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霜融雪率先上前准备管束院里的丫鬟,柔嘉慧嘉立刻开始将谢玉的东西搬进来改造内室,馨宁去小厨房看了看,馨静笑道:“大……小姐,我先去烧水。”差点儿大龙头又脱口而出。
只要有条件,谢玉是天天需要沐浴的人,馨静知道她的习惯,这才请示她。
谢玉摇摇头,“先换件衣服吧,见过红烛再说。”
她们并不担心红烛进不来靖王府,她的武功练得不错,就靖王府这围墙并不能拦住她。
等到室内点起通透的琉璃灯,馨宁亲自下厨做的四菜一汤摆好,既魏瑾瑜还没回来,谢玉将最近京城的简报又拿出来看了一遍,试图找出些许与太子之死相关的蛛丝马迹。
最先看的自然就是之前保护太子来到京城的裘裕西的报告。
他们在护送太子到京城之后就已经撤走,这会儿住在空碧那儿,她要见随时可以见,只是这等事上,当是陪在太子身边的红烛更有发言权,她才决定要先见红烛。
她正凝眉看着,却听到院外一阵喧哗。
“什么事?”谢玉不悦的时候,即便是跟在她身边的灵雨朝雨都会多上两分小心。
朝雨耳朵一动,皱起眉来,“看来我们有不速之客。”
不多时,沉霜走了进来,口吻清晰道:“府中三小姐魏瑾珊带着张璃来找大龙头,被魏瑾琬拦着,一时没能进来,在门口那里吵了起来。”
谢玉惊讶,随即轻笑,“倒是有趣。”
“走吧,出去看看。”
☆、第22章 明玉楼中
张致曾经权倾朝野,即便是靖王也不敢太过得罪于他,魏瑾瑜不愿意娶张璃,他也就不敢给魏瑾瑜定别家的闺女,因为大家都知道张家的幺女放出话来非魏瑾瑜不嫁——
这种传闻在如今这个年代绝对也属于离经叛道的典型,然而却没有人胆敢指责,就因为张璃是张致最疼爱的小女儿,又是他和原配的晚来女,不说他夫人为了生这个女儿差点没了命,就是张致自己,溺爱这个女儿也是众人皆知。
然而一日倒台,不过树倒猢狲散,张璃虽逃过一劫,地位却是天差地远。
有句话叫“江山易改本xing难移”,她倒也想改了xing子,温婉低调不惹事,可是脾气如此,她憋得狠了,难免日日伤心,如今瘦了许多,显出几分楚楚可怜的风韵来,偏脾气却并未改善多少。
尤其听到魏瑾瑜回来了,就好似看到了光和希望一样,再也忍不住,只想着跑来找他——不过,却有人告知她一个不幸的消息,他已经娶妻。
这对于张璃而言自然是晴天霹雳!
在靖王府中唯一与她关系好的便是魏瑾珊,本来魏瑾琬才是魏瑾瑜嫡亲的妹妹,但不管她怎么讨好,魏瑾琬都对她不假辞色,日子久了,张璃也就放弃了,一听到消息,即刻去找了魏瑾珊,央她带她过来。
谢玉已经换过了衣衫,这会儿一身素淡的鹅huáng长裙,配着天青色的外袍,这布料并不厚,却也不薄,比较适合chūn秋季穿着,然而这会儿正是隆冬,是以谢玉这么一身在那些个裹着棉袄的人中,绝对显得身姿纤细窈窕风流。
抬头看看外面的天色,隆冬天气,看着竟是纷纷扬扬开始落雪,到底还是很冷的,即便是想要那张璃和魏瑾珊冻一冻清醒一下,却也没必要让魏瑾琬陪着她们受罪。
她摇摇头,“罢了,就不出去了,让她们进来吧。”
魏瑾琬这会儿气得快要疯了,这一年她本就过得艰难,但并未因此屈服于命运,反倒比在闺阁中时更加坚qiáng,反正在婆家也多的是人暗地里嘲笑她“克夫”,各种冷眼白眼都瞧尽了,再如何,那田氏总不能明里nüè待她不是?
她只知道要撑着等魏瑾瑜回来,一切都好了。
只要等到她的哥哥回来。
却想不到,这一等,就等了一年。
早在田氏将张璃接到府中,魏瑾琬就知道她不怀好意,魏瑾瑜是世子,若当真娶了张璃,不是定要惹人耻笑?
偏她那糊涂父亲竟是遂了田氏的心愿。
于是,这会儿听到消息,尤其听闻魏瑾珊要带张璃往这边来,她就知道不好,紧赶慢赶跑到这里才拦到人,真恨不得一巴掌呼到魏瑾珊的脸上去!
她因为是嫡长女,即便祖母不大亲近她,但看在哥哥的面上,却也算是放在身边教养,魏瑾珊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田氏自己没有生女儿,对于前面那位的女儿哪里能有什么好心,将这魏瑾珊养得愚蠢不知世事便也罢了,偏还亲田氏不停挑唆魏瑾琅让他也和魏瑾瑜作对。
“我们小姐请你们进去。”朝雨微笑道。
谢玉身边的人气质教养都极佳,不说朝雨灵雨,连八人中相对容貌不那么突出的沉霜融雪,放到外面都是一等一的美貌少女。
这会儿张璃看着面前这个个出挑的“丫鬟”,心中终于有些不安起来。
魏瑾琬已经着身边丫鬟打听过谢玉,她对谢家的事也有耳闻,尤其是谢家老夫人派人远下江南,这在京城并不是什么秘密,听闻她家哥哥在江南与那谢家的小姐成了亲,她心中着实一喜。
因前些日子她还在忧愁她家兄长回来之后要怎么逃过这张璃,这会儿就听到兄长已经成亲,且妻子乃是正紧的大家闺秀,怎不让她高兴?
“多谢。”魏瑾琬真qíng实意道。
魏瑾珊不够聪明,胆子也不够大,虽陪着张璃来了,瞧着那谢玉身边的丫鬟一个个都气势这么足,终于有些畏缩忐忑起来。
这里是她兄长的住处,以往魏瑾瑜不在,除了老王妃时常关注一下,也就魏瑾琬往这儿跑,将这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不至于因为没人住而脏乱,是以她对这儿是极其熟悉的。
看到窗口那一豆橘huáng的光,她的心都被映得温热起来。
小雪纷纷扬扬,到明日里大概整个京城都是银装素裹,魏瑾琬紧了紧身上已经有些旧了的貂皮斗篷,跟着那几个俏丽得过分的丫鬟走了进去。
室内烧着上好的银丝碳,靖王府虽是个富贵之地,但田氏掌家不算太大方,除了老王妃、王爷书房和她自己那里,几乎都没有这银丝碳用,即便是她嫡亲的儿子,用的炭火也要稍次一等,却不知道这里的银丝碳是从哪里来的。
魏瑾琬心中虽有些疑惑,却并未问出口来。
“这边请。”朝雨亲自给她们撩起了珠帘。
这是一间暖房,谢玉准备在这里吃点东西的,不过在等魏瑾瑜而已,坐在一旁的塌上,待客也不算失礼,尤其来的是女客。
不比魏瑾琬的期待,魏瑾珊的好奇,张璃心里是憋着一口气的,只盼着看到一个样样不行的女子才好!尽管已经听那些下仆们提及一些,让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然后,她抬眼就看到一个女子笑盈盈地坐在塌上,她似是已经换过衣衫,身上穿得极简单,但再如何简单的衣裙也盖不过她的容貌去,只是这么坐着,微微朝她们一笑,就是扑面而来的婉约风流,美得令女子都有些心旌动摇。
“今日里方才陪着子瞻回家,方才来不及去瞧你们,你们便自己来了,也是巧,灵雨,将我准备的见面礼拿来。”
“是,小姐。”
这话谢玉是对着魏瑾琬说的,加个“们”顶多带上魏瑾珊,根本完全无视了张璃的存在。
不多时,灵雨拿回来的见面礼果然也只有……两份,而且偏心偏得相当明显彻底。
给魏瑾琬的是一套翡翠头面,从成色到样式都是上上等,只看着就知道绝对价值不菲,给魏瑾珊的却只是一只普通到在江南只卖一钱银子的玻璃杯……然而,魏瑾珊根本不知道这杯子的价值,以为是通透昂贵的琉璃杯子,小心翼翼地接过去,甚至高兴道:“谢谢嫂子!”
……她也是真傻,被田氏笼络了去不说,这会儿谢玉一个玻璃杯子,就收买了她。
魏瑾琬却受宠若惊道:“这个太贵重了!”
谢玉柔声道:“没有关系,我既送你,你就收着吧。”
说了是前面礼,确实不合适再退回去,魏瑾琬只得默默收了起来。
事实上谢玉这会儿财大气粗,这么点儿东西哪里算多。
张璃却先被谢玉的容貌惊住,又见她完全不理睬自己,疯狂的嫉妒和愤怒几乎要让她整个人都烧起来了!
“——什么嫂子!我和世子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她?连王爷和王妃都不知道,无媒无聘,算得上什么!”张璃猛地站起来,手指都快指到谢玉的鼻子上去了。
谢玉却只是抬起头看向她,不知道为何,张璃就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那个眼神太可怕,可怕到她的心跳一下子变得好快,头皮都有些发麻。
这人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怎么叫人恐惧?
谢玉甚至连一个字都还没说,碰都没有碰她一下,她就害怕得几乎要发起抖来。
只是一个眼神。
“无媒无聘?”谢玉似笑非笑。
旁边的灵雨已经噼里啪啦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家小姐与姑爷婚书媒妁俱全,还是老尚书做的媒人,在江南还是上了官档的夫妻,到你嘴里竟变成无媒无聘了?另外,你是谁啊,胆敢在这里胡乱说话!”
张璃气得话都要说不出来了,她身旁的丫鬟是她从张家带出来的,仁王虽不曾追究她,但相府被抄,她当然不能带多少财物出来,连丫鬟……也只带了这么一个。
这个叫huáng鹂的丫头很是机灵,听到这话道:“我家小姐早已同世子换了庚帖,你瞧?”
张璃将那张庚帖看得胜似xing命,从不敢放在屋子里,而是日日带在身边,那huáng鹂一下就掏出来了。
灵雨她们并不去接,口中讥讽道:“谁知道那是谁的庚帖。”
张璃急了,她将庚帖拿过来,将庚帖上的生辰八字一字字念了出来,大声道:“我的庚帖已经在王妃手里,她答应我只要世子一回来就给我们成亲的!”
“咦,九月初七?”魏瑾琬愕然,“这年份好似不对啊!”生辰也是不对。
谢玉笑盈盈道:“我就说,这不知道是哪个阿猫阿狗的庚帖呢,我家子瞻的生辰明明是正月初七,这庚帖的九月初七……呵呵。”
张璃一怔,不敢相信地又看了一眼手上的庚帖。
倒是魏瑾珊在一旁歪着脑袋,皱眉道:“我家二哥才是九月初七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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