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满园春_SISIMO【完结+番外】(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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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博容做出恍然的神色,弯起唇角道:“我道是谁,原是你啊,我却记得,你与你那弟弟,先骂我再骂我阿爹,可当真是印象深刻,怎会忘记。”

  一时间,厅上整个儿都静下来,刘湛蹙眉道:“怎么回事?”

  宁博容莞尔一笑,“很久前的事了,你也不必当真。”她握住刘湛的手,刘湛反握住他,扫下去的目光威严到直教人心底发寒。

  于是不仅是那宁十娘,座下的宁丰、林氏、宁十娘的父母脸色都发了白,一时间不知道跪好还是不跪好。

  宁博容却淡淡道:“十娘不必害怕,那都是幼时之事了,我又怎会计较。”

  宁十娘松了口气,却是再不好上前。

  那时候眼前这位“容姑姑”刚才六岁,怎会记得如此清楚?听闻这位姑姑天生聪颖,宁十娘原本打算玩的手段,皆是玩不出来了。

  宁博容顿时觉得无趣,她当真是玩不来这等所谓大概可以称作“宅斗”的手段的,有这么个时间,还不如去思索一下她的慈善堂和天元票号的运作呢!即便是想一想新菜色都比这些个事有营养。

  宴会正酣,一名宫人匆匆往刘湛这边来了,压低了声音说话,宁博容坐在刘湛旁边,虽不是刻意去听,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耶律祁不顾和谈,屯兵北疆夜袭边城淳化!”

  鱼儿终于上钩了,刘湛勾起了唇角。

  这时,宁博容也微微笑了起来。

  座下诸人只觉得……上面的帝后,这笑得怎就这么像呢?!

  怎么看都有那么点儿狡猾狡猾的意思……

  果然是夫妻啊!

  ☆、87·恃宠而骄

  虽是刘湛早早定下的计策,要引蛇入瓮,但在自己长子百日宴这天传来这样的消息,他还是觉得有那么点儿不痛快。

  宴上和乐融融,刘湛只吩咐了几句,并未离席,而宁博容知道,就在今夜里,慕容聿等人将会连夜赶往边城。

  任何的胜利都不是毫无付出的。

  这时候的京城女学,正是晚间宿舍夜谈时间,哪怕隔了不知多少年的时空,很多事却不会改变,比如女孩子们永远热衷于在晚上躺在chuáng上的时候,和同龄人在黑暗之中低声说着话,这些在大梁身份高贵的女子也不例外。

  “到明年,我们就要离开女学了。”说话的女孩子口吻中带着淡淡的怅然。

  她入学的时候十三岁,只在女学中呆了三年多,便要“毕业”离开,而离开的时候,她也要十六岁了。

  “三娘,你归家之后,怕是很快便要嫁了吧。”

  “嗯。”最先说话的那个女孩子姓罗,父亲乃是一四品官,虽家中不算特别富贵,但这位罗三娘天xing聪颖,母族地位在大梁也是排得上号的,她要嫁的便是母家的亲表哥,未来的婆婆是她的姨母,原该是人人羡慕的婚姻,如今却连罗三娘自己都有些怀疑起来。

  “我们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也不过就是嫁人,相夫教子罢了。”幽幽叹了一声,与罗三娘同住的明家九娘轻轻道。

  “这话说的,身为女子,不嫁人还能如何?”之前问罗三娘话的俞家四娘笑道。

  “阿婉,难道你就没有一点不甘心吗?”明九娘道。

  那俞四娘姓俞名婉,说来同那昔日先皇的俞贵人有些关系,乃是同族。

  那俞婉却清脆地笑出声来,“不甘心什么的有用吗?我也幼时就订了亲,所嫁之人估计还没有三娘这般惬意,但我若是嫁了,该喝茶的时候还是喝茶,该养花的时候就养花,心qíng好的时候唱唱歌跳跳舞,即便是心qíng不好了,愿意弹琴便弹琴,若是没人陪着下棋,自己与自己下也是好的,又不是嫁了人便不能活了,我们这般的身份,难道还有人敢bī着我们定要天天伺候着夫君婆婆么?尽到一个妻子的责任便也罢了,将来有了孩子,也慈爱子女、教养他们长大,不就是了?”

  “婉娘倒是洒脱。”剩下的一位陆家七娘笑道,她姓陆名知琪,身份说起来还比不上其余几个,但她是那个陆家的人,不比陆质是隔了房的,她却是正正经经要叫刘湛一声表舅的,即便是家中无人在朝,也没有人敢看轻了她。

  “身为女子,不洒脱又能怎样?”罗三娘的声音也欢快起来,“说来古怪,在来京城女学之前,我觉得似是我阿娘那般,在内cao持,博得个贤良淑德的美名方才是女子的正道,现如今却不这般想了。”

  “是啊,我们也是同阿兄阿弟出生长大,读书也不比他们差,却偏生只因是女子……”

  “皇后殿下说得对,身为女子,总要更爱自己一些,莫要一生都为旁人活着。”

  “这不是自私,是自爱。”

  几个女孩子说着说着,便睡去了。

  京城女学的这第一批离开学堂的女孩子们,还未想清楚她们所学的这几年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是她们学会了在无人的时候褪去那些繁复的首饰,换上轻便的衣衫,她们知道了想笑就笑,找到了属于自己的xing格。

  而她们不曾想到的是,真因为那种自尊自爱自信的模样,使得她们脱颖而出,这世上的男人总有劣根xing的,口头上说着喜爱温柔贤良的妻子,实则若是妻子多一点小脾气,有点儿小xing格,平素他不在的时候有点儿慵懒,也惯会享受人生,会下棋,会弹琴,还能同他聊上几句政事,当拥有了这样的妻子,他们绝不会再去要求什么贤良淑德了。

  这年代的男人,还未到那等被程朱理学等等那些学说“宠坏了”的时候,对妻子的尊重使然,也不会让他们觉得娶一位不识字的妻子是幸运,只会觉得略有些丢人了,这年代的士人对妻子的要求,还是想让她们能红袖添香的。

  于是,京城女学的这一批小娘子们,几乎个个都成了抢手货。

  没有人会舍得离开京城女学的,作为女学的夫子之一,周妙英早就过了那等青chūn年纪,她素有才名,却是二十岁丧夫三十岁丧子,一生颇为不幸,但如今在书院里,却是感觉似是又找到了生存的意义,那些年轻的女孩子们身上的活泼朝气,令她原先暮气沉沉的生活变得鲜活起来。

  “你说什么?”周妙英诧异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少女抿了抿唇,“我想要留下来,即便是当不了女学的夫子,让我去教慈善堂的孩子也好,只求让我继续留在女学里。”

  周妙英蹙起眉来,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少女坚定的表qíng。

  这个少女,倒还真不是寻常孩子,所以,周妙英可不敢轻易答应,她是当今圣上的亲表妹,皇后殿下的亲侄女,母为长公主,父为鸿胪寺卿,封号乐平县主,若论地位,天下已经少有女子能越得过她去了。

  “你家里人……知道吗?你妹妹呢?”周妙英忍不住道。

  宁舜华与宁舜英长得极像,偏如何都不会认错,就因为姐妹俩的气质完全不一样,面前的宁舜华气质偏于清冷,不似宁舜英那般活泼,但要论聪明程度,她却比宁舜英要稍胜一筹。

  “我阿妹大抵是知道我的心思的,”宁舜华叹了口气,“我阿娘……若是同她说了她必然要哭,我便不想说了。”至于阿父……她不敢。

  若说宁舜华这辈子还怕什么人的话,那就是她的父亲。

  周妙英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此事怕是要你自己亲自和皇后殿下说,你知道的,不论是女学还是慈善堂,都是皇后殿下的。”

  宁舜华只得走出了夫子们住的竹楼。

  她喜欢京城女学,再没有旁的地方比这里更让她觉得自在,是以她这辈子都不想嫁人,她喜欢教书,她想,她终于找到了她要过的生活。

  即便是前途再艰难,她也要试一试。

  就在宁舜华为了自己的未来争取的时候,第一批到天元票号工作的慈善堂孤儿上岗了,他们大多也才十六七岁,就在这几年里认了字,学了术数,要说有多高的水准那自是不可能的,但是,至少比原先用的那些好多了,这年头的穷苦百姓,哪里有几个识字的,能有懂术数的掌柜就已经很难得。

  如今的这批慈善堂里出来的孤儿,却是比原先的靠谱多了,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见了效,天元票号的发展若是全靠宁博容自己,那绝对是说笑,她要的就是这样一批识字的,懂行的“员工”,渐渐十几二十年下去,即便这是个皇权社会,却也不至于一朝覆灭什么都没剩下——

  宁博容想的,是至少要留下一些种子。

  “殿下!”莺歌颇有些不赞同道。

  宁博容却这才放下了勺子,笑道:“少吃一些,不碍的。”

  儿子一天天大了,因为身份贵重,身边伺候的人一个比一个jīng心,吃食上面更是如此,让宁博容说,就是太jīng心了,五谷杂粮,都吃一些才好呢,当年他老爹在万里书院的时候,不也和那群贫家子一块儿吃糙米粗面么!

  漫不经心地放下勺子,宁博容托着腮看着渐渐又有了睡意的儿子——嗯,有句话道七年之痒,她与刘湛,虽然没七年,也有五六年了,话说以往一直坚持着陪她用哺食的刘湛……居然有三天没有回后宫来了哎。

  宁博容竟是有些不习惯了,但是,也不曾派宫人去问。

  如今的后宫之中,宁博容说一不二,或许是因为她的坏心qíng太明显了,最近这两天众人真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也只有莺歌这等服侍惯了的方才大胆些。

  不知不觉间,她竟是确立起了完全的威信,在后宫这一亩三分地上,即便是刘湛说的话,都不一定有她有用,这一点宁博容可以确定。

  朝堂上的消息若是宁博容存心打听,自是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但是,她坚持一条原则,不碰政事,于是,其余的事她哪怕做得过分些,在民间甚至是士子之中的声望仍然极佳。

  宁博容不想轻易将这一切搞砸了。

  正想着,却听到外面宫婢隐约传来的声音,她一下子站了起来,恰看到刘湛走进门来,“不是到哺时了吗,怎么不曾摆饭?”

  宁博容勾起唇角,漫不经心道:“四郎怕是忘了,你已经有三天不曾回来用哺食了,我自当以为你在太和殿用过,怎还会准备你的哺食。”

  刘湛却丝毫不介意宁博容口吻中的不悦,上前两步就拉着宁博容道:“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呢!”

  宁博容见他压根儿没注意自己说什么,真是一口气噎在喉咙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但她仍然很给面子地顺着刘湛的话道:“什么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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