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是忌讳坏了母子qíng分,岚王自小长于rǔ母之手,xing子又冷,便是她这个生母也是不太亲近的;二来那个魏楹显见是皇帝很看重的,这个人为了媳妇儿都能当面抗旨了。真要出了什么事不计后果的闹开,或者是从此投了安王,却是给自家儿子树敌了。京兆尹官不算大,但京城门户可在他手中呢。关键的时候这个位置就非常重要了。第三嘛,自然是因为自家儿子自己心头有数,现在是断不会闹出什么来。而且,经过扬州之事,魏家小夫妻恩爱已是人尽皆知,就是安王要拿来做文章,那也是空口白话拿不出证据来。他如今已经步入之前得圣心,再无凭无据坏兄弟名声,后果可不一定能承受得起。
罢了,等大事成了便没有这么多忌讳了。至于董玉儿这一胎,完全不会威胁到早已成年的兄长。自己何妨做个大度的。
沈寄和芙叶进去看了董玉儿,她就在美人榻上倚着大迎枕,见到芙叶眼睛顿时一亮,坐起身子要下地,芙叶知道她这一胎金贵,赶紧上前按住,“玉贵人躺着就好!”说着又将太后的意思转达了,让她安心养胎。
沈寄这才上前去给玉贵人行礼,今儿这膝盖真是受委屈了啊。无论在这古代呆多少年,她对跪拜礼在心头都没法习惯。
沈寄对董玉儿来说可是贫贱之jiāo,尤其她如今得了龙种,可多亏了魏楹和沈寄。于是待她也格外热qíng。还抓着沈寄的手忆起了当年来。人在得势的时候忆当年,自然是一件很慡快的事。她兴致很高,一时停不下来,沈寄也只有陪着。
若是从前,区区一个贵人,芙叶才不看在眼里呢。可如今董玉儿可是拔了头彩,她也只得坐在一旁相陪。结果坐了一阵,好容易董玉儿追忆完了当年,外头却传来‘皇上驾到——’的声音。
沈寄正待回避,却听到天子御乐已到屋前。皇帝高兴之余抬腿就进来了,她根本没有走出去暂避的时间。便只能跪在芙叶身后接驾。
董玉儿被兴高采烈的皇帝扶了起来,“日后私底下都不要如此了。”
芙叶行了礼上前笑道:“恭喜皇伯父,贺喜皇伯父!”
“咦,你怎么在这儿?”皇帝这才看到芙叶。
“臣侄女是来探望玉贵人的,也替皇祖母捎来件礼物并几句话。臣侄女的表妹也是一道来看玉贵人的。”
皇帝更是压根没看到跪在一旁的沈寄,这时才反应过来她是谁,知道她是来看望玉贵人的,便和声道:“起来吧!”他心底对魏楹这个媳妇儿倒有几分赏识,知进退,明得失,真正堪为贤内助。听老七说,当年要不是这女子当机立断,以剑bī着路人送他去医馆,他就就死在蜀中了。说起来,倒的确是大功一件。可惜人无完人,就是有个善妒的毛病。不然,倒真的可以作为典范宣扬一下。
沈寄这才得以和芙叶一同退了出去,今天可真是够jīng彩的。她想了想小声对芙叶说:“表姐,玉贵人的事,你真的是什么人都不能说,就是驸马和贴身的丫鬟都不能说。”她的公主府是安王帮着打理的,里头自然少不了安王的耳目。搞不好如今被芙叶视为心腹的人就是。驸马也是没什么城府的人,回头话也可能从他嘴里被人套了去。
安王想必不会放过这么一个打击岚王一派的机会。后宫十年没有添丁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回头流言传来传去,董玉儿肚子里的孩子可能就要换了父亲。到时候引起的风波可就是雷动九天了啊。可这话她也不好说得太透,而且说透了,芙叶听不听得进去还是两说。
果然,芙叶蹙眉道:“皇祖母已经叮嘱过了,你还说!”
沈寄无奈,她怎么就比芙叶小呢。不然仗着年长也能说她两句。唉,她总不能眼看着芙叶卷进这样大的夺嫡làngcháo里去。于是直接上了芙叶的马车,又让丫鬟和赶马车的回避了,说她有几句悄悄话要说。
“搞得神神秘秘的做什么?”芙叶没好气的道。她一向很照顾沈寄,那是因为沈寄的处境比她艰难,她愿意帮扶。毕竟两人的母亲可是双胞胎,可普通姨表姐妹还亲一层。沈寄一向又会做人,对她也真心。可今天这个态度她不喜欢。有几分被冒犯了的感觉,尤其她还驱赶自己的丫鬟和马夫,实在是越俎代庖了一些。
沈寄没有顾虑芙叶脸上不好看,三言两语把自己的担心说了。
“就算是我多想了,白担心,你也听我一回。这种事卷进去了不得了。就是平日里,你也远着安王和安王妃一些。你这个公主的位置,只要你不出大差错,就跟铁帽子王一样掉不了。可要是卷进这样的大事去,将来……”新君即位,如果不是你亲近的一方,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她就差把岚王登基要清算安王党直接说出来了。
芙叶好歹在宫中出入了数年,还是有些长进的。这么一深想,便知道了轻重。
“你放心,我知道了。”
沈寄到了宫门处,魏楹已经在马车上等着了。皇帝离席后,诗文会便有些难以为继了。既然皇帝不回来了,一众臣子便惦记着回家过节了,于是便散了。
“你上哪去了啊?”
“回去和你细说。”
魏楹本是随口一问,却不想沈寄满脸正色。他本来还想问问她,他今日那诗做得如何的,也被她这番脸色给打了回去。回去后,两人一起招待了魏柏一家子,又同小芝麻小包子一起笑闹。两家人一起过了节。直到真正独处了,沈寄才在魏楹耳边把今日见闻道出,把她劝芙叶的事儿也说了。
“嗯,希望公主听得进去。有她在,你也算有一门贵戚,很多事qíng要方便些。只是玉贵人怀孕这件事,就是瞒过了前三个月,后头也避不开风làng。”
“只要跟芙叶没关系就行了,那个傻大姐!”沈寄并不知道她和太后对芙叶的评价如出一辙。
而芙叶果真忍住了谁都没说,进宫接丹朱的时候太后便夸她了。还问她此次怎么如今灵醒,芙叶便将沈寄说过的话能说的点到为止的说了。太后当下便知道这些不是芙叶能想出来的。她府中也没有这样一心为她着想的能人,略一思忖便知道是沈寄。
太后一阵心惊,那个丫头好生厉害。走一步看三步,竟有如此谋略。难怪她以那么微贱的出身,竟然能让魏楹那么一个前途远大的年轻人这么多年不离不弃,还说永不纳妾!
“日后小寄说什么,你都照做就是。那丫头可是一颗七窍玲珑心!不像你这七窍通了六窍的。”
“是。”
☆、卷六 V 200 倒霉(1)
太后对沈寄的赏识是一回事,但是对她妄议皇家,尤其是议论得还如此不堪,自然是非常的恼怒。先将芙叶打发回府,便让人召沈寄进宫。
沈寄当时正在后院看一群小屁孩儿玩老鹰捉小jī呢,听到宣召先是莫名其妙,然后心头一沉,芙叶不会真这么人头猪脑吧?她这可是以怨报德啊,虽然不是她本意,却会把自己坑惨啊。自己怎么就忘了多叮嘱这傻大姐千万千万不要告诉太后去啊。她以为太后只是祖母么!就算只是祖母也不会喜欢听到人说自己儿孙的是非吧。
她递了张百两的银票,那太监收下只道‘魏夫人等会儿小心回话’,于是愈发的肯定。
沈寄心头升起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她不会就此完蛋了吧?
把小芝麻和小包子一手一个抱在怀里,沈寄理了一下思路,应该不会吧。太后如果一心要弄死她,就不必召她进宫去了。可是,死罪可免,活罪却一定难逃。
小芝麻和小包子被抱得有点紧,都纳闷的看着沈寄,“娘——”
沈寄把手松开,“没事儿,娘进宫去了,你们在家好生玩。”
小芝麻已经隐约懂得皇宫的含义,小包子却不知道伸手抱着沈寄的脖子不让她走,沈寄把他的小胖手扳下去,然后跟着传旨的太监出去。走到二门处还听到小包子的哭声,却头也不敢回。再耽搁让太后久等,怕是要罪加一等。
进了太后寝宫,沈寄纳头拜倒,头都不敢抬。时间慢慢过去,只听得钟漏的动静,却不知过了多久,沈寄汗流浃背,从额头上滴落的汗珠沁进地毯里不见。
终于听到太后开口,“你还知道怕呀?”
怕,怎么不怕。她一直都很害怕翻云覆雨的皇权的。
“抬起头来。”
“是。”沈寄遵命抬头,看到太后身边只有一个贴身的huáng嬷嬷在,手里持把宫扇给太后打扇。
“沈氏,你可知罪?”
“臣妇知罪,臣妇妄议皇家事,请太后降罪!”
“哀家降罪,你吃罪得起么?”
“吃罪不起,求太后只降罪臣妇一人!”沈寄重重磕了一个头。她心头忽然有一个想法,太后不会就是要借芙叶的嘴说出去吧,然后试一试安王……要是这样,她岂不是坏了大事。唉,她多什么嘴啊,芙叶虽然是傻大姐,但人家有亲爹号免死金牌,沈寄你有什么?你有夫婿,有儿有女,他们会被连累啊。
太后看她一眼,“你也不用害怕,你对芙叶是一片真心,念着这个哀家可以答应你的请求。”
她的请求,哦,罪不及家人,也好!
“日后,你也看顾着她一些。若是皇上不在,哀家也不在了,便不会有人再像如今这样护着她。”
呃,看来太后倒是真疼芙叶,并没有要借她口露出风声的意思。唉,她不猜了,她不想成为杨修二号。
“哀家罚你,是罚你不敬皇家之罪!念在你救过岚王,扬州地动时又稳住了被煽动要闹事的灾民,对芙叶还算真心,哀家也不罚你别的,你就日日进宫为哀家抄经吧。”
可别认为太后这个惩罚轻了,这是真正的点中沈寄的死xué了啊。要说沈寄这辈子最在意的是什么,那就是丈夫儿女还有她用心经营的日子了。日日进宫抄经书,等于她完全放手了啊。生意也就罢了,钱赔了日后再赚也就是了。可丈夫要是赔出去了,被人乘虚而入,赚回来也不是最初那个了啊。再有儿女,小芝麻三岁,小包子一岁,如果错过他们的成长,那将是终身无法弥补的遗憾!
果然姜是老的辣啊!要是罚普通人最在意的身份,诸如抹去她诰命的身份,收回那些赏赐,诸如此类这种打脸的事,反倒是沈寄不在乎的。只要不是往魏楹chuáng上塞女人,身份这种东西沈寄不看重。而且,沈寄是受过皇家两次三番表彰的人,明面上肯定不能定什么罪过,甚至都不能让外人知道她在受罚。进宫为笃信佛法的太后抄经书,这是荣耀!而且沈寄从前不是就替太后抄过经书么,谁知道这是在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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