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着人把门关上,“说吧,怎么回事?”她盯着宋氏问。
宋氏便道:“三弟妹无缘无故说我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我要拉她来娘跟前分说。”
林氏道:“娘,我没有那样讲过。”
“你说了,你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倒是说说,我做了什么了?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宋氏激动的说。女人最在意的就是名节,很多事qíng是说不清楚的。就像长房的大夫人,还有许过听说过的女子。
“二嫂误会了,我没说你。”
“那你说的是谁?敢说不敢认,这是能乱说的话么?”宋氏犹自气愤不已。
林氏低下头去,不再说话。宋氏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魏植眉眼间扫过厌烦,就为这就当着下人的面打人?林氏的样子一看就是吃了亏的,再加上之前林氏告诉他的,宋氏说的那些想将他们扫地出门的话,他心头十分不满。
魏枫和二夫人却是对视了一眼,听林氏这个话风像是知道了什么的样子。两人看向魏植,后者却是一味站着生闷气。
“两个都不像话,去,到小佛堂去跪着,我什么时候叫你们起来才准起。一人一边,让人看着,不许她们再吵再打。”
林氏和宋氏对视一眼,不甘不愿的起来,二夫人忽然拍了一下桌子,厉声道:“还不去?”
两人这才跟着二夫人身边的下人走了出去。屋里只剩下这母子三人,魏枫道:“三弟,你是不是同弟妹说了?”
魏植诧异道:“说了什么?”
二夫人怒其不争的看着他,“你看看他这幅样子,成天就知道在家灌猫尿。说不得喝醉了,什么都说了出去。”
“娘,那要怎么办?他如今只是告诉了弟妹还好些,万一说给外人听了,尤其是那些狐朋狗友的,那还不得上门来讹咱们啊?还有各房的人,如今都还虎视眈眈的呢。”魏枫很是佩服母亲的当机立断,不但保下了父亲的命,也保住了家产,最要紧是她从此偏向了自己。
魏植听明白了,赶紧分辩道:“没、没有,我什么都没有说过。”
二夫人怒道:“那她怎么就知晓了?”
☆、卷四 V 112 二夫人(4)
“她、她不知道啊。”魏植讷讷的道。心头回想着,自己的确是没有说过啊。
二夫人冷哼一声,“你个傻小子!她不知道敢说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来威胁我?”
魏植小声道:“威、威胁?”
“怎么不是?如今她已经知道了,休也休不得她,休了她消息也就走漏了。”杀更杀不得她,如今二房还是一身的事摘不清呢,怎么还能再添是非。二夫人过了一个月不到的幸福晚年生活,今天被小儿媳妇一句话就把这个假象戳破了。
难道八十老娘倒绷孩儿,竟要被小儿媳妇拿捏住,任她予取予求不成?这是二夫人所不能容忍的。可是总不能让林氏也突然中风吧。林家人可不是好对付的。对了,还要防止她说给娘家人知道,不然又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还有,如今掌握了自己的把柄,林氏要的怕不只是一半,那枫儿岂肯gān休。就是她只要一半,枫儿跟宋氏也不会答应。要怎么才好,一个不好就是兄弟阋墙,祸起萧墙之内。
魏枫直盯盯的看着魏植,眼神毫不掩饰,他心头骂道:蠢货!可是转念一想,搞不好他不蠢,根本就是有意透露给林氏,然后让林氏出头来争的。
林氏此时跪在佛堂前,对宋氏剜人的目光只作不见。她本来也是想好好讨好婆母的,可是既然讨好不了,那就只有来硬的了。想撇开她,没门。当初是谁言之凿凿说她嫁过来就是长房主持中馈的当家主母的。订了婚不能悔婚,所以即便知道长房的嫡长孙认祖归宗自己依然是只能忍气吞声嫁了过来。难道他们就此认定自己好欺负,从此吃定了自己不成。
两妯娌在这里跪了不到一刻钟,就受不了了,不断的换着重心,左腿换到右腿,右腿又换到左腿。平常哪里受过这个罪。因此宋氏更加的恨林氏,不是你说闲话我能在这里罚跪?林氏依然看都不看她一眼,自己既然选择了和婆婆撕破脸,接下来还有得被折腾呢。毕竟,那是婆母要折腾自己有的是法子。
只不过,魏植毕竟是出族了的。你要折腾我,就得有说表现。权利和义务是均等的。要不然,我既然不是你儿媳妇,凭什么给你折腾。就是现在,你让我跪,我凭什么跪。还不是因为你是婆婆么。可要是家产没我们的份,凭啥?
如今二房的事,各房都不过问,所以魏植和林氏隔三差五的就到摘星园去,俨然是魏植回了二房的架势,也没有人管。反正又不会分旁人的家产,由得他们一家子闹去。只五夫人六夫人还在愤愤二夫人一个子儿都不掏给他们。
就在林氏和宋氏跪得歪歪扭扭受不住的时候,下人来说,二夫人病了,让他们二人过去侍疾。
二老爷病了,没有让媳妇侍疾的道理,二夫人安排的是几个小妾轮值,让她们凡事亲力亲为,只觉大为出气。那几个小妖jīng再不甘愿如今也别无他法,必须贴身伺候不能动弹的二老爷。给他擦身子喂饭,要是大小便就更麻烦了,还得拿盆接着。一旦没有弄好,让他弄到了裤子里,又得换裤子。因此,几人心头充满了怨言,只不敢在衣食父母二夫人和二爷三爷二奶奶三奶奶跟前抱怨而已。但是对着没有反抗能力的二老爷,却是再没了好脸。有胆大的轮值的时候还背着下人骂他废物,怎么不早点死了算了,要这样拖累她们。再加上他每日里消耗的补品和好药,二夫人魏枫心头有鬼不敢计较,魏植也不会计较,但两个儿媳心头却是算盘拨得哗啦啦的响。二老爷的日子过得如何,可想而知。
如今二夫人‘病了’,却是全家总动员,都上心得很。二夫人自然不是真的病了,她只是一时之间没有想好要怎么对付林氏。硬的怕是不行,她有娘家做靠山不是那么好拿捏的。软的,不但她不甘愿,魏枫和宋氏也不会肯。要让林氏满足,除非是家产都归了她。可这是不可能的。所以,二夫人只能想了个缓兵之计,把林氏留在身边侍疾。这样可以防止她回去娘家把事说了出去,也可以小小的出出怨气。
宋氏和林氏是轮值,宋氏值白日,林氏值晚上。白日自然好说,何况二夫人又不是真病了,只让宋氏把力哥抱来逗弄,人留在屋子里端茶倒水就是了。可是到了晚上,二夫人上了年岁瞌睡少,白日又睡足了,便可着劲儿的折腾林氏。往往林氏刚躺下,被窝开始热起来,她就要喝水了。或者是要吃宵夜了,还要林氏亲手去做。总之一晚上,林氏得起来起码四五趟,多的时候七八趟十来趟。要分我的家产、还敢威胁我,行,看我折腾不死你。不好好收拾收拾你,你就不知道姜还是老的辣。宋氏对此大为称快,非常的幸灾乐祸。还说林氏福气好,晚上值夜也就是过来睡个觉而已。
林氏懒得和她多费口舌,便只有白日回去休息,晚上都过去侍疾。待要让人传消息回娘家让他们来为自己鸣不平,却是完全传不出去。二夫人说她侍疾辛苦,派人接管了花生胡同那边的中馈,把林氏带来的人挤得都没边了。之前是林氏掏钱过日子,所有不管是陪嫁的人,还是魏植身边的人统统都听她的。如今,魏植身边的人在二夫人那里拿月例,自然偏向二夫人派来的人。而且二夫人还快刀斩乱麻的准备把林氏的几个陪嫁丫头统统配了小厮。她也不是越过林氏自己做主,只是告诉她谁谁谁比较好,她很看好,然后bī着林氏答应。
林氏自然知道二夫人这是要断她的羽翼,如果陪嫁的丫头都这么被打发了,那她日后在魏家可就只有一个魏嬷嬷可以倚靠了。所以她听二夫人说了,只说她待陪嫁丫头不同一般,要好好考察。
“怎么,我还会推了你的丫头入火坑不成?”二夫人横眉立眼的。
“当然不是,娘怎么可能这么做呢。只说怕下头的人糊弄娘,所以媳妇想多留意一下。”林氏忍着浑身的酸软说道。她从小就是娇娇女,在长房的时候一直也是娇养着的三奶奶,沈寄的人虽然监视她限制她,但是断没有让她十指沾过阳chūn水。沈寄待她也一直客客气气的,虽然不肯分家产给她,但过日子从来都是在公中支领银子。后来去花生胡同,虽然是把压箱底的银子拿了出来用,但是是自己当家做主啊。这样的罪,她实在是平生第一次受。
但是,既然已经是撕破脸了,不入虎xué焉得虎子。不过是受点罪罢了,她一定得撑下去。就不信二夫人能一直病下去。实在把她bī急了,这个疾她就不侍了,反正现在也不算正经婆婆。她就真的把事qíng拿出来说。
二夫人从林氏的目光里读出了这个意思,所以也不敢bī得太急了,只让她回去好好思忖思忖。只是心头暗恨把柄竟然落到这个小儿媳妇手里去了。除了这样折腾她,一时半会儿的还没有什么好招数。
林氏出了摘星园,天色已经大亮,手绢被她捏得像麻花一样。这样的日子她已经过了七天了,不知二夫人究竟还要‘病’多久。她回到花生胡同,魏植还在睡,她恼得推了他两把,“起来,我有话跟你说。”
魏植被推醒,慢吞吞的坐起来,“什么事啊?”
“婆婆分明是故意折腾我,你倒是去替我说几句话啊。”
“谁让你竟然把那件事拿出来说,她自然生气。”魏植如今已经知道自己喝醉了把事说了出去,他再也不敢喝酒了。而且不是他不想替林氏说话,实在是如今在二夫人跟前,他也不得欢心啊。哪像从前,撒个娇就什么都依他了。
“我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如今被长房赶出来,二房亲兄嫂也不想咱们回去。我那些嫁妆坐吃山空能用多久?”
魏植如何不知道没有钱寸步难行。从前他有钱的时候,总是围了一圈人阿谀奉承。如今他没钱了,出去老远遇到了别人都当他黑白无常一般的躲。林氏的举动,他心头其实是赞同的。那是自己应得的,总好过用媳妇的嫁妆银子。
林氏qiáng忍着困意把二夫人要把自己几个陪嫁丫头打发出去的事说了,她昨晚又是几乎没能合眼。
魏植立马不肯了,陪嫁丫头,那可是预备的通房,都是给姑爷享用的,怎么能便宜外人。林氏冷笑,她就知道会这样。二夫人想借此断自己的羽翼,也要看魏植肯不肯。他们夫妻在这件事上利益是一致的,自然是共同进退。还有分家产的事也是一样。她就快要受不了了,到那个时候她就不会顾忌那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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