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寄过去看三个孩子,全都在小芝麻的房里。小芝麻还是一脸的疑惑,沈寄揉揉她的脑袋,“你快别遗憾了,要是男孩子又大那么几岁,恰好够了砍头线,岂不是要急死我。你好好把府里管起来,就是给我分了很大的忧了。”
小芝麻点点头,“我会的,娘。”
“呃,银子得攒着点花。因为铺子和庄子的盈利都不能送来,咱们接下来的日子是坐吃山空的。”
“嗯。”
沈寄手头的银子,大头给了小权儿和欧阳先生,他们要去奔走的事都是要花很多银子的。还不知道要耗多少时日,事qíng才能有个了局,又是怎样的了局。这一回是真真正正只能看到头上四角的天空了。
沈寄方才已经通盘想过,他们母子最坏的qíng形便是抄家流放,小包子小馒头及他们的后代儿孙永远不能靠科举。相应的,他们还会被出族。日后三个孩子的婚配也非常受影响,再做不了人上人,说不得子子孙孙还得cao贱业。
而魏楹,如果他不回来,或者回来以后洗刷不掉罪名。这一辈子必定受世人、士林唾弃,史书上会永远将他定义为卖国贼。不回来,小命或者还可保住,还有别样的荣华富贵,如果传言他和东昌公主公然出双入对属实的话。可是沈寄不相信他会做这样的事?那么,是忍rǔ负重么?也不太可能啊。林子钦说边关损失惨重,国门都可能被打开,断没有拿这样的代价去哄骗东昌公主的道理。
而且关键魏楹是一个非常之爱惜自己名声的人,他想要的终极目标是位极人臣,青史流芳。这种事他不会肯做的。就是肯,也不会是在当今皇帝手下,他还得担心他这么去异国忍rǔ负重了,自己被皇帝弄到哪处金屋藏着呢。
林子钦说的内贼,沈寄相信不是魏楹,他眼皮子才没那么浅,会看上东昌一个小国。即便让他做王夫,他也是不会肯的。
现在的问题是,魏楹是替谁背了黑锅?
唉,这些事慢一步说,她得先照看好三个孩子。小馒头不用说了,四岁的小屁孩吓得不行。小芝麻小馒头看样子是在qiáng自镇定,努力要帮助自己撑着这个家,可他们毕竟都还小,而且从前都是一帆风顺什么都没有经历过。这个时候,要说他们不怕那是假的。就是沈寄,穿过来二十一年,这也是头回遇上这么大的事儿。她也是怕的。
要是魏楹在家,她也会躲在他身后。可是他不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回来了之后会不会立即丢了脑袋。所以沈寄一面为他担忧,一面还得打起jīng神照看孩子。为母则qiáng,她还有三个孩子,最大的都没满十岁呢。
不过,遇上了这样的事,也不能一味拿他们当孩子惯着了。沈寄抱着小馒头,尽量冷静的把最坏的结果告诉他们。
小馒头缩在沈寄怀里,小包子和小芝麻的脸色一阵阵发白。
“还好,皇上还念着慈心会的功劳,也念着我曾救过他的命。无论如何,不会故意让人作践我们。”至少,不会把她和小芝麻卖到那种龌龊地方去,永世不能赎身。
小芝麻和小包子静默半晌,不约而同的问道:“我们一家是在一起么?”
“如果是公开被卖,应该是的。就算挽翠她们有银子没势力抢不到,你们林叔叔一定会把我们一起买下,然后好好安置的。”
小馒头小声道:“我要和娘还有哥哥姐姐一起。”两手小手把沈寄的胳膊圈住。
小包子又问道:“那是不是林家要把姐姐买去做童养媳啊?”
沈寄摇头,“不可能的。如果真的被林家买了,我们全家就是林家的奴仆了。林家的少爷不可能娶你姐姐。”沈寄咬咬牙,“到时候她连做妾都不够格,最多只能是一个通房丫头。就算是生下儿子,也不可能成为官府承认的良妾,因为是奴仆之身。”很残酷,可是不能不让他们知道。因为现在已经没了让他们做温室花朵的条件。
小芝麻的眼中露出惊恐,她从一出生就是官家千金,天之骄女。这次回淮阳老家也受到所有长辈的喜欢和夸奖,原来这一切都是假象么?
小包子脸上露出急得不得了却有无可奈何的神qíng。沈寄苦笑,如果真的是那样,林夫人就是他们一家的女主人,他们都归她管的。林夫人没准认为自己会勾引林子钦,小芝麻会纠缠她的儿子。到时候还不知道会会怎么整治他们呢。所以,这条路决不能走。
可到时候公开发卖,真的会有魏楹的政敌,或者憎恨卖国贼的人故意要买他们回家折rǔ的。林子钦还是相对来说最好的选择。可他虽然是国舅,要硬给他们一家撑起一片安宁的天空还是不容易。他要是真这么做,还不知道要承受多少唾骂和鄙视。而且他一个转身,有皇后支持的林夫人就能将他们一家子打落尘埃,永世不得翻身。
如果不是发卖,而是流放。她的姿色,还有小芝麻过个几年就能出落得越发好起来,没有靠山,她们会遭遇什么可想而知。还有两个小儿子,要怎么才能把他们平安养大。沈寄心头发苦,本来一切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怎么一转眼就成了这样?
沈寄苦笑,眼前似乎还有一条路走。如果为了孩子们,也为了日子好过些非得要以色事人的话,她也只能选择最qiáng大的人。可问题是,一旦魏楹的罪名砸实,她是叛国的罪官的家眷,皇帝还会爱她一如从前么?
罢了,别想这些歪门邪道了。
“你们而已别吓成这样,我现在只是告诉你们最坏的可能。遇到事qíng,我们必须想到最坏的可能,然后往最好的方向去努力。外头此刻也有不少人在帮我们奔走,小叔叔还有欧阳先生,还有大姨、六叔、林叔叔他们也不会坐视不管。还有凌爷爷,还有太子殿下和皇上也会尽力的帮我们脱罪的。”可惜魏家人此时都不能随意离开,不然十五叔的本事去走一趟最合适不过了。
小包子抬起头问道:“娘,最坏的可能里,我怎么样?”
沈寄已经不忍心再吓他们了,可是如果真的要面对这样的结果,提早知道一下没有坏处。如果不用面对,他们也该学着从磨难中成长。所以,她硬起心肠道:“你和小馒头将一辈子不能在读书科考。你们会成为别人的小奴才,或者只能终身cao贱业维生。”
“娘,什么是贱业?”
沈寄声音里带上了哽咽,“王八戏子chuī鼓手,装烟倒茶下九流。”这些在后世其实都算是服务行业吧。可是在这里是最低贱的。一想到这样的前景沈寄都想哭了,她不能不埋怨魏楹。明知道仕途艰险,为什么还一定要往步步钻营。如果当初说辞官就辞官,他们的小日子别提多美了。
小馒头伸小手在沈寄脸上抹过,她才发现自己真的哭出来了。
小包子走过来,“娘,你不要哭,你不是说要朝最好的方向努力么。”
小芝麻也道:“娘,爹不会叛国的,皇上会查清楚的。”
沈寄点点头,“嗯,现在还远不到哭的时候,咱们都打起jīng神来过日子。”她是一个母亲,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将来要走那么艰难的路,自然是不舍得。
沈寄料得没错,这个时候外头的确很多人在帮他们奔走。魏柏没有去,因为王氏被这个消息惊得早产了,她本来就已经怀孕七个多月了,这一发作起来,立时便要生。
她倒不是真就对魏楹沈寄深qíng厚谊到了那个地步,担忧肯定是为沈寄母子几个担忧的。更多的却是对自家的忧心,魏楹出了这样的事,魏柏、信哥还有她肚子里这个也会受到极大的牵连。这么一着急,肚子便痛起来了。
小权儿知道是这么个qíng况便离开了魏柏府上,按沈寄说的住到欧阳先生家去了。
小亲王蹬蹬蹬的就跑进了宫,可是太子、皇帝这会儿都没功夫见他。他急得抓耳挠腮的,然后就看到了后他一步进宫来的芙叶。
芙叶自然额也是想进宫来求qíng的。不过她没有林子钦参与军机消息灵通,也不像小亲王当时就在魏家,所以慢了一步。魏家这会儿她进不去,于是进宫来了。
“芙叶姐姐”小亲王跑过来。
“你也是来……”
小亲王点头,“那些官兵把魏家封锁了。”
“你当时在?”
“嗯。”
“快把当时的qíng形说给我听听。”
小亲王便说了,他记xing不错,连圣旨上的原话都记得。
“尚有疑窦,唉,看来皇兄也不信。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到最后,皇帝也没有见他们,太子把他们叫去了东宫。
“姑姑,小皇叔,此事是国家大事,不是平常的什么事qíng。你们求qíng也没有用的。孤这里一定会想办法的。”
芙叶叹口气,“那好吧,有什么消息还望殿下告知我们一声。”
太子点头,然后看向小亲王,“师母他们还好吧?”
小亲王点头,“魏夫人瞧着挺镇定的,然后魏小侠不见了。”
太子道:“他要是在肯定会被一起看管起来,不在倒也不会有人特地去拿他。想必是师母对他有所jiāo代。”
小亲王跟着芙叶回了家,他已经不太住得惯规矩繁琐的皇宫。而且,让他跟着玉太嫔的话,他宁可跟芙叶回家。因为玉太嫔很不喜欢沈寄,他感觉得出来。他这个时候肯定要想办法帮忙的,便不想去听她唠叨。
小权儿和欧阳先生找到在寻找愿意走这一趟的绝顶高手。魏楹养了多年的人,的确如沈寄所想,上一趟就跟着去了。老赵头说他知道一个人,功夫高,尤其是轻功决定,而且急公好义,也许可以请他走这一趟。他也是没卖身的,只是为了报魏楹当年救他亲人的恩,一直在魏家帮沈寄赶马车,这次也跟着到了这里。
“赵老爷子,那那个人就麻烦您老走一趟,把人请来,咱们再商量。”
“好!”
老赵头在魏家十多年,欧阳先生知道他是深藏不露,能得他如此推崇的人物,想来不凡。
人很快请来,确实不凡,是曾经到皇宫盗过宝的飞天大盗,金盆洗手十来年了,和老赵头年轻的时候有些jiāoqíng。那次进皇宫失手,引发全城大搜捕,在老赵头家的地窖藏了三个月,后来便收手了。那是先帝年间的事了,为此御林军统领都被撤职查办。这是个侠盗,所以老赵头才说他急公好义。而且,这个人还去过东昌,东昌王宫也曾经光顾过。
欧阳先生心道,这不正是最合适的人选么,果然高手在民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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