,在赶赴北匈奴之前,须得接受三个月的上岗培训。王爷只需争取到这个条件,下剩的事情,在下自然会处理。”
庄麟瞧见君少优信誓旦旦的模样,不免想到君少优刚刚抵达西北之时,所见灾民脸上之狂热崇敬,心下一喜,又是一忧,开口问道:“你究竟想怎么做?我知道你这人素有奇才,且擅长蛊惑人心。只是民心可用,你知道,别人自然也知道。我不想你太过张扬引来旁人的注意,更不想旁人因此对你不利。”
庄麟长叹一声,心急如焚的说道:“若是此举会置你于险境,我宁愿放弃这个计划。”
左右丰满羽翼,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若能以此换得君少优平安顺遂,庄麟根本无需考虑。
君少优冷眼瞧着庄麟气急败坏的劝说,自然也不会错过他眸中真挚的担忧和急切。又见庄麟说到情动处,无意识的坐起身来,几乎要翻身下地的情景,不由得心下微微一动,心神也恍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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