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最后一条路也断了,小芝麻无奈的接受现实。
魏楹回到正房,先去更衣,他还穿着官服呢。等他出来,沈寄便问起了辞官缘由的事。
“我今天去和凌大人通了个气说这件事,回头请徐方帮我开张有病需要疗养的方子。”
沈寄一愣,“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魏楹想到小芝麻装病逃避学针线活儿一事,也不由失笑。不过,他也不算装病吧。他这是心病,还不知几时才能真的好呢。
沈寄也想到了他得‘病’的由来,于是问道:“你上折子了?”
“嗯。”
“凌大人怎么说?”
“他能怎么说?无非是让我三思,说十载寒窗不容易。”这种时候,便是他因为对方的身份什么都做不了,也不可能再留下。
这会儿凌先生也正在御书房说这事,魏楹的折子,递是递到了,不过经两位丞相翻看所有折子分出轻重缓急,自然是被排到不急着御批的里头去了,皇帝还没有看到。
皇帝头也没抬,“你觉得这是大事?”昨晚细作回报,魏府十分平静,一切如常。果然是夫妻qíng深啊,如此都能若无其事。
“皇上,魏持己此人潜力很大,很值得培养。”
“朕没看出来,无论是他担任过的任何一个官职,都是可以被取代的。”
凌大人叹口气,“敢问皇上,谁不是可以取代的呢?”
“是啊,老三不就是想取朕而代之么。”皇帝话题一转,转到了安王身上,表示不想再提起这个话题。走吧走吧,既然注定得不到就别在朕眼前晃。
凌大人也不好再纠结魏楹的话题了。皇帝其实一直是很肯纳谏的人,可只要事qíng跟魏楹有关,别人说什么他都是不肯听的。对魏楹而言,辞官除了不能实现治国平天下的抱负,怕也不是什么坏事。而且,皇帝让他去做冷板凳,还不如辞了算了。只是,他始终觉得魏楹是个治国之才,给他一个好的平台几十年后想必能成为一代名臣。
本来,魏楹自己争取了皇长子侍读学士的位置,他还挺高兴的。结果现在媳妇儿回去了就要辞官。不过,说起来到底是皇帝做事太不地道了。
在还没有批复,jiāo接工作也没有做完之前,魏楹自然还得上朝上衙门公gān。明天是要去给皇长子讲学的日子,他在灯下看着自己准备的讲义,最后再过一次。
沈寄在屋里做一个小荷包,‘病’qíng好转的小芝麻在一旁看着,小包子则拿着小芝麻的银指环在手指上套来套去。
“娘——”小包子把左手大拇指伸到沈寄面前。原来,指环卡在上头拔不出来了。
“季白,给他弄点菜油抹一下。”
小芝麻有点蔫蔫的,不然这会儿肯定不是抬头瞥一眼,一定狠狠笑话一场。
抹了菜油后,总算是取下来了,小包子的大拇指红了一圈,于是也消停了,乖乖坐在沈寄身旁,两条小胖腿悬在榻边。
小芝麻看沈寄飞针走线的,忍不住问道:“娘,爹说你学针线活儿也学得很苦bī的?”
沈寄停下手里的针,苦bī这词儿魏楹还是从她那里学去的呢。她那会儿刚穿来不久,有时候也想不通,就会偷偷的碎碎念:‘我怎么会这么苦bī’云云。
“是啊,可也得学。”沈寄想了一会儿,她那个时候是担心不会针线活,在婚姻市场被嫌弃。
小芝麻来了兴趣,“有多苦bī?”
“我那个时候是魏家花二两银子买来的小丫头,差一点被卖掉给你爹抓药。然后,你们祖母的针线活儿是村里一绝,给你们做的小衣服年年都有送来的。她的要求可高了,我完全达不到。那些针法,我一开始完全分不清。而且,我还只能抽每天gān完活之后的空闲来学。”
“娘,那会儿你多大?爹都不帮你gān活么?”
“我八九岁吧,你们祖母不在的时候他会帮我感谢从井里打水把水缸灌满的体力活,旁的也指望不了。因为你们祖母是一心想他寒窗苦读金榜题名的。”
小包子关注的重点不是这个,“娘,你就值二两银子啊?”
“是啊。要不怎么说苦bī呢?”
魏楹站在门口,月光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他推门进去,“你们两个,还不去睡么?”一边看向沈寄,“又在给他们忆苦思甜啊?”
“不是你起的头么?”沈寄下意识看向钟漏,今晚回来得挺早。比昨晚整整早一个多时辰呢。
魏楹看到她下意识的动作,不由得一滞。他们之间就到了要从这些细节来分析想法的地步?
沈寄想着魏楹是不是有话要跟她说,于是便要让姐弟俩回去睡觉。
小包子忙抓着她的袖子,两眼亮晶晶的问:“娘,在哪里买?”
沈寄楞了一下,然后屈起手指在小包子额头上敲敲,“你想买什么?”
小包子揉揉额头,委屈的道:“买媳妇,我有银子。”他的媳妇本好多的。
魏楹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娘这种是你祖母撞大运才买到的,再不会有了。”
“哦。”
等到孩子都被抱走,魏楹说道:“看你给他们讲的,回头大街上要是再有人卖身葬父什么的,这小子肯定会去凑热闹。”
“我会告诉他,媳妇儿只有他娘才能给他买。”沈寄顿了一下道:“你要跟我说什么?”
魏楹摇摇头,“你不希望我早些回来么?往常我不都是这个时辰回屋的么。”
“哦,不是。”沈寄把针线放下,看来魏楹是打定主意要粉饰太平的过日子了。可是,她心头怎么那么膈应啊。她明明就没有啊,这样却是平白无故矮他一截似的。狗皇帝!这黑锅她得背一辈子了吧?还得对魏楹这份宽宏大量一直感激下去。真是膈应!
待换过寝衣上了chuáng,魏楹深呼吸几口把手放到沈寄身上。沈寄看他一眼,没从他眼底看到从前这种时候的qíng动,于是轻道:“明天散朝后不是还要去给皇长子上课么,早些睡吧。”然后翻了个身背对他。这样的勉qiáng,她实在是没办法。
魏楹的手从沈寄身上滑下,愣怔了一下,然后不只是叹气还是松了口气,闭上了眼。
次日早朝,皇帝突然发作,证据确凿拿下了安王一党,jiāo三法司会审,将一场宫变消弭于无形。用皇帝话来说,我还没当皇帝的时候你都没赢我,这会儿我是皇帝了,什么资源都在手里,还能输给你?论功行赏的时候,倒没忘了魏楹的那一份。
而关于皇帝掳走沈寄的事,当然是被人全面压了下来,一点风声没有走漏。
朝堂上的众臣子经历了这一场雷霆风bào,都有些震颤。
魏楹也是一样,心头想着,撇开私德不说,今上倒是个雷厉风行的主!可惜,私德太没有底限了。而且他还是直接受害人,断不可能再在朝堂上待下去。
他往皇长子居所去,一路不少同僚主动和他打招呼,在众人眼底,他如今不但是皇长子侍讲学士,还因为安王党作乱又有新功。很多人都觉得,魏持己怕是要走大运了。
魏楹一一敷衍过去,心头冷笑。只想着,安王余党会不会找上自己报复。还有那件事,只要走漏了一点风声,都不得了。所以,给皇长子授课时就略有些恍惚。好在皇长子今日很兴奋,也没有留意到,反而一直拉着他说话。
末了有侍从进来在皇长子耳边说了几句话,他愕然道:“老师,你要辞官?”
☆、卷六 V 240 辞官(2)
皇长子的声音有些不可置信,这一次的宫变被消弭于无形。父皇最后的几句话,已经流露出了要立储的意思。他既是嫡,又是长,这个时候立储自然是立他。为什么夫子眼看着有机会成为太子傅,却要辞官呢?
“夫子是不想辅助孤?”
魏楹摇头,“殿下既聪慧向学,又出事gān练,还愿意听臣讲百姓疾苦。臣岂会不愿辅助殿下。是臣的身子不争气,不能在侍奉于殿下左右。”
“不就是病了么,孤遣太医去夫子府上为夫子诊治就是,犯得着辞官么。孤不准你辞官,孤喜欢听你讲课。”皇长子的确是很喜欢魏楹,既博学又务实,讲起文章深入浅出风趣动人,还体会过民间疾苦。而且不是白胡子老头儿,也就没那么迂腐,好沟通可以jiāo流。
魏楹只得道:“臣的毛病,太医治不了。既然殿下今日不太听得进去,不如课就讲到这里,殿下与臣随意聊聊?”
皇长子看他几眼,觉得他似乎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倦意,不像是十年前考卷上表现出的那个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少年书生。于是道:“夫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
魏楹笑笑,“人生世间,哪能不遇到些事儿。总会过去的!”只是,别让他每日来上朝看那个他恨不得一笏板拍死的皇帝。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非走不可?”
无论皇长子怎么问,魏楹都和蚌壳一样,什么都不肯说。末了,皇长子也只好放他离开。
午膳皇长子是去陪着皇后用的,皇后也很高兴,今日朝上皇帝的话说得虽然隐晦,毕竟他不好说造成今日的局面都是他父皇在立储一事上优柔寡断造成,所以他要早日立储以固国本,但意思是那个意思。
皇长子刚坐下,宫人来报,说国舅爷来了。皇后高兴的让请进来。
今天,是林子钦带人上殿抓的人,如今人犯都已经送到该送的地方去了,他便去跟皇帝缴旨。皇帝让他到后宫看看皇后,于是便正好赶上了饭点。
皇长子很高兴,“小舅舅,别多礼了,快坐!”他起身制止了行礼的林子钦,把他按坐在凳子上。这个小舅舅只大他几岁,小时候也常到岚王府走动,带着他偷偷的爬树,溜上街去玩……
皇后也道:“一家子吃饭,不要多礼,更不要客气。”
林子钦便坐下一起吃,皇后还特地让布菜的宫女都出去了,说是让她们一样一样的布菜,她兄弟回头该说没吃饱了。
皇长子看左右都不是外人,而且宫女也都出去了,在身边守着的都是他母后的心腹,便畅所yù言的把他很喜欢魏夫子,可魏夫子却突然要辞官的事儿说了。
林子钦本来在埋头苦吃,他跑了一上午真的是饿了,这又是自己姐姐这里,索xing敞开了肚子吃。反正他那个皇帝姐夫,这种小事从来不会计较。话说他小时候什么都不懂,还总跟他要银子花呢,觉得他又大方又慡快。
52书库推荐浏览: 明夏轻歌 宅斗文 种田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