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翠笑道:“前院不是三奶奶怀孕么,小厨房就一直没断过火。奶奶还吩咐,可着三奶奶想吃什么好的就吃什么。三奶奶在长房当弟媳妇可比二奶奶在二房当儿媳妇的日子好过。这主院的刚才也升起火来了,等下奶奶泡个澡解乏吧。”
沈寄挑着面往嘴里送,“怎么咱们的人都被派出去了?”她对老三一家很宽待,林氏也不是没脑子的人,应该感受得到。只不过,老三毕竟是二夫人生养的,这就决定了她的立场不可能靠过来。但是,她做这些也不是认为这样做就可以把老三两口子拉过来,这是不可能的。她只是为了不让人说闲话,说他们做兄嫂的薄待了弟弟弟媳。所以,老三要进铺子学做生意,她打开方便之门。林氏怀疑,她立即让账房把日用翻番。
“二夫人让从各房抽调人到公中帮衬,可前院的人手抽不出来,奴婢们就都被叫去了。只留了两个看院子的老妈子。不过,奶奶让看着的人”挽翠凑到沈寄耳边,“陈姨娘果然被灌了药,幸好有所防备,她每日都在喝绿豆汤,那之前就喝了一碗,又有十五爷那位大夫朋友事先给的解毒丸和假死的药丸这才瞒住了小敛大殓的人。现在拿棺材里是一个不相gān的死人,反正看着跟陈姨娘一个模样。”
“人安置在哪里?”沈寄的声音同样很小。这个梨香院前院可住的是老三一家子,不能不防着隔墙有耳。
“十五爷的朋友带走的,人当时还是昏迷的。”
沈寄摸摸下巴,之前在灵堂十五叔哭得那么动qíng,怕也是看到自己想起他违背父亲遗愿gān下的这件事吧。真是的,怎么就不想想,这也是日行一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不过,在他们这些孝子贤孙心头,亡父的临终遗命确实是比一个不相gān的女人的命重要多了。
救下陈姨娘是为了保证魏楹能够问到当年的真相,不是为了还愿婆婆冤死的真相,十五叔肯定不可能被沈寄说服来做这件事。
“那,老总管上哪去了?”洪总管今天也被征调了,沈寄让他留意着老总管,他说从头到尾没看到。陈姨娘的证词不能作为证供,她也不敢露面作证的。所以老总管很重要,这关系到婆婆能不能洗掉冤屈,牌位能不能摆到祠堂里。
挽翠低下头,“在老太爷还在的时候,老总管就不见了,说是回老家了。后来老太爷的事qíng出了,十五爷也就顾不上了。不过咱们的人已经按照打听来的地儿寻去了。”
一股气愤从心头升起。这算什么,临终前还要费尽心机掩埋真相,难道魏楹就该这么认了?然后给魏家出力?要想马儿跑,还得给马儿吃糙吧。老总管这一失踪,谁知道还找得到不。说不定他早就把家人都转移了。
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沈寄一直到泡在大木桶里还在想。最后穿上亵衣爬上chuáng还在想。这事儿她是想不出来了。还是等魏楹回来问过陈姨娘就知道了。此时她可不能贸贸然就去找陈姨娘,万一把她bào露了不但事qíng的真相问不出来,她也死定了。而且参与了此事的长房和幺房不孝的名声也是甩脱不掉。看今天众人对二老爷二夫人的态度,他们的哀戚和承担已经渐渐在抵消贪墨公中财物带来的恶劣影响。而长房和四房作为族长和代族长,却只有一个四老爷在家,对此众人显然有些不满。
沈寄睡了一晚上,第二天要起身的时候感觉比昨日还要疲累。好不容易挣扎着起身了,用过早饭就到第一进院子去看林氏。做为大嫂,她既然回来了就不能不闻不问。昨天是回来的太晚了,今天却必须过去看看。有时候觉得这样子有些多余,这样的诗礼之家,表面上一套,可背地里又有另一套,敷衍起来真是累得慌。可是,却是不得不敷衍。
“大奶奶过来,快里边请!我们奶奶正说过去给您请安呢。”给沈寄打帘子的正是林氏陪嫁过来的杜嬷嬷。
沈寄笑道:“你们奶奶是双身子的人,我过来看她就好了。”
林氏从里头撑着要出来,“大嫂来了,快进来坐!”她的体型丰腴了许多,看着脸也比之前圆润。
沈寄坐过去坐下,屋里还比较凉慡。这个天气很热,她路上就差点中暑了。可是回来发现,地窖里去年藏的冰一多半被征用了,剩余的被林氏要走了。孕妇是火体,她只有让一让了。
沈寄正要说话,听到里头有一声低低的压抑的泣声,随后便当做没听到的开口道:“三弟妹感觉还好吧?”
林氏便苦了脸,“大嫂你是不知道,这孩子太能折腾了,我压根吃不好睡不好,人脾气也比从前bào躁多了。搞得我们爷都乐意见我,说我动不动就发火。现在真是肯不得他早些出来啊。”
沈寄安慰道:“再有两三个月也就好了。”
“家里出了这样的大事,我什么忙也帮不上,真是有些过意不去。”
“你为魏家开枝散叶,这就是最大的贡献了。”沈寄拍拍林氏的手,“三弟这是一早就过去松鹤堂了?”
“嗯。”林氏脸上微有一抹不自然,沈寄也没有管,她不过是随口问一声罢了。
“你想什么吃的,喝的,就只管开口,我让下头人尽力去给你弄来。回头三弟那里,我也叮嘱他一声,尽量早些回来陪你。我就走了,有什么需要你打发人来同我说就是了。”
林氏站起来相送,“多亏是嫁到这里,娘家姐妹都羡慕我就跟在家做女孩儿时一样,说我好福气。我知道,都是因为大嫂待我好。”
林氏这话说得真诚,可是知道又有什么样,感激又有什么样。利益面前什么都是空的。林氏可是为了做长房的当家主母才嫁过来的。虽然沈寄不在这个院子明面上也是她在管,可是下头的人没办法完全如臂指掌心头能没有想法。家产原本以为都是他们的,现在最多只能分到三分之一,还被兄嫂攥得紧紧的,最后到底能不能到手里也不好说。她们的立场是注定了的。何况还有二老爷二夫人的存在。
沈寄摆摆手,“应该的。”临出门前回望了一下梨香院,这个院子,第一次住了三四户族人,她咬牙掏腰包买了几栋小宅子把人不伤和气的搬出去,努力把院子恢复成魏楹小时候的模样。然后第二次就搬进了老三和林氏,她得掏腰包给他们办喜事。日后家产还得分他们三分之一。哼,凭什么啊!
二房,拿了我的给我送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欠了我的给我补回来偷了我的给我jiāo出来!老太爷已经不在了,看看谁还能做你们的护身符。这一次,一定要把当年的仇如今的帐一并好好的算一算。
挽翠极小声的说道:“三爷身边的通房前几日被看到在偷偷gān呕,看那样子怕是也怀上了。”
哦,原来这么回事。里头那个在哭的怕就是了,还有说老三一早去了松鹤堂帮忙,怕是两口子为此在置气。老三媳妇应该是不会让通房这么快就怀上孩子,尤其自己肚子里那个还不知道是儿还是女的qíng况下。庶长子在这种家庭是不受欢迎的。那个通房应该有喝避子汤才对,还是怀上了有可能是暗中搞了鬼,却也有可能是避孕失败。不是说什么避孕药都没有百分百的可能么。大家住在一个大院子里,她的事要瞒过老三两口子有难度,他们的事要逃过这些下人的耳目也不容易。日后守孝天天在一个屋檐底下才有好戏看呢。
她往松鹤堂的方向去,先去给老爷子上了一炷香,然后去找四婶跟着她做事。四婶如今就在松鹤堂辟了一间屋子出来管事。
四婶容色有些憔悴,看到沈寄抬起头来,“大侄媳妇你来了。”
“嗯,刚去看了一下三弟妹。”
“你早晚也会怀上的,还是只有你肚子里出来的才是长房真正的嫡长。”
沈寄气色不好,心头郁郁的样子,四夫人以为她是去瞧了孕妇心头有些不舒坦所以宽慰她。沈寄没说什么,“四婶昨晚没有睡好么?”
四夫人摇头,“怎么可能睡得好,你看看这个账本,这些花销也太大手大脚了,光那五十个合上做四十九天道场,就用去了丧葬费的一半多。她倒是面子上好看,什么都用最好的发送公爹,可是回头这钱短了,还不是要我觍颜去跟各房收取。我还得谢她帮衬我。如今人人还都说我只想着儿子,把病重的公爹还有家族的事不放在心上。”
四夫人的声音里颇有些委屈,她就一个儿子,能不在京里替他奔走么。其实本来职务都差不多定下了,媳妇儿也暗地里看好了。可如今,职务没得说要让个旁人,媳妇儿之前没有通过气,也没有最后定下来,还不知道对方肯不肯让闺女等这一年呢。
沈寄知道四夫人的委屈其实有一半是为自己受的,而且她跟二夫人矛盾越深对自己的好处越大。
“四婶,这世上只有不做的人不会错。”
四夫人点点头,“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总不能来开口让删减丧仪。总之到时候用出去多少,我把账本摆出来摊分。厨房的事,你不管我让三嫂也去掺一脚。不然,她们婆媳把面子里子得了,得罪人的事全是我来做。”
二房和三房在分家以后已经彻底掰了,如今关系势如水火。三夫人掺和进去,宋氏就不好捞银子了。
“三丫头你还记得吧?”
沈寄心头过了一下,“记得。”当初代表二夫人给她送戒尺和《女诫》的那个小姑子。
“她一连生了两胎都是闺女,如今嫁人也满了三年,夫家纳了妾来生子。三夫人指着咱们两房给她闺女撑腰呢。没有得力的娘家撑腰,三丫头在夫家日子不好过。所以,三嫂这事上一定帮衬你我。”
得力的娘家,哦,对了,如今四房和长房一样出了个当官的兄长。而且这两房是族长代族长掌握了族权,自然可以给嫁出去了的姑奶奶撑腰。要说有钱,三房虽然财产缩水一半,但是也还是有钱的。只是三房没有出当官的儿子,亲家就不会有畏惧。
想一想当年那个在新婚夜骄傲的代表时任族长夫人把戒尺和《女诫》给自己,自己还得恭恭敬敬的接过。这风水轮流转的也挺快的啊。不过,三堂妹生了两个女儿,夫家就要纳妾,自己可是成亲四年一无所出啊。这样对比一下,魏楹实在是太给力了。
四婶又道:“说起来,你也没有,那个通房也没有,楹儿他……”
沈寄不好说姹紫其实还是处子之身,只说道:“没有,魏大哥没有问题。他只是、只是去通房那里的时间少而已。”
52书库推荐浏览: 明夏轻歌 宅斗文 种田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