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俗事纷争,一家四口,种花养糙,垂钓溪头,这日子,只想一想就很美,生命最后的日子能得他父子如此陪伴,她此生足矣。
心头莫名的一股暖流涌动。
突然地,甄十娘回头搂住沈钟磬脖子就吻了下去。
激qíng瞬间被挑起来,沈钟磬脸色涨红
他用尽全力克制着身体冲动,qiáng自把甄十娘的脸搬正。
“……这是佛门清地,你仔细方丈见到被逐出去。”宠溺的声音里有股极力压抑的克制。
也感觉身下沈钟磬身体的变化,甄十娘怔了好半天,随即咯咯地笑。
两人站起来。
看着脚下弯弯曲曲延伸到山门的青石阶梯,沈钟磬有些犹豫。
她不是还想自己走下去吧?
看着甄十娘已有些泛白的脸,沈钟磬有抹心疼,“还想自己走下去?”他试探着问。
“……我走不动了。”甄十娘苦笑地摇摇头,“你背我下山吧”
“好。”沈钟磬弯下腰。
甄十娘爬上他宽宽的后背。
不舍得这快乐时光,沈钟磬脚步放的很慢,紧紧搂着他的脖子,看着他一步一步迈下青石台阶,甄十娘低低地叫,“钟磬……”
“嗯……”沈钟磬继续一步一步走着。
“……你以后叫我阿忧吧。”阿忧才是真正的她,“我喜欢你叫我阿忧。”每每听他叫她十娘,她总感觉他是在叫她的前身,心里很不舒服,她希望他喜欢的珍爱的宠溺的心里装的都是她简忧,不是她的前身。
虽然明知她和前身是灵和ròu融到了一起,简忧就是甄十娘,甄十娘就是简忧,她这想法有些荒唐,有些对不起她的前身。
可是,她真的吃她前身的醋哎。
阿忧?
沈钟磬就想起她几个至jiāo的好友,包括杨雪梅、萧老夫人都叫她阿忧,就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阿忧……”
“钟磬……”
小沙弥捧了一摞经书往藏经阁走,一抬头就看到一个英俊男子正背着一个绝美女子往山下走来。
小沙弥撒怔住。
今天上京城来了个大官要烧香许愿,整个灵台山都被封了,这里怎么会有人?
难道他们就是……竟然,这么年轻?
小沙弥眨眨眼。
想象中能把山封了的大官一定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小沙弥想不到沈钟磬会这么年轻。
如血的夕阳照耀在两人身上,安详静谧,仿佛天工造物般有种随时都会飘然而去的虚幻。
不知为什么。明明是佛门净地,他们这种行为很不和适宜,可是,小消弭又觉得他们和四周的景物是那么和谐,一点也不突兀,没有亵渎,没有对佛祖不敬,仿佛他们原本就该是那样的,同这抱yīn合地。赤日当天的幽静是一体的。
瞧见两人走近,小弥撒下意识地退到一边。
沉浸在温馨静谧的小世界里,沈钟磬和甄十娘眼里再无他物。
走得近了,小沙弥就听见两人低低的对话,“钟磬……”
“嗯……”
“你知道吗?”甄十娘如兰的气息chuī在沈钟磬耳边。“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上了。”
甄十娘眼前又闪出那一年的秋天,她去瑞祥药铺求李齐卖丸药……
“……掌柜的,这有简记阿胶吗?”
听到一道清亮的声音,她抬起头,就看到站在荣升背后英气bī人的他。乌发如墨,清潋的眸光如深邃夜空中的一抹星光。让人只一眼便不由自主地沦陷其中……她的心不由自主地就跳了起来。
此后,她锁紧了自己的心,不让自己去喜欢他,去受他影响。心,是还不由自主地沦陷了。
“我知道……”沈钟磬声音低迷。
沈钟磬眼前又浮现出十年前,那个飞扬的日子……他掀起红盖头,就看到一张稚嫩的小脸。一双美丽的眼睛闪闪地看着他,“……我知道。这么设计你娶我,你很不甘心,可我真的喜欢你,从教军场上看到你第一眼开始……你别生气了,我以后会一心一意地对你好,就对你一个人好!”
那一年,她十一岁,他十七岁。
她青涩的像一朵尚未展开的雏jú,他更是一个不知qíng为何物的莽撞少年。
年少的无知注定了他们是一对怨偶,之后,五年的离弃,再相聚时……因为欠了她满门的鲜血,让他总不能看清自己的心,蹉跎了两年,终于换来今天的携手……可是,走到一起才发现,原来,在虚度了那么多光yīn之后,他们执手相依的日子竟然已经屈指可数了……
是老天对他荒唐过往的惩罚吗?
相知相惜,却不能一起到白头,这是怎样一种悲哀?
脚步越来越沉。
往事如烟,在眼前一一掠过,沈钟磬心里有股说不出的苦涩。
在千佛寺游了小一天,甄十娘早早地就睡了。
沈钟磬却睡不着,听着怀里的人睡熟了,他轻轻把她挪到枕头上,掖好被子,翻身坐了起来。
放下半个幔帐,悄悄点了一盏小烛,沈钟磬从chuáng下搬出一个小木盒,抽出一摞彩纸认真折起来。
手法依旧笨拙,可经过这些天的努力,他已经能折出一只比较好看的纸鹤了。
对着茕茕烛光,看着手中比简武简文折的不知丑了多少倍的纸鹤,沈钟磬苦笑。
折一千个纸鹤,心愿就可以实现吗?
她是个坚持的人,她只想籍此告诉孩子们坚持的重要吧?
自己竟也和简武简文一样,相信折一千个纸鹤心愿就能实现。
这想法,是不是很幼稚?
可是,自三年前知道她命不长了,他做了许多事qíng,延请各国知名太医,重金寻求养血奇药,奇方,去祁国著名的大慈寺求传说中佛法无边的圆通大师给开光五毒玉佩,万岁张榜天下为她寻求名医的告示还贴满了大街小巷,贴满了各国,尤其这次去西北,一路上他fèng庙必拜,一遍遍地在佛祖面前苦苦地求,愿意用他的几生几世,只换取和她这一世的qíng缘……能想的,能做的,他都做了。
可她依然一天天地憔悴。
头发越掉越多,越来越,消瘦,嗜睡……他没办法了,真的没办法了……
他不知道,除了这幼稚执着的举动,他还能再为她做些什么?
夜也冷,也很静
茕茕的烛光把沈钟磬五指拉得长长的映在晦暗墙壁上,恍然机械的皮影,正认真地,执拗地,一下一下地折着……
第三百三十六章 找到
胡平像每天一样,例行消了毒,换上消毒服,推门走进完全消毒无菌的换心术实验室,直接来到迎面实验台上一溜七个装了七只小白鼠的铁笼前,打开第一个,伸手向小白鼠颈部抹去,小白鼠颈部微微凸起的一块硬硬的,几乎没有搏动。
“又失败了!”胡平叹了口气,迈步走向下一个。
没有前世那些jīng密仪器,为找出器官移植所必须的抑制免疫的抗排斥药物,甄十娘就带领大家用最原始的方法去测试。
依据前世实验室里小白鼠颈部异位心脏移植模型,甄十娘教大家直接把供者的心脏移植到受者的颈部,比起把心脏移植到小白鼠胸腔内,这种手术即简单又经济实用,而且,移植后只要通过视诊和触诊就能观察到移植的心脏是否存活以及搏动qíng况。移植后,再分别给小白鼠喂食不同的糙药,若移植的心脏能存活,就说明这种糙药有抑制免疫的效果。
大半年来,他们进行了上千次试验,试了近百种糙药。
从最开始cao作笨拙,手术没做完小白鼠就死了,或者手术后移植到颈部的心脏发生动脉血栓,动脉卡压及静脉吻合口狭窄等状况导致手术失败,到现在,连秋jú都能在半个多时辰内熟练地将一只小白鼠的心脏移植到另一只小白鼠颈部……
只是,一直以来,所移植的心脏最多一次只存活二十四个时辰。
她们一直没有找到甄十娘说的那种能抑制免疫的有抗排斥作用的糙药!
“又是死的!”放开第二个,胡平又走向第三个,第四个……日复一日地,做着同样的单调的枯燥试验,胡平有些麻木,也有些疲倦。他甚至怀疑甄十娘说的是不是真的?
扁鹊的换心术毕竟只是个传说。
也许,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那样一种神奇的药。
第五个,第六个,第七个……例行公事地观察完,盖上第七只笼盖,正准备转身出去,胡平忽然顿住。
他抬起手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指。
突然,他匆匆返回身,重新打开第七只笼盖伸手紧张地摸向小白鼠的颈部。扑通、扑通……隐藏在颈部皮下的心脏正有力地跳着,刚刚,他浮躁之下摸偏了位置,幸亏他转身的刹那回忆起手指碰触的位置似乎有轻微的搏动,才想起复查一遍!
心砰砰直跳。胡平颤着手指拿起笼壁上的标签。
雷公藤。
服用雷公藤后,移植在这只小老鼠颈上的心脏竟足足活了三十六个时辰!
“……师父!师父!”他转身冲出实验室,“找到了,找到了!”兴奋地声音都变了调,“雷公藤,雷公藤。”他边跑边喊,“雷公藤有师祖说的那种抗排斥作用!”
咣当,咣当,咣当……
几个诊室的门同时被推开,卢俊第一个跑出来,钟霖褚榆冯喜秋jú等人跟着都冲了出来。纷纷跑向消毒室。
得了信儿,蒋衡和温太医也来了。
大家兴奋地围着那只小白鼠
已经十天了,移植到这只小白鼠颈上的心脏还完好地跳动着。
“……真的,世上真的有这种奇药!”蒋衡声音发颤。“沈夫人没有骗人!”
手扶鼠笼,卢俊目光湿润。
“师父。我们找到了,终于找到了!”他在心里呐喊。
八个月啊!
这八个月来,他们日复一日做着枯燥的试验,多少次,大家都失去了信心,觉得扁鹊的换心术不过是个美丽的传说,是甄十娘一直坚信,这世上一定有这种药,只是没有找出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种药,终于被他们找到了!
“……若是能早一点找到,大磊就不会死了!”秋jú哇地一声哭出声,“夫人的身体也不会衰败的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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