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来两个时辰了。”喜鹊勉qiáng扯了个笑,“是夫人棋下得太专注了。”
“收了吧……”甄十娘把棋盘一推。
见甄十娘终于动弹了,秋jú忙上前给她捶坐的发僵的两腿,一边拿了个抱枕让甄十娘倚着,“夫人先躺下休息一会儿。”
甄十娘摆摆手, “……你去把冯十三找来。”她是该为简武简文进将军府做准备了。
一瞬间,甄十娘目光已恢复了从容冷静。
是谁说的,生活哪能全按自己的设计和理想走?
明知徒劳的事qíng,再làng费时间就是傻瓜。
为了简武简文,说不得了,她还是待沈钟磬一回来就老老实实坦白吧,但愿自己的主动能使他的怨气少一些,想起沈钟磬那火爆的脾气,甄十娘心里一阵苦笑。
不知他这次会不会把祖宅给平了。
第二天一大早,甄十娘便令人找来了纪怀锋。
“夫人……”瞧见自己站半天了,甄十娘却一言不发,只正襟危坐在那里,端着一杯白开水一口一口地喝着,莫名地,纪怀锋的心就悬了起来。
甄十娘放下茶杯,慢慢地从手边的一个jīng致的红木雕花匣子里摸出一块龙字腰牌递到纪怀锋眼前,“……这是什么?”
纪怀锋一激灵。
腰牌莫名其妙地丢了,他正偷偷地找呢,怎么竟跑到夫人手里了?
伸手去接,甄十娘已先他一步把腰牌收了回去。
纪怀锋怔了好半天,才回过味来,甄十娘这是知道他大内侍卫的身份了,质问他呢。
冷汗刷地落了下来,“夫人,我……”他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
“……颜色赤huáng锃亮,十足的好铜,我很喜欢,想给武哥毁一个小盾牌,你说好不好?”甄十娘摩挲着腰牌轻轻问道。
那怎么行?
私毁龙字腰牌可是大逆不道的死罪!
“夫人万万不可!”纪怀锋扑通跪了下去,“这是我的随身腰牌……”老老实实把身份说了,“……我们只是奉旨保护夫人和少爷,对夫人并无恶意,还请夫人将腰牌还给我。”眼睛紧紧地盯着腰牌,生怕一句话不对甄十娘就把这腰牌给毁了。
跟在甄十娘身边越久,他对甄十娘越敬畏。
他这个主子,看着柔柔弱弱的,做起事来可是毫不含糊。
见他没抵赖狡辩,甄十娘神色缓了下来,她拽过手边的木匣,慢慢地打开盖,一伸手,七八个龙字腰牌都被抓在手里,举起二尺多高,缓缓地一松手,哗啦啦一阵脆响,七八个腰牌一趟直线落回木匣。
纪怀锋看直了眼。
因他的腰牌丢了,他昨晚特意问过大家,那七块腰牌都在大家身上,怎么这一夜功夫都跑到夫人手里了?
“……既是皇家之物,应该很矜贵。”纪怀锋正惊得说不出话,甄十娘低缓的声音传来,“怎么能到处乱扔,一旦丢了毁了,或被谁捡去利用了,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她啪地把木盒盖上,“少不得我多cao点心,以后替你们保管吧。”
这就给没收了?
那他们以后还怎么入宫?
纪怀锋有些傻眼,“夫人……”
甄十娘摆摆手。
秋jú笑嘻嘻地接过木盒捧进了内室。
“属下求夫人……”纪怀锋这才知道什么叫害怕,称呼也改成了属下。
甄十娘满意地点点头,“你放心,若你们什么时候想用到它了,只管来我这儿领便是。”说完,她微微笑着看着纪怀锋。
她才不怕他们领了后有去无回呢,只要他们还在祖宅当差,就是把腰牌藏到老鼠dòng里,也能被冯十三翻出来!
她这是拿自己的腰牌当内宅的对牌用了?
纪怀锋脑袋嗡嗡直响,这岂不是说自己这些人以后进宫都得经她允许?
“夫人……”叫了一声,对上甄十娘毫无一丝笑意的略带威仪的目光,纪怀锋也知道,她这是打定主意要控制自己这些人了,哀求的话生生地吞了回去,他转而说道,“……只要不是谋逆,夫人但有吩咐,属下万死不辞。”
“好。”甄十娘点点头,她神色一敛,“……我想知道万岁和将军都知道了我多少事qíng?”
第一百九十六章 归来
“……姨娘这次可是成全了她。”送走三表少爷杨涛,chūn红给楚欣怡重新换了一壶热茶,嘴里抱怨道,“不到两月光景,倒让她把一个回chūn医堂开的红红火火了,这一下,她的名儿是彻底传出去了。”
以为慑于沈钟磬和老夫人反对,甄十娘绝不敢乱来,把她的住址透露出去,chūn红做梦也没想到,她竟趁势大大方方在梧桐镇开起了医堂,名利双收。
“……你着什么急,没见老夫人都气病了吗?”楚欣怡头都没抬,依然一针一针不紧不慢地绣着一对鸳鸯,“待将军回来再看!”
她闹的越欢腾越好,站的越高,到时候摔的才会越惨!
“将军回来?”chūn红怔住,随即呵呵笑起来,“姨娘说得是,她不经将军允许私开医馆,还气病了老夫人,将军回来不bào怒才怪!”只是,她皱皱眉,“将军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她实在看不惯祖宅那群人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将军……”楚欣怡抬头看看日历,八月初一了,一转眼,沈钟磬已经走快四个月了,“他,也该回来了吧?”
八月的骄阳就像一只燃烧的大火球,炙烤着大地升起一股青烟。
“……这大热的天,还排队”一个瘦高男子穿梭在回chūn医馆门外排队等诊的病人中间,见前面的母子不理自己,又转向身后一对父子,“后面不远就是回生堂,坐堂的也是个老大夫,去了就看,不用排队。”又道,“您看看这火毒的太阳。多遭罪!”
“这不有荫棚吗……”父亲不仅不慢地在石头上磕打着旱烟袋。
求医的人太多,医馆里没地方,甄十娘索xing让人在医馆门前搭了两排遮荫棚,摆上凳子,提供开水,方便求医的人休息。
“到了回生堂就能直接瞧上病,还有好茶供着……”瘦高男子指着回chūn医馆,“简大夫虽然是御赐名医,可她并不亲自坐诊。这里都是些没名的年轻大夫,最老的那个也是咱梧桐镇上的老人,就是以前老瑞祥药铺的那个,手艺还不如回生堂的钱大夫呢,不是大病。您在这儿排上三年,也未必见得到她……”
儿子不高兴了,“有简大夫坐镇,在这里瞧病保险,去回生堂若瞧不好,岂不还要花一份钱来这里找简大夫?”使劲瞪了瘦高男子一眼,“钱大夫好。你去瞧好了,谁也没求你来排队。”
瘦高男子有些讪讪,又看向父子俩身后的妇人。
那妇人正听着有趣,见他看向自己。把头一扭,朝远处小贩喊道,“卖瓜子的,给我来两包!”
“来喽!”卖瓜子的小贩乐颠颠地跑过来。“一文钱两包,这瓜子又香又脆。您瞧好吧!”因甄十娘在医馆前搭了凉棚,来避暑瞧病的人多了,附近的小商小贩也开始跟着凑热闹。
瘦高男人眼红的垂足顿胸,“他娘的,这哪是医馆!”
卖花卖果的,什么都全了。
心里不由琢磨道,“这么热闹就是因为有商贩陪着,病人排队也不觉得寂寞,大家有说有笑地时间就过去了,要不,回去也让东家把医馆搬到集市上去?”
搬到集市边上,回生堂就不会那么冷清了吧?
他这面垂足顿胸,不远一对黑衣主仆也震惊地看着简记门前熙熙攘攘的人流说不出话。
“天啊……”矮个仆人眼睛眨啊眨的,睁得比铜铃还大。“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集?”
不过才四个多月,怎么竟变成这样了?
这可真应了那句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了。
“这位爷一看您就好久没来梧桐镇了”身边一个卖栗子的小贩呵呵笑道,“这是两个月前的事儿,咱们镇上出了一个御赐的女大夫,在这儿开了医馆,这位女神医啊……”
小贩喋喋不休地越说越畅快。
矮个仆人身边气势威猛面色冷峻的主人听了脸色却是越来越青黑。
她竟然还没有把医馆关了!
这主仆不是别人,正是出使祁国姗姗归来的沈钟磬和荣升。
蒲波传信说甄十娘在梧桐镇开了医馆,他立即就回信让关了,甄十娘信里也含糊地应下了,没想到她竟还开着!
这么多人排队就医,她那副身子骨怎么能经得住!
“……又没问你,你闭嘴!” 瞧见沈钟磬神色不对,荣升匆忙喝住小贩,一回头瞧见沈钟磬大步朝回chūn医馆走去,忙抬脚追了上去,“大爷……大爷……您要gān什么?”
卖栗子的小贩一脸茫然,来这里的人不是都喜欢听女神医的故事吗?
还有人专门来他这儿买上二两栗子一边磕一边听他吧嗒嘴呢。
他们怎么竟这么大火气?
……
“……都是胃痛,奴婢诊的也都是脉弦。夫人今天的方子为何与昨天不同?”送走病人,秋jú好奇的问道。
“她们的病因不同,”甄十娘放下医书,“昨天那个病人胃痛骤烈,手脚发冷怯寒,你刚学诊脉还不能完全把握,实际上她的脉象还略有些沉紧,都是胃寒的典型症状……”
“所以您才用了生姜,红糖等驱寒之物”
“对……”甄十娘点点头,“刚才这个病人,胃部是胀痛,按压时她两胁也跟着疼,就说明是胃胀,是肝气犯胃……”
“是了,她好像还嗳气呢”
“所以我才用了柴胡等疏肝和胃之药”
“……原来是这样。”秋jú恍然,“怪不得您常说做大夫绝不能头疼医头,脚痛医脚。”嘻嘻笑道,“若按奴婢先前想的,只治胃痛就是,大约一个也治不好。”
“所以啊,学医一定要用心……”
正说着,冬jú惊慌失措地跑进来,“夫人快去看看,将军在门口撵病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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