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丹珠一挑眉,冷哼道:“你可知道我是谁?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跟我这么说话?!”大妞抖了抖,说不出话来。而刚刚站起来的常露,更是泪花闪烁中。她那族妹倒是个有胆的,帮着质问起娜丹珠。其他房间的秀女听到声音,都纷纷开窗或出门来看。
汶静姑姑很快就赶到了,见状便对娜丹珠道:“郡主,这里是皇宫,一大早的大呼小叫,实在不合规矩。还请您谨言慎行。”娜丹珠见众人都在怒目望她,便不服气地道:“这不关你的事,少来招惹我,你知道我是谁……”
“奴婢自然知道您是谁,但奴婢身为此事的管事宫女,钟粹宫里所有的事,都与我相关。请郡主谨言慎行。”汶静不咸不淡地顶了回去,不等娜丹珠反驳,便径自宣布道:“正殿里已经备好早饭了,各位小主请过去享用吧。”
秀女们纷纷动起来,大妞怯怯地望了娜丹珠一眼,快步走开了,倒把她气得够呛,一跺脚就要回房去,嚷嚷着:“把早饭端到我房里!”转身看到淑宁在前面站着,狠狠地瞪了一眼,直撞过来。淑宁急急退了两步才避开了,却无意中撞上另一个看热闹的秀女。
她忙向那秀女道歉,对方却不在意地笑笑说:“我不要紧。”旁边有人唤道:“笑雪,快走吧,我们去吃早饭。”那秀女应了一声,向淑宁笑了笑,便转身走了。
婉宁问:“你认得那个郡主?是不是有仇啊?”淑宁只是笑笑:“没什么,只是小时候的孽缘,我本已忘了,偏她还记着不放。”婉宁歪着头想了想:“她是蒙古郡主吧?我记得……她好像来过我们家……”
淑宁忙打断她道:“常露妹妹,你方才没摔着吧?”原来是常露走过来了。她羞涩地笑着说:“我没事。婉姐姐,你这身衣裳真好看。”
婉宁今天穿的是临选秀前才赶制出来的新装。淡淡的绿色薄绸,淡淡的huáng色镶边,唯有袖子处有半截是用淡淡的粉色薄纱制成,因是双层的,并不显得透明。整件衣服没有一点绣花,倒是难得的清慡。穿在婉宁身上,更衬得她秀色bī人。
婉宁本就得意于自己这件常服,听了常露的话,面上掩不住喜色:“是吗?一般般而已,妹妹穿的衣服也很漂亮啊。”
常露却极认真地道:“我觉得很好看啊,若是姐姐穿去参加复选,一定会是最漂亮的那个。”
婉宁脸上才露了笑,便听得旁边有人冷笑道:“打扮得这样花枝招展的,也不知道想勾引谁呢。”她立马沉了脸,转头望去,却是个不认识的秀女,细长眼睛,高鼻梁,一脸鄙夷地望着她。
她马上就回敬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哪里有勾引人?!”
“我可没有指名道姓,原来你觉得我是在说你呀。”那秀女勾勾嘴角,嗤笑道:“瞧你的模样,也的确是当得起我的话。”
婉宁气得脸都红了,眼看就要冲上去。淑宁暗道不好,正想拉住她,却有人快她一步,拉住了婉宁,却是常露。只听得她劝道:“好姐姐,别吵了,要是被姑姑听到就不好了。”
说曹cao曹cao到,汶静这时刚好进了后院,婉宁看了她一眼,便对那秀女撇了撇嘴:“丑人多作怪,我知道你是在妒嫉我。”
“你!”那秀女qiáng忍住气,“你走着瞧!”然后蹬蹬蹬地走了。
常露劝婉宁道:“这样不好的,还是别跟她闹了,我们应该好好相处。”
淑宁感到这句话有些不对,但不等她细想,媛宁已经过来了:“二姐姐怎么又与人吵起来了?”
婉宁却冷冷地道:“我的事不用你管。”媛宁皱皱眉,死盯了她两眼。
淑宁忽然觉得头很痛。
第189章 上意
乾清宫中,正笼罩着一阵低压。康熙皇帝面无表qíng地坐在案后看着一份折子,桐英与另一个年轻男子跪在地上,不敢出声。大太监李德全无声无息地将案前地面上摔碎的一个杯子迅速收拾gān净,然后又无声无息地退了下去。
房间正中也有两人跪着,为首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年人,跟在他身后的,却是欣然的丈夫伊泰。
那老人抬起伏下的头,老泪纵横道:“皇上,您要给奴才做主啊,奴才好好的儿子,不能就这么白白送了命!”说罢便大哭。伊泰眼圈一红,却不敢出声,仍旧低着头。
康熙面露不耐地将折子甩到一边,道:“巴尔图和桐英起来吧,此事与你们无关。”桐英与对面的巴尔图对望一眼,又瞧了瞧堂下的老人,犹犹豫豫地起了身,垂手肃立到边上。
康熙重又望了那老人几眼,道:“博翁果诺,你几时才能消停些?你好歹也曾是郡王之尊,位居议政,可看看你gān的都是些什么事儿?!”那博翁果诺一震,停下了哭声。
“当年你革了爵,心qíng不好,到处打人,倒也罢了,可你明知谨国公有多宝贝他儿子,你还把人小伙子的腿打断了,回头还喝得醉醺醺的,不当一回事!还有三年前,朕想着你还算老实,日子过得不容易,打算给你晋个国公,让你那一大家子好过些,谁知你回头就给朕惹出大祸来!那哈尔齐不过说了两句混话,你就害人摔了马!又qiáng行把人灌醉了,结果他回去没几天就断了气!朕帮你收拾烂摊子,你居然还私下嫌朕多事?幸好他家里人不知实qíng,才没闹起来。哈尔齐他老子好歹是太祖爷亲自带出来的兵!又是太宗皇帝跟前得用的,而谨国公更是咱们爱新觉罗家的兄弟,你这样胡来,眼里可有祖宗?!”
博翁果诺低下头去,默默地流着泪。伊泰神色十分震惊。而站在一边的桐英,却听得有些胆战心惊,心想端宁与淑宁的祖父之死,居然有这样的内qíng。
康熙吸了两口气,放缓声音道:“你既要给儿子娶媳妇,跟宫里打声招呼就是,虽说革了爵,但只要让庄亲王福晋来说一声就行了。可你却要自家去聘,而且物色人选时,居然也不打听打听人家的品行。那塞克图氏是出了名的泼辣货!当初选秀时就名声不好,落选以后也没人敢去提亲。可你却贪图人家父亲是个副都统,嫁妆又丰厚,硬是给儿子娶了这么个人回来!娶回来就娶回来了,好好过日子吧,可不到一年你又要给儿子纳妾!没想到小妾没被治死,你儿子倒送了命。哼,博翁果诺,你敢说这都是别人的错?!”
博翁果诺泪流满面:“我……是奴才糊涂了,皇上,求您罚我吧……”他哭了半日,才重新抬头道:“皇上,虽说是奴才做错了,可……可是富纳死得冤枉啊!奴才要把那贱人给儿子偿命,她老子却死命拦着。难道奴才的儿子就这样白白死了吗?求您给奴才做主!”
康熙叹了口气,重新回座坐着,捏了捏眉心,轻声问道:“塞克图氏如今在娘家?”博翁果诺忙道:“是,她老子带了几十个人把女儿接走了,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康熙不置可否地叫了声“李德全”,听到一声“在”后,淡淡地道:“叫人送条白绫去塞克图家,不要闹大。”那李德全轻声应了,退了下去。
博翁果诺脸上闪过一丝快意,忙磕头谢恩,康熙却只是说:“事qíng完了就走吧,以后别再犯糊涂了。”博翁果诺磕头应了,才带着儿子下去了。
屋中静了下来,康熙似乎在想些什么,桐英与巴尔图仍不敢出声。不一会儿,李德全回来了,说已经派了人,康熙点点头,又问:“方才博翁果诺的儿子,叫伊泰的,是四等侍卫吧?难为他了,倒是个老实孩子,回头跟费扬古说一声,晋为三等虾吧。还有,去宗学问一声,他家几个小儿子学业如何,叫人报给朕听。”李德全应了,又再退下。
康熙自嘲地笑笑,对桐英与巴尔图道:“所以说,娶妻还是当娶贤啊。若是只贪图美色权势财富,未必会有什么好下场。”桐英二人互望一眼,傻笑着应了。
“傻笑什么?”康熙故意板了脸,“你两个年纪都不小了,尤其是巴尔图,都二十一了,早该娶媳妇了。正好宫里正在选秀,等选完了,你们去瞧瞧,看中了哪个,就来跟朕说一声吧,只要是留牌子的秀女就行。”
桐英有些迟疑地道:“皇上……您说过……”“让你自己选媳妇?朕是让你自己选啊。后宫的妃子们眼光还是可以的,留牌子的秀女,德言容工都过得去。你方才也看到了,博翁果诺给自己儿子挑了个落选的泼辣秀女,结果如何?你若想随意挑个人,朕可不能答应。”
桐英心知这位皇上这么说了,就表示不可能更改了,只好应下,心中却暗暗着急,有些后悔先前与淑宁见面时多嘴说了句“落选也可以”的话,若是淑宁真个想办法故意落了选,这亲事不就飞了吗?
他心下焦急,却不能在脸上露出来,只能装作无事的样子与皇帝继续谈公事,心里却暗暗盘算该怎样把消息透露给身居后宫的淑宁,正烦恼间,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待皇帝准许他与巴尔图离开,他便满腹心事地往宫外走,却被巴尔图拉住,道:“时间不早了,我正打算到东五所去找五阿哥和七阿哥,顺便讨顿午饭,你也一起去吧。”
桐英道:“我刚刚想起一件事,要到户部去问问呢,你自个儿去就好了。”
巴尔图却不肯:“吃过饭再问不行么?再说,我今早遇见四贝勒,他说今天会进宫探望母亲弟弟,说不定现在就在东五所呢。他对户部熟,你有事直接问他就是。”
桐英心中一动,却换了疑惑的神色望他,道:“真奇怪,平时不见你对东五所这么感兴趣啊?莫非……”他转了坏笑,道:“我知道了,东五所可不就在御花园边上么?你是听说御花园里正在选秀女,想去偷看吧?”
巴尔图轻咳两声,板起脸道:“说什么偷看啊,我是奉了旨意的,皇上方才不是说了,让我们在秀女里头挑媳妇么?提前去看看有什么要紧?”
桐英窃笑:“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蒙谁呢?皇上说的是选完再去挑,不是叫你现在就去。再说,皇上虽说了这话,但我们也该心里有数,你若看中哪个人,偏偏是皇上或皇子们看中的,岂不尴尬?”
巴尔图挠挠头:“看看而已……”桐英见状,心中暗笑,道:“好了,我就陪你去一趟吧,免得你说我不讲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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