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静从未输过其他,她只是输在看不清。
水絮转身离开,压根儿不在意水静去刘婉贞面前博取同qíng,反正,只要有郎君在,刘婉贞绝对不会冒着惹宁博闻不快的危险去帮水静的,顶多是偷偷的用她的方式去补偿。
那又怎么样呢?一点钱帛罢了,如今的水絮可不将这些放在眼里。
这府内的后院,权柄尽归于她。
“容娘子,随我来吧。”水絮笑盈盈的,在宁博容的面前,她从来都是谦恭温柔得很。
宁博容带着阿青阿郑跟着水絮走,穿过两道门廊,又绕着一段修筑地jīng致华丽的长廊走了一段,拐了几个弯才到一处院子,而她一看便十分喜欢。
这院子不大,一面无墙,却是一棵极大的梧桐树,树下有一秋千,又有木桌木塌,树那边有一小池,引的是活水,养了不少锦鲤,稀稀疏疏的几簇白荷罢了,池子拐过弯去有一小楼,有楼梯蜿蜒而转。
“郎君说了,那小楼可通往前院,主要是有个暗门可去家里的书阁,你爱读书,住此间却是最合适了。”
宁博容一听喜上眉梢,“太好了,过去便是书阁吗?”
“对。”水絮又细细讲了怎么去,“公主吩咐了,又拨了几个仆从婢女来听小娘子吩咐,也住在这个院子里,那边有个小厨房,若是小娘子想要吃或者做些什么,可以吩咐婢女去做来。”
这安排实在是太贴心,宁博容简直不敢相信是刘婉贞做的,只能说,大抵是宁博闻的想法吧,刘婉贞……身为妻子,实则在这方面,实在是没有什么能力的。
“嗯,替我谢谢阿嫂。”
水絮自然也清楚这并非刘婉贞的功劳,她却仍笑盈盈道:“是。”
京城第一日,应当算是……挺完美的,至少住处可以打上九十分。
☆、56·天作之合
即便刘婉贞是事事依着宁博闻的xing格,却也不表示她全无秘密,比如阿兄让她邀阿容来做客,可不能说是他的提议,只说是他们兄妹二人的秘密,刘婉贞便听了。
这这辈子自出生后她就极少见到她的阿爹阿娘,在出嫁前,几乎都是听长兄的,长兄说什么便是什么,后来遇到了宁博闻,此为她生平最坚持的一件事,若是不嫁他,还不如死了好,是以她嫁了,婚后听宁博闻的。
刘婉贞原是极简单的人,此生于她而言最重要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兄长,一个是丈夫,更何况她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便答应了历祯帝。
而宁博容对此丝毫不知。
实则刘湛也不知道,他这会儿正处于相当艰难的时期。
这年代北地qíng况的恶劣,要完全超过了他的想象,他是重生没错,但客观环境怎样他并不能改变,而上一辈子他从未参与过北地的战争,只知道这场战争延续了三年多,用不少大梁将士的鲜血堆积出来的胜利不过是一场惨胜,并不值得称道。
甚至因为这一场战争,大梁的将士伤了元气,养了好些年才养回来。
刘湛心中清楚,不管他此世想要过怎样的日子,要防备哪些人,要感谢哪些人,要做一个怎样的帝王,他都是一个大梁人,他清楚这个国度的将来,明白自己肩负着怎样的责任,所以他才会来这北地。
理想再如何丰满,也改变不了现状,他毕竟没有神仙之力。
“左师,怎么样了?”他到了这里,左重自然也来了,此时的左重身披重甲,脸上略有疲惫之色,手臂上被包扎好的地方隐隐有血色沁了出来。
左重原就身材高大,一身名士风流的范儿,但此时却全然变成了铁血将军的风格,若是宁博容在这里,恐怕会看一会儿才认出左重来,因为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完全不同了。
听刘湛问话,左重叹了口气,“天气转暖了,本是我们反攻的好时机,偏偏对方换了一员统帅,竟是死都不肯退。”
刘湛冷笑,“打到这种程度,他不退,我们更不能退,冯将军那里怎么说?”
左重摇摇头,“qíng况不大好,他之前的伤就没好透,本身那冯义就是个犟脾气,又硬要领兵出征,他的意思自然也是出战,而不是拒城固守。”
“先将他安抚下来,这一仗要怎么打先定下来,”刘湛淡淡道,“如今士气太低迷了,我虽不大会打仗,但是听那几个老将军的话还是会的,这一仗,我亲自上。”
“四郎!”左重一下子站了起来,重重道:“你不行!”
“为何不行?”刘湛反问。
左重瞪着他,“你若是有闪失怎么办!”
刘湛轻笑,“左师,你也知道,我如今可不比几年前那样羸弱,万里书院给了我的,可不仅仅是那些知识。”
“那又如何?此为战场!刀枪无眼,这——”
“左师,你是自小看着我的,我前十几年的人生如何?”刘湛认真道。
左重不说话了。
“从我记事起,就从没有多少真正平安的日子,涉险而过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那时候我没事,这会儿更不会有事。”若是他那么容易死,早就不知道那那宫廷中死了多少次了。
左重皱着眉,“可战争与那种并不一样。”
“没什么差别的,”刘湛轻轻一笑,“只得更艰险才是,我宁愿面对这样光明正大的刀枪剑戟,而不是那些从暗处she来的箭,左师,我必须要加重一些筹码,让那些暗处she箭的人更添几分顾忌。”
左重叹气,“罢了罢了,反正我也说不过你,你若要亲自上,我自护持在你左右。”
“多谢左师。”
“对了,阿容她——去了京城。”
刘湛惊讶,“她何以去了京城?”
“宁博闻调任鸿胪寺卿,她只是到京城暂住。”
刘湛默然,“是否是姑姑请她去的?”
“这个却是不知。”
刘湛苦笑,她在京城又如何?他又回不去,越是在艰苦的环境中,他就越是想念宁博容,但是此等话自是无人可说。
这种苦闷,或许便是被称为“相思之苦”的东西?
刘湛想到此间,反倒失笑,摇了摇头不去想了,现在他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花在儿女qíng长上。
反正,凭他对宁博容的了解,这个坚定决绝的女子,定然是不会轻易答应旁人的提亲的,崔氏看似不露声色,实则心中通透,因宁博闻、宁博裕之事,在宁博容的婚事上必然更加慎重,这都是能争取下的时间。
只需要——再给他两年。
宁博容此时正坐在院中梧桐树下的秋千上,瞧着院中里里外外忙忙碌碌。
她已经住在这里两天了,刘婉贞又派了四个婢女两个婆子并两个仆妇来,甚至搬来了不少好东西,是以才会这样折腾起来。
宁博容托着腮看着,她知道刘婉贞大抵是想要通过讨好自己讨好宁博闻,但是面前这个女人……就有点诡异了。
“小娘子放心,水静的身契都到了小娘子手中,如今自然就是小娘子的人了。”面前的女子跪得笔直,口吻淡淡的,却也能听出相当的诚意。
宁博容皱着眉,“可你原是圣上给阿嫂的女官,怎可能随便给我?”
“我已遭公主贬谪,我们说是女官,哪里又是真的‘官’呢,”水静自嘲道:“实则不过仍是公主的奴婢罢了。”
例如水静水絮这等,原也是宫女,这年代的宫女也只是从民间采买来的,她们这些高等宫女被称一声“女官”,不过是说来好听的,因为服侍的人地位高,她们自然也能享受高人一等的待遇,实则,一样是签有卖身契的,不过是卖身给官家罢了,而只需要上头一句话,照样是能赐给旁人的,最常见的便是赐予官员为妾,这对于她们而言已经算是比较好的结局了。
但水静不想这样。
自从那天水絮与她说过那席话,水静回去想了一晚,第二日便自请公主将自己赐予宁博容。
于是,她今日便来拜见新主。
宁博容是不懂这个世道女官啥的到底是个什么地位,但是原本是公主的女官,被赐到她身边,想想都怪怪的好吗?而且她身边原本的贴身侍女是阿青,这样一尊大佛往这儿一放,这要让她怎么办啊!
叹了口气先让水静起来,宁博容想了想,叫上阿青拐进了之前水絮提过的小楼。
“阿青。”
“小娘子,我明白,实则我并不介意,”阿青认真道,“若是在云州,小娘子身边有我尽够了,但如今是在京城,虽说只住两三月,却也要有往来,阿青从未来过京城,却是一窍不通,若是有这水静在,她原是长公主身边的女官,对京城人qíng世故怕是知道得极清楚,对小娘子大有裨益。”
宁博容蹙眉,“可我只是住上一阵子就会走的啊。”难道还要将这水静带回云州吗?
其实阿青说的她未必不明白,而长公主会将水静赐给自己,定然是宁博闻同意了的。
“小娘子,这必然是有大郎的用意在的,如今大郎调任鸿胪寺卿,不比任云州刺史时,能够时时照应家里,这水静在你身旁,即便是大郎和长公主远在京城,云州也无人敢看轻于你。”
毕竟水静受罚之事,云州众人并不知道,只知道昔日长公主身边chūn风得意的女官被遣往了京城,且水静在云州与各世家贵妇多有往来,本就是一jiāo际好手。
当然,水絮或许比她更熟悉一些,但是,水絮却是不可能被送到宁博容身边的,这也太刻意了。
宁博容心思通透,其实只是想想,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她并不高兴。
她不喜欢水静,自然也不想接受这么一个婢女,可这偏是推也推不得的,水静又不是一般的奴仆。
踩在木质的楼梯上,她推开一道暗门,便看到宽敞的长廊,走过就是这座府里的书阁了,刘婉贞实则也挺爱念书,宁博容觉得她就是那些个“言qíng小说”看多了,才会……这年代自然也是有那些个故事的,什么才子佳人书生狐仙,刘婉贞就特别钟爱这种小说,还有这种戏,每每看了就要流一箩筐的眼泪。
是以这书阁里此等书倒是不少,还有就是宁博闻看的书了,简直可以说是同刘婉贞心爱的那些泾渭分明。
宁博容径自越过刘婉贞心爱的几个书柜,走到宁博闻收藏的那些书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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