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以后,魏楹把沈寄叫醒,“别睡了,白天睡多了,小心晚上走了困。再说了,下午还有事呢。”
沈寄这才伸着懒腰道,“夏日炎炎正好眠!”可是还是不肯起来。
魏楹淡定道:“小心睡多了长膘。”
沈寄恨恨的坐起,拿起枕头就朝chuáng上穿袜子的魏楹砸过去。她夏天喝凉水都长,一身ròuròu呼呼的,最是忌讳人家说胖啊什么的,他倒好直接就是直cha心窝的一句‘长膘’。
魏楹偏头躲过,“小寄,现在日子不对,你且忍忍。你把枕头放到我chuáng上也行,人可不能跟着上来了。不然,让前院知道了,家无宁日。”
“不是你把仅剩的两个冰桶都搬到了自己房里,我至于睡到你房间来么。那枕头是砸你的,什么摆到你chuáng上。”
挽翠听到里头的动静,让流朱拧了一把毛巾进来帮着沈寄开眠,然后自己帮她把卧髻解散,梳成个清凉的发髻。等到收拾停当出去,魏楹早就在外头等着了。沈寄感叹一声还是当男人好啊,随便收拾一下就很清慡了。魏楹一声竹色的长衫,看着长身玉立的,沈寄也是同色的素裙。两人衣袖里露出一截麻色的布料,表明是在守孝中。
这样子各房一起到二房去,当初也有过一回。就是魏楹带着小厮去抄二房的家,然后各房叔叔随后跟来那次。这一次则是四叔打头,他很是气愤。二哥二嫂在外头有那么多私产,父亲办丧事的六千两都要拖着不还。四房先到,然后长房、幺房,其他各房也陆续到了。不同的是,这次三房也和众人站到了一边。之前三夫人求恳,四夫人已经让魏柏这个新科进士的大舅哥过去看过三姑娘了,撑腰的姿态很是明显。三姑娘的婆家这才答应暂不纳妾。
二老爷迎出来,“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又要来抄家?那也得有东西供你们抄啊。”
四老爷道:“谁来抄你的家,我是来讨债的。”
“讨债?那六千两不是说好了分三千还给留么。我现在可比不得你们,名下都有那么多产业。”
三老爷道:“这是二哥你从前做错事的惩罚,从前做兄弟的不明事理跟在你后头,也是丢了一半的家业。这怨得了谁来?”
二老爷嗤笑一声,“你反正就是会跟在族长后头摇尾巴就是了。”
“你——”
“二哥这架势是堵在门口,不让我们进?”十五叔出声道。自从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他对这个二哥是深恶痛绝到了极点。明明自己做下了见不得人的丑事,却一定要把大嫂害死来遮丑。所以他说了,魏楹要对老二做什么,他都不会拦着。
二老爷侧身道:“你们这么多人气势汹汹的上门来,我是叫你们吓到了,一时忘了待客之道。”
十五叔道:“四哥四嫂来找你讨债,我们所有人是有事来找你说道。你也看到了,全是咱们自家人。”七房人,一家一两个,看着的确是声势很壮。
二老爷把人引进大厅,众人分长幼坐下,四个下人来回上茶。二老爷对魏枫道:“进去告诉你娘一声,你四叔四婶来讨债,让她好生凑凑。”
一想到这家人还窝藏了那么多私产,现在还一副兄弟得理不饶人的架势,没到日子就纠结众人上门讨债的样子,四夫人很是愤怒,“怕是不用凑,二嫂手里不至于短了银子。”
二老爷道:“四弟妹这话是怎么说的,我家一点祖产都没得到,如今吃用的都是你二嫂还有二侄媳妇的嫁妆,下头几个小的为此还说不上媳妇呢。可是那些银子是爹的大事用了的,你们背信弃义提前要上门来讨,我们只好把家底都掏出来还上。”
五老爷冷哼一声,“二哥别哭穷了,我们分得的是该得的,可是你们却拿了不该拿的。”
“把话说清楚,不要这么yīn阳怪气的。”二夫人捧着首饰匣子出来,后头跟着不甘不愿也捧着首饰匣子的宋氏。
沈寄同十五婶小声说道:“我记得上次二婶和二弟妹的首饰不是就全拿去当了,这是重新置办的还是赎回来了?”上次让二房补银子,这两婆媳就闹了一出当首饰了。连洪大丫那点微薄的东西都被宋氏抢了去。这回又来这套?
十五婶瞥了一眼那婆媳俩的首饰匣子,“不知道。”
二夫人看她们俩一眼,“我们总要出门做客吧,不能到外人面丢了魏家的脸面,那就只有打肿脸充胖子。可这次四弟四弟妹要银子要得急,没奈何只能再拿去典当一次。好在是七弟家的当铺,还不至于传扬了出去。”
面对兄嫂的做作,四老爷气得脸色铁青,“好,那我们就先来说道说道,你们挪用公中的银子在外置办私产的事。”
二夫人道:“我们挪走的公中的银子,已经退还了。还差两万两是爹在世的时候就说过不用我们退还了。我们本该得的那份家产也已经被你们各房给瓜分了。你们如今还要怎样?”说完一屁股坐到二老爷身旁去。
四夫人眼见要成僵局,便道:“是不是我们咄咄bī人,公道自在人心。我本当你们当着没有银子所以才会答应垫付,如今这口气我咽不下。你把六千两银子还我。”
二夫人把首饰匣子一推,“首饰在这里,让七弟妹家的人过来收,收了她把银子给我,我就还你。这里除了首饰,还有我陪嫁的两间铺子,二媳妇的一间。”一副家当都在这里了的样子。
四夫人气道:“七弟妹,你就叫人来收。”
七夫人点点头,吩咐了跟来的下人几句。
众人便都等着。二房手头还有一份不菲的私产,却在这里装穷。就叫人来把东西收到当铺里,先让他们把四房垫的银子还上再说。
当铺的人来了,一见这架势便踱到七夫人跟前问,七夫人道:“该怎么办怎么办就是。各房都在,想必也不会传出我们故意压价的瞎话来。”
二夫人的两家铺子,宋氏的一家,以及两大匣子的首饰,抵押了七千两。在二房没赎回去之前,那三家铺子的进项都归到七房名下。二夫人当场把六千两银票点给了四夫人,四夫人便也把欠条还给了她。
然后就是那些私产的事了。沈寄拿出来的证据是江南陈家提供的,暗中是由二夫人在掌控那些铺子。可是二夫人说她是替人管理挣些钱买花戴。好在从一开始那些产业就不是在他们名下,而是寄放在老石头名下。现在他们要查也无从查起。
沈寄一哂,合着二夫人做的还是职业经理人啊。以她的能耐,应当能够有gān股才对啊。
四老爷怒道:“你、你们竟然把魏家的产业转到外人名下!”
二夫人道:“魏家产业在我手里翻了一番,不然如今你们名下能有那么多产业?可是你们呢,不但不心存感激,心安理得的瓜分了我们二房应得的家产。”
五夫人怒道:“你们不私藏huáng金,能被剥夺了继承的资格?不分给你们那是族里的公议,也是爹点了头的。早知道你们不但私藏了huáng金,还用公中银子置办产业,那就不该只是剥夺继承权,还该出族才是。”
二夫人冷哼一声,“出族,你是什么人,凭什么让我们出族?”
五夫人看向四老爷和魏楹,“大侄子是挂名的族长,四哥是代理族长管理细务,我说了不算,他二人召集开了族中大会公议总该算了吧。”
沈寄心道,还是五夫人生猛,一下子就上升到出族的高度了。
四老爷觉得老爷子一走就闹成这样是家丑,所以才没有通知族里。此时五夫人却是不管不顾要捅了出去。他沉吟了一下,“本来你们只是挪用公中财物置办私产敛财,这还是自家的事。jiāo了回来,该怎么处置咱们还可以再商量。但是,把族中财物转移到旁人名下,却是太过分了。”
二老爷嗤笑道:“老四,就算那真是我们的私产,jiāo了出来你能做主分给我们一份?你先问过你的同谋再来说这话。”
魏楹表态道:“如果二叔肯把产业jiāo回,无论四叔做主怎么分,我都支持。”十五叔也说他支持。他们两人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银子。剩下的四房眼见如此,便也表示听四老爷的。
四老爷看向二老爷,“如果你jiāo出来,就按定下的长房二房嫡出占两份,我们各占一份。如何?”
那些产业在江南富庶之弟,估算了一下也在十五万两左右,这样长房二房各得三万两,其余各房一万五千两。
二老爷拱手道:“多谢四弟的公道了,可惜那就是你二嫂替人代管的。”
四老爷站起来,“看来你是铁了心,那就只有提到族里去处理了。”
二老爷道:“你就是报官也由得你。”他恨恨的看了一眼魏楹,原本他们一家可以得长房二房二十多万两的家业,还有鱼缸下藏的折算为十八万两白银的huáng金。整整四十万两银子就因为魏楹那一锄头敲下去成了泡影。还有这外头的十多万两银子的生意,现在又被他挖了出来。当年没能把这小子给整死真是大大的失策啊。
魏楹回视他一眼,也是满含仇恨。当年bī死他母亲,又要淹死他。如今,自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
四老爷道:“看来是谈不拢了。我们走!”呼啦啦的一大群人便都走了。
魏枫担心的道:“爹娘,如果真的把我们出族怎么办?”那样的话,就什么倚靠都没有了。母亲再能gān,如果被人知道他们是出族之人,也要被怀疑诚信的。
二夫人道:“他说出族就出族了?他们有什么证据啊。就是那些是我私下置办的,那我把挪用的银子退还也就是了。凭什么出族?我已经让枫儿去打点了各位族老,请他们出面调停。”
“是。”魏枫转而出去。
二夫人对二老爷道:“真要出了族,其实旁的我也不怕。那些都是打老了jiāo道的人。一开始艰难一些,慢慢也会立稳脚跟。左右现在族里也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我怕的是,出了族,你可就不是魏楹的亲二叔了。”
不是魏楹的亲二叔了,那么魏楹对老爷子的承诺也就失效了。他也没了借助宗族庇护逃脱魏楹报复的依靠。
“魏楹这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我们当年将他出族,无依无靠的漂泊了十多年,如今他要出我们的族。”二老爷沉吟道。
出去以后,四老爷和四夫人还有魏楹跟沈寄出面去请族老过问这件事,其余各房的人就先散了。族老们闻说有这种事,思忖一番后都答应出面调停,极力劝阻出族甚至报官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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