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白里衣外套上嫩huáng的齐胸襦裙,配一件牙色的绣花半臂,襦裙乃是用的妆花绢,嫩huáng为主色,妆花是丁香色的团花纹,jīng致大方,半臂纯色,裹边颜色略深,以浅金色绣线绣斜纹碎花格,清新雅致中带着几分贵气。
因年纪小,仍是梳双鬟髻,两柄翡翠cha梳是崔氏新给她的,红翡绿翠,红的鲜红,绿的碧绿,品相极佳,又簪了两支小巧的珍珠短钗,腕上戴两只银丝镂花镯子也便罢了,这镯子贵就贵在jīng巧的镂花手艺,非huáng氏巧匠不能做。
崔氏出身良好,颇有眼光,这些年随着宁盛日子过得十分低调,本就不是仆从成群,自己打扮也是往低调里走的,自然不会让宁博容整日弄得珠翠满头,事实上若是不出门,宁博容平日里手上身上半件首饰没有的时候都很多。
自从上了马车,阿青就一脸严谨,几乎是打出了十二分的jīng神,显然崔氏事先吩咐过她,一双眼睛神采都和平时不一样,阿郑平日有些呆头呆脑,今日却也板着张小脸,颇有几分沉稳了。
宁博容看着身边俩侍女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禁有些黑线。
宁博闻身为云州刺史,云州乃是上州,他虽是从三品,比京内的三品官其实还好一些,因这是执掌一方大权的实权任,在云州这块地方,他就是土皇帝,再没有比他更大的了,更何况,他家中还有个长公主压着呢,哪有人敢与他作对。
是以刚到云州,便有雪花般的帖子送到府上,却大多被宁博闻压下了,今日请宁盛一家,乃是家宴。
宁博裕仍然被扔在京城,他科举及第,虽也是上上第,名次比不上宁盛当年不说,比之宁博闻也要差一截,但他的成绩足以让他留京选官了,只要不像陆质那么倒霉,弄个官做丝毫不难。
反正宁博容是觉得宁博裕幸得是个心宽到近乎缺心眼儿的孩子,若是心眼儿稍小一点,那这家准没那么安宁,身为二儿子,真是苦bī透了,阿爹是个qiáng人,大哥是个变态,小妹都聪明得不似一般人,这让他夹在中间日子怎么过啊!
幸好宁博裕心太实了,心态也好极了,从来不为此烦恼。
所以这个所谓的家宴……宁盛推脱忙,崔氏推脱身体不舒服,只有宁博容身为小辈,不得不来。
马车行到刺史府门口,车夫尚未去叫门,便有一姿容秀丽的婢女前来迎接,见阿青扶着宁博容下了车,她立刻眼睛一亮道:“这便是大娘吧,公主命我来迎哩!”
大娘……
每次听到这个名字,宁博容就感到很心塞。
跟着这名叫水静的侍女往里,虽宁博闻才刚到这里两日,这刺史府里已经被打理得井井有条,亭台楼阁皆是在他们来前便已修缮一新,如今时值秋日,云州偏暖,盛夏的繁茂气象未曾退去,这府内便是一片青葱翠绿,其中掩映朱红楼阁,瞧着雅致雍容,颇为气派。
于是,这一路进去,行了约一刻钟,才算是见到府中大堂,然后,见到了宁博容讨厌有之,好奇有之,戒备有之的长公主刘婉贞。
……应该这么说,在见到她之前,打死宁博容也想不到,刘婉贞会是这个样子的!她不是长公主么!和皇帝一母同胞来着,不应该是娇生惯养着长大,天生有着骄奢跋扈资格的公主殿下么!
呃,后来才知道,大梁的公主,实在还没有被称为殿下的资格。
“啊,阿容来啦!”座上的长公主笑着惊喜道。
宁博容:“……”
怎么说呢,再如何想象,刘婉贞都不该是这样的形象才对。因是家宴,她穿得并不郑重,听闻京中流行汉风衣裙,刘婉贞便也着曲裾,颜色鲜丽,正是妃色配着藕荷色的下裙,一头乌发梳同心髻,簪一朵绯红团花,配珠翠彩凤头饰,她如此穿戴非但不俗气,反倒带出几分雍容华贵。
主要是,她的长相气质,和宁博容臆想的差距太大了吧?她并非那种浓妆艳抹明媚娇艳的女子,论长相,估计肯定不如郑惠然,却也不是长得不好看,皇家人过了两代三代之后,基本上长得都不差了,刘婉贞也是如此,她眉目清丽,尤其一双盈盈妙目,极为漂亮,就算是让宁博容打分,也能打上个八|九分了,问题是……宁博闻那长相,绝对是爆表到满十分都不一定能形容的,相称之下,刘婉贞难免相形见绌。
最大的问题是她的气质,崔氏说刘婉贞并非骄奢跋扈之人,只是她瞧着就讨厌来气,看到真人之后,宁博容秒懂。
为啥说秒懂呢,答案简直让宁博容自己都泪流满面好吗?
……因为,只看外表的话,刘婉贞和宁博容一样,都是那种弱质纤纤,可怜可爱的类型,说白了……那就是小白花长相啊!
怨不得崔氏说看到刘婉贞就心塞,这样的媳妇,几个婆婆会喜欢?要是自己女儿的话,那当然另当别论。
只是刘婉贞定然不如宁博容将来漂亮就是了,宁博容这极品长相,啧啧,和宁博闻又像,又有这样天然柔弱可怜气质,将来绝对是秒杀一众男人的利器。
可是,这并不是宁博容想要的啊!她自己也很不满意这样的天然气质好吗,瞪人人家还当你在卖萌。
只说了几句话,宁博容就怀疑,这不是个面善心黑的伪白莲,而是个真·柔弱可欺负的……小白花。
宁博容顿觉不可思议,身为公主,又不是那些不得宠的公主,这是嫡出的长公主啊!
你长成个小白花是想闹、哪、样!
☆、楚家九郎
以刘婉贞的xing格,宁博容毫不怀疑当年崔氏怀着自己的时候,刘婉贞跑到云州来对着崔氏一天哭三场,崔氏心塞的程度估计不早产也难……
这真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
其实,不仅仅是崔氏心塞,宁博容也挺心塞的……
她面见的不仅仅是长公主,还有长公主给她长兄生的俩孩子,这是一对双胞胎,而且是双胞胎女儿,倒没有像宁博容这样小概率地和她哥都是蓝眼睛,这对双胞胎长相挺像宁博闻的,毕竟女儿还是像父亲的多,但都是黑眼睛,一双眼睛颇像刘婉贞,年纪上却比宁博容小三岁,不过俩四岁的小豆丁罢了,看表qíng……宁博容猜这两个xing格并不像面前这位长公主,怕是随了宁博闻。
也是,她哥那样的人,肯定不会让女儿养成刘婉贞这样的xing格吧?
因为长公主刘婉贞这会儿正哭得梨花带雨,她的两个女儿小小年纪,就与宁博容一道满头黑线地安慰母亲。
宁博容很郁闷,她觉得崔氏之前质问宁博闻的那一点大抵说得不对,身为大梁唯一的长公主,刘婉贞是真·觉得对不起她好吗,只是这种歉疚的程度,弄得她并没有高兴一点,反而压力很大。
看吧,好不容易劝住了,只说了两句,对方楚楚可怜的妙目看过来——又哭了……
卧槽,无比心塞啊!
幸好这时宁博闻及时赶到,三言两语刘婉贞就收住了眼泪,破涕为笑,说句实话,刘婉贞看着宁博闻的那眼神……真叫宁博容jī皮疙瘩都要掉满地!
“舜华、舜英,可曾见过姑姑?”
俩四岁的小丫头,无比蛋疼地对着只大三岁的姑姑宁博容行了礼,宁博闻这才满意地点头。
宁博容松了口气,若是这宁舜华、宁舜英也同她们的妈一个xing格,怕是宁博容下次都不大敢上门了,尼玛一朵白莲花就够了,要是再加上两个小可怜,哪怕她们xing格纯善,那说起话来也不是那么令人愉快好吗?
反正宁博容是看出来了,宁博闻这个一家之主,在这个家里根本就是说一不二的,刘婉贞身为长公主,那是一点气势都没有,宁博闻说什么,她都是温柔羞怯地一声“好”,看着宁博闻的眼神到能将他溺死的程度。
“本就是家宴,阿容不必太拘谨。”刘婉贞说话都不大声,因为宁博闻显而易见地看重这个妹妹,她瞧着宁博容的眼神就愈加温柔亲昵起来。
……不得不说,这种女人一旦喜欢上什么男人,那绝壁是对方觉得好的都是好的。
不知道为什么宁博容就想起上辈子看的那些琼瑶奶奶小说里的女主角们,为了爱qíng能卑微到尘埃里去啦,什么宁愿做你身边的小猫小狗啦……原句她也记不清了,反正她是觉得,刘婉贞看着她大哥的眼神,似乎就是这样的……
宁舜华、宁舜英姐妹似乎对这种qíng形都见怪不怪了,明明只是四岁,却相当聪明早熟的模样,招呼起宁博容来也很自然亲热。
“对了,宁郎,既是家宴,便叫湛儿来与我们一道用可好?”刘婉贞面对着宁博闻,恐怕根本没有用肯定句的习惯。
宁博闻点点头道:“叫来一道吧,明日里我亲自带他去书院。”
宁博容却听着这个名字就感到不对劲,当看着九岁大的男孩儿脚步沉稳地步入大堂,她感到整个人都不好了。
……身为皇帝的儿子,被封楚王的刘湛,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云州?
比起宁博容惊异的表qíng,刘湛相当淡定,他向姑姑刘婉贞行过礼,便笑道:“这位便是宁家妹妹吧,我们在洛州曾见过一面。”
宁博闻眯了眯眼,淡淡道:“坐吧,只是家宴,礼节便罢了。”
他对刘湛并不如何尊重,这年头,皇权还没到压死人的地步,刘湛是诸侯王,品阶上自然比宁博闻要高,但是他娶了刘湛的姑姑,就算是刘湛的长辈,这种家宴场合不行礼,哪怕是御使在此也抓不到什么明显的错处。
刘湛也不介意宁博闻的态度,相当自然地坐下了。
“……楚王怎么会在云州?”宁博容还是忍不住问。
刘湛微微一笑,“有御使参我xingqíng骄奢,不慈幼弟,我便向父皇请愿随姑母来云州反省,了解民间疾苦……”
这种理由,鬼才会信吧?太扯了。
宁博容知道,大梁的诸王同唐中后期类似,并没有分封藩王一说,他们挂个诸王的名头,但若是不登上皇位,那终身只能住在京城的王府,不过闲散王侯罢了,还不如掌实权的官员呢。
当然,也有例外的,被皇帝重用的诸侯,但这种qíng况极少,是以诸侯王一生,几乎是不能离开京城那个圈子的。
刘湛……居然能到云州来,卧槽,这就算是重生开了挂的,也有点了不得啊!
宁博容若有所思,对面的刘湛看着宁博容清澈的蓝眼睛,微微一笑。
这样的理由,根本骗不过这席上所有人,估计便只有他那个善良到……愚蠢的姑母会信,剩下的恐怕就是俩还有些懵懂的表妹了,宁博容这般的小姑娘,怕是都骗不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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