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抛弃了富贵,舍弃了身份,我做过佣兵,gān过星际海盗。”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依旧白皙修长的手掌,“第一天重生,我甚至认不出这双原本属于我的手。”
“我知道我说什么都不能打动你,不过一诺,从打定主意向你坦白的那刻起,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不管有没有这个婚约,我都不会背弃你,现在这个世上只有你我两个人知道内厄姆星人的秘密,我们是最初的战友啊,一诺。”
他说得再动qíng,看着萧一诺那双冷清的眼睛,那就是一盆水浇下来啊,恨不得挠心挠肺地告诉他,自己说的都是真的!
“喝口水。”萧一诺善良地把自己的水杯往前推了推。
卡斯珀一下子就颓掉了。
他从来不知道得到一个人的信任是这样艰难,如果他从一开始知道萧一诺是这样难搞,会不会还把自己最大的秘密告诉他?
多半还是会的。因为第一次见面,他看到的就是那样一个从容沉静的少年,他的秘密不能告诉姐姐,因为关心则乱,姐姐那样理智的人,说不定会认为他疯了。而要避免那场战败的灾难,他势必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让帝国陷入内乱,让联邦的明祺四分五裂。
他太心急了。
而那个少年的眼睛太清醒太安静,要接近他帮助他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卡斯珀知道,要帝国不起乱子,就要诺雅公爵的封地不起乱子,而那些民众,他们只认诺雅公爵一个人,诺雅既然死了,那他们也只认他的继承人。
根本没有其他路可走,他只有同那个少年联合起来。
当机立断,他才会将自己最大的秘密告诉他,试图获得他的信任,试图去接近他,软化他。
就算这辈子不再相信爱qíng,但卡斯珀已经决定把萧一诺当成未来的另一半来对待,他虽然不是什么正直诚实的人,但他心中的婚姻就如同上辈子还单纯的他对待爱qíng一样。
他可以忠诚于婚姻,忠诚于他的伴侣,将他的伴侣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更何况,第一次见到那个少年,换了个时间点,换了那个成熟沧桑灵魂的他,对萧一诺的观感非但不坏,还有点喜欢。
结果,没什么结果。
他的心防比自己想象中要重得多!
沉默了一会儿,卡斯珀终于掏出了一本由几十张散乱的纸钉在一起的小本子,“这里是所有帝国可以信任的人,包括我的心腹和钉子。”
萧一诺这才有些惊讶,微微眯起眼睛,翻了翻那些纸,看着纸上写得有些凌乱的名字和身份,这才相信卡斯珀确实有点诚意。
然后,他看着卡斯珀取下了右手食指上的戒指,从第一次见到卡斯珀开始,萧一诺就注意到了这个戒指,并不是说这个戒指有多特别,那时候的卡斯珀衣着就够华丽的,笔挺的礼服从上到下足足有几十颗金扣子。
这枚戒指是双螺旋,样式倒是很简单,很像是纯银质地,就是因为太简单,萧一诺才略微觉得有些奇怪。
卡斯珀摘下那枚戒指,萧一诺还疑惑他要做什么,总不会狗血地摘下来给自己戴上吧,那他真的要笑死的。
双螺旋的戒指摘下来之后,卡斯珀两手一分,那原本戴在他食指的就变成了两个,这下倒真的让萧一诺惊讶了,更惊讶的还在后面,卡斯珀用两个戒指的戒面相对,那两个戒面本来就只有米粒大小,很不显眼的镶嵌着小颗类似于黑曜石一样的小石头,这一相对,这两块黑石头瞬间有电子光闪了一下,看得萧一诺心头一跳。
等卡斯珀抓住他的手的时候,萧一诺莫名就有些不详的预感,努力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但是卡斯珀的力气显然要比他大多了。
“你gān什么?!”萧一诺眼睁睁看着这家伙那其中一枚套到了自己的中指上。
“帝国和联邦不同,联邦是用电子卡来保存个人信息,然后通讯器加上指纹眼瞳可以读取信息,帝国的个人身份验证要严密得多,关系到贵族与平民乃至贱民的分别,各人的身份信息都保存在戒指里。这种戒指以特殊的金属制成,伸缩xing能完全切合手指的粗细……”
在卡斯珀解释的时候,萧一诺已经感觉到那枚戒指完全贴合了他的皮肤。
“贱民的戒指是黑色指环,除非获得平民或者贵族资格,否则一辈子都取不下来。平民是蓝色指环,只有到专门的机构找专门的人员才可以取下戒指。贵族的银色指环,只有本人的指纹接触到戒指才可以取下来。”
卡斯珀放开萧一诺的手,将剩下的那枚银色圆环戴到自己的中指上,伸出手来,与萧一诺的手放在一起,两枚指环亮晶晶的,连那质朴的花纹都一模一样!
擦,看着简直像是婚戒!
萧一诺伸手就去摘,然后愤怒地看向卡斯珀,“你骗人!根本取不下来!”
卡斯珀认真地看向他,“当然,因为这是我的戒指。”
“你的那份是我身份验证的复制品,只要我能去的地方能打开的东西,你也同样可以。”他抓住萧一诺的手,将那枚戒指的戒面对着他锁住的个人星网信息一扫,立刻就解了锁。
卡斯珀叹了口气,“这是我的诚意,一诺,我愿意将我的一切都作为这场婚姻的筹码,我所拥有的,全部给你也无妨,这样,你总该相信我的承诺了吧?”
相信?尼玛,萧一诺已经斯巴达了好吗,这算什么,他把他的财产全部做了一份副卡送给他,然后说,你尽管刷吧,刷爆卡了也无所谓?
靠,这算是个什么玩意儿!就算这是你的嫁妆,我也没说要好吗?
第19章
这年,卡斯珀二十四岁,正是最鼎盛最骄傲最自以为是的年月。
他是帝国的亲王殿下,他是女王的亲弟弟,女王殿下没有孩子,几乎把他当成最宠溺的儿子养大。
因为被保护得太好,他的一生,是一帆风顺到没有一点挫折的一生。
那时候的萧一诺是谁呢,他甚至没有真正看过他一眼,连他的容貌都全然不记得。
在卡斯珀的心里,那只是一抹淡淡的影子,模糊到再如何努力去想起,也无法看清他的眉眼。
不过,卡斯珀从来没有在意过。
因为那时候,他要什么有什么,他众星捧月,在他眼里,有些人卑微到连抬眼看他都是罪。
——
“殿下。”容貌清秀的属官低着头,恭敬地说,“那两个家伙已经被引开了。”
整个大厅内,铺着深红的毛皮地毯,柔软舒适,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张镶金的宽大座椅,椅身完全用来自黑蛛星系的玉楠石敲成,玉楠石天生恒温,佩戴在身上冬暖夏凉,但这种矿石珍稀到数百万的矿工辛勤劳作十年也只能获得巴掌大小的一块,在这里,居然用这种矿石来做成座椅!更何况,玉楠石的硬度极高,比昔日母星地球上的金刚石还要坚硬上百倍,要将这些玉楠石融成这样一整块,再镶嵌各色宝石和金纹,哪里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当赤着双脚的卡斯珀坐在椅中的时候,莫名就让人觉得,除了他,还有谁能配得上这样一张价值连城的椅子?
那样耀眼的一个人,就算是那张慑人眼球的座椅,却似是被他映衬成了一张寻常普通的椅子。
卡斯珀露出一抹微笑,起身哈哈大笑,“太好了!”
旁边的随从都齐齐低下头去,几乎无法直视卡斯珀此时神采飞扬的面容。
如果说十六岁的卡斯珀有着天赐的容貌,俊美出众到bī人,这时候的卡斯珀,已经完全是成年男子的风姿俊逸,身材修长完美,容颜更是出众到有种几乎令人无法直视的光彩。
他从发丝到脚跟,没有一处不优美jīng致,世上再没有比他更好看的男子,那双略狭长的紫罗兰眼睛看过来的时候,哪怕是见惯了他模样的属官随从们,都有一瞬的呼吸困难。
“那两个家伙处处碍事,倒不用杀了他们,等让他们看到他们护得跟婴儿一样的主人就这么死了,对于他们就是最好的惩罚了。”卡斯珀微笑着,声音如丝缎一般柔滑悦耳。
“是,殿下。”属官的头低得更深。
那夜,卡斯帕亲手用一架狙击镭she枪结束了远在数里外的萧一诺这平淡却绝不平凡的一生。
然后,他归去,仿佛刚刚只是用手碾死了一只蚂蚁。
在他眼里,萧一诺只是一个横在他前进路上碍眼的挡路石,如果不是被他那些忠心耿耿的手下保护地太好,那个苍白寻常的男子早就死于非命。
那时候的他,藐视生命,冷酷无qíng,所有的温qíng都只给了一个人。
原本,他甚至想将一切都送给那个人,不管是权势地位还是其他。
卡斯珀就是这样一个人,当他爱上一个人,就是这样全心全意到可以为他去死。
就算这两年,因为争吵和怀疑,他们时常冷战又和好,但卡斯珀从未怀疑过他的爱qíng。
他就是这样一个骄傲到偏执的人。
结果,就在那晚之后,qíng况忽然急转直下。
直到安迪背叛他的那天,他被姐姐软禁,那时他发誓要亲手扭断安迪的脖子,甚至不许那些仍然忠心于他的手下去报复。
那时候,他深深地恨,恨到在手臂上留下那么多道鲜血淋漓的刀痕。
直到,内厄姆星人来袭。
那个时候,姐姐亲自去了前线,整个帝国陷入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他才能顺利逃脱。
可是逃脱之后呢?他才发现,只一瞬,已经风云突变,他不过是茫茫宇宙中那么渺小的一颗沙尘罢了。
带着数十死卫,他做起了星际海盗,一gān就是五年,他同内厄姆星人jiāo战,他向帝国与联邦的正规军开火,他六亲不认,杀人无数。
他可以面不改色地用刀割下俘虏的头颅,任由鲜血迸溅在他的衣角。
那五年里,卡斯珀几乎睡不着觉,双颊深深凹陷进去,瘦得像个鬼,他再也不是那个尊贵雍容的帝国亲王,他沦落成最穷凶极恶的海盗,他曾经想着,如果再遇到安迪,他会一片一片割下他的皮ròu,然后再送他去死。
他越是恨,越是狠辣。
于是,卡斯珀成了一块星域人人闻之色变的星际海盗,人称“血鲨”,他的手下,从来不留活口。
他的忠心侍卫却越来越少,大多陨落在茫茫星海里。
五年,卡斯珀疲倦到几乎死去,迷茫到如一具行尸走ròu。却在某一天,忽然解散了已经壮大到数千人的海盗团,只身流落到了混乱的第三星系,做了最低下的一名佣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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