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西西因为一穿越不久就看到佟氏的手段,心里觉得真是厉害,就更加谨慎小心。二嫫自小喂养她兄妹二人,跟两孩子都十分亲近。佟氏觉得不安,平日对二嫫就有些不顺眼。柳西西觉得二嫫是真心疼爱自己的人,不忍见她受难,因此虽然并未疏远她,但一但见到佟氏出现,就扮作粘人的样子亲近佟氏。佟氏果然十分欢喜,觉得果然是亲骨ròu,到底跟生母亲近。她心一定下来,加上最近与丈夫甚是融洽,看着人人都顺眼,慢慢地,也对二嫫和气许多。
一岁小女孩的日子真的很无聊,所以小桃的八卦就成了消遣的好东西,顺带打听qíng报,柳西西每日都会仔细听。
从这些东家长西家短的话中,她大概知道了现在是康熙二十年的秋天,这个家庭是他他拉氏的一支,属正红旗,家中世代都是军伍中人,祖父有一等伯爵衔,父亲兄弟四人,都是正房所出,父亲行三,因为是早产,从小身体不好进不了军队,只好转去读书,是正经科举出身的进士,原在户部当个小主事。几年前年轻有为又出了名英俊潇洒的(小桃语)上书房大臣陈良本上书皇帝,建议京旗回屯关外。奉天府尹奉旨主持这件事,又找了两个八旗勋贵帮着压场面,一堆旗人就被赶着到了关外,闹得jī飞狗跳。父亲和几个同僚被外派到奉天协助办事,为表决心,全都把家眷带来上任了。这个身体的前身,就是在奉天出世的。
虽然暂时只能打听到这些皮毛,但柳西西已经很满意了,相信有小桃在,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会越来越多的。
话说这家所在的街上,多是在衙门里办差的小官小吏的家。在街东头有一户,男主人名叫富查,却不是姓富察氏的,正正是奉天城里的铁帽子亲王郑亲王家的庶子。因为生母只是个小小的婢女,老郑亲王在成亲前喝醉了酒硬把人拉上chuáng,事后也不管不顾,所以他母子俩一直不受人待见,二十多年前就被老郑亲王的福晋给赶出来,很是吃了一番苦头。后来那富查在府衙寻了个差事,才得以在这条街上安了家。过了几年又娶妻生子,如今已有了两个儿子,大的十三,小的也有十一岁了,非常调皮,跟同一条街上住的少年小孩们到处胡闹。
几天前,他家小儿子爬树失脚跌了下来,当时就昏死过去,几天都不醒,请了大夫来,也是束手无策,家里哭哭啼啼地,都要准备后事了。谁知前两天,那孩子突然醒过来,只是忘了前事,全家只要他还活着,只有欢喜的。但这毕竟是件奇事,不但整条街上的人家都听说了,连大半个奉天城的人都有所耳闻,甚至传得奉天府尹都知道了,也对富查说,他儿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
这种奇事,八卦小桃怎么可能错过?本来东厢那位是极好的谈资,但因为女主人下令不许说,小桃早就被憋得慌,正遇上这件事,她就三天两头地抓着人聊天,还天天去寻她的好友兼同好香儿,借口买葱要蒜什么的,跑到外面去打听。托她的福,如今连“只有一岁零两个月”的柳西西,都对这件事知道得一清二楚,甚至连那富查的小儿子醒来后改了口味不肯吃以前最爱的大蒜的事都知道了。
刚刚听说这件事时,柳西西有个奇怪的念头:这小男孩莫不是被穿越了吧?不过后来她又觉得世上哪有那么多穿越,就没再这样想了。
虽然她不这样想,但随着小桃越来越多的小道消息传来,那富查的小儿子是穿越的迹象就越来越明朗。不但口味大变,连xing格行事爱好都变了。不爱爬树了,爱捣鼓小发明,想要用沙子烧玻璃,差点没烧掉他家房子,直到听家人说现在玻璃已经有了外面店铺里就有卖才作罢(柳西西语:玻璃这个时候已经普及了吗?)。后来又要去酿葡萄酒,做出来的东西比醋还酸,又丢到一边去。某日忽然爱起诗词歌赋来,扬言要成为一代才子,但因为毛笔字写得太难看,又常常写白字(柳西西cha花:是简体字吧?),没两天也丢开了。过得几日,听说城外有火器营,就要去看,还在一帮半大小子中扬言,说他一定能做出开天辟地前所未有的新式火器来。但那火器营是禁地,怎么可能让他一个半大小子进去?他老子富查大骂了他一顿,他才安静下来,但仍不死心,还在自己屋里折腾些不知哪里找来的东西,还从卖鞭pào的老张头那里弄了些火药,自己瞎摆弄,结果连爆了两回,窗子都炸没了,他居然也没伤着,倒是把家人吓得半死。他那祖母亲自哭着求他,他才答应不再摆弄火药了。
现在富查每日在衙门里无心办差,只担心家里小儿子又惹了什么祸,连连出错,府尹大人也为之侧目。张保回家吃饭时,常常提起富查在衙门里闹的笑话,逗得佟氏笑个不停。
又过得两日,小桃又有了新八卦。原来那富查家的小儿子见家里只是小康,要去做生意赚钱。他那嘴像是用蜜灌过似的,哄得老太太合不拢嘴,糊里糊涂就答应了。
他跑到大街上去找大店家,可奉天城里数得上的商号,背后都有大靠山,怎么会理会他一个小小的王府弃子之子?他见不成功,又跑到城外去,要到城效山上挖人参药材去卖,一夜没回去,惊动了父亲,带了人亲自来押他回家。直到被骂了一顿,那小子才知道旗人不许经商,而且关外不许挖参,是朝廷明令禁止的。再说那座小山常有人来人往,是别人踏chūn游玩的地方,怎么可能有人参?
富查被吓出了一身虚汗,觉得这小子差点给家里惹来大祸,就禁了他的足。又对老母劝了半天,要她别再惯着小孙子。倒是富查的大儿子,平日就比弟弟懂些事,因近日弟弟突然出了那么多风头,心里有些不快,见他受了训斥,高兴得在朋友当中笑话他,这些事就传得整条街上的人家都知道了。
富查刚在衙门里过了两天安生日子,忽然发觉同僚都对他一副同qíng的模样,抓住两个好友细问,才知道自家小儿子的丑事传得全城都知道了,顿时气炸了。他素来是个要qiáng的,小时在王府里就不愿做小伏低,因此不讨人喜欢。离开王府以后,他立心要出人头地,好给王府的人瞧瞧。他本领并不算出众,熬了这许多年,才有了一点成绩,在同僚中,还算受人尊敬。这次小儿子闹的笑话,让他多年积起的好名声化为乌有。想到说不定王府那边已经知道了,背地里一定在嘲笑他,就受不住,差也不办了,向上级告了假回家,恨恨打了小儿子一顿,又在家人中选了一个可靠的丫环,要她天天跟着小儿子,不许他再胡闹。
接下来的两个月,富查家再没出过新八卦,小桃也把注意力转到街尾的老马家的四儿子,和回屯旗人带来的汉人佃户王二家的新寡妇之间的绯闻去了。因为小桃小梅都是未出嫁的小姑娘,说这些闲话未免有碍闺誉,二嫫板起脸,教训小桃一顿。但这种事有如大禹治水,用堵怎么成呢?虽然小梅素来正经,乖乖听话不理会这种事,但小桃还是找到了新的聊天对象:上门来做新冬衣的裁fèng刘婆子。有时二嫫不在小妞妞房里时,小桃就抓着刘婆子,借口这房间门口对着前庭,正好借光做活,两人就唧唧咕咕起来,让无聊的柳西西听个正着,大叹女人的八卦能力不论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都是一样弓虽。
眼看着冬衣将近完成,小桃舍不得刘婆子走,正唉声叹气时,突然传来了一个爆炸xing的新闻。富查家的穿越小子,闹出一件真正的大事来了。
第4章 大事
原来富查吩咐去守着小儿子的丫环,名叫玉珠,一向是服侍富查夫人的,为人十分老实可靠。她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夫人做主把她许给衙门里一个狱吏的儿子,两人早就认识,彼此都郎有qíng妾有意,只等过了年就办喜事。
那穿越的小儿子不过才十一岁,人人都觉得稳妥的玉珠去看着他,最适合不过。谁知那小子小小年纪,竟然色胆包天看上了玉珠。不但对人家动手动脚吃豆腐,还说些什么日后飞huáng腾达、必让她吃香喝辣的混话来。
那玉珠本是老实人,才得主人信任去照看儿子,听到这些话怎么不生气,直接到女主人面前告状去了。但在场的老太太心疼孙子,不肯信小孙子小小年纪就这样乱来,骂了她一顿。那小子知道了,越发胆大起来,当着别的仆人的面,就对玉珠说,身边有这样漂亮的女人,他决不会放过,能来人世一遭,自然要创一番事业,打下一个大大的后宫,叫玉珠乖乖从了他,日后定有好日子过。那玉珠哪里听过这种话,哭着跑了。在场的仆人背地里说闲话,叫街坊都知道了,纷纷感叹富查好好一个正经人,居然养出这么一个胆大包天的混账儿子来。
谁知还有更混账的事在后头。等那玉珠的未婚夫两天后听见传言,找上门来问事由,才知道那玉珠丫头竟然死了。原来那小儿子晚上趁玉珠不备,闯进她房里想坏她清白,嘴里只说会让老太太做主纳她为妾,说着说着,就动起手来,要剥人家大姑娘的衣服。玉珠被他bī得羞愧难当,深以为耻,哭着把他打出门去,半夜里就上了吊。她未婚夫知道噩耗,当即哭死过去,回家和老父告到府尹大人跟前,要他做主。
富查只觉得晴天霹雳,觉得儿子自醒来后就变了个人,从前只是顽皮,现在居然胆大妄为到这个地步。什么也不说,狠狠打了小儿子一顿,老母和妻子来拦他,他也埋怨她们惯坏了儿子,让他闯下大祸。
他夫人虽然心疼儿子,但玉珠一向是她心爱的丫头,如今横死,心里也有不舍,也不明白儿子怎么变得这般厉害。后来娘家一个积年的老家人来跟她说了一番话,她顿时醒悟过来,命人去请了几位有名的道士,看是不是有鬼怪附在小儿子身上,要不就是中了邪。
道士来作法那天,小桃因有活要做,出不得门,便用三支糖葫芦贿赂邻居家的小厮,让他去看热闹,回来说给她听。那小厮在围观的人群中挤了半天,才挤到前头,看到人家院里的qíng形。那几个道士果然有点道行,不一会儿,那富查家的小儿子就迷糊起来,说起了混话。说什么女人都是嘴里说不要,心里千肯万肯的,他这样做是为了一展男儿雄风,谁知她会寻死,真是傻子;说什么别人穿来都是被女人追着跑,多少公主千金格格都倒贴,怎么轮到他就这样倒霉;什么别人都能发财,为什么他就要受窝囊气,他不服,他也要把所有人都踩在脚底下,为王为帝。
说到后来,已经很不象话,连做法的道士都捏了一把冷汗。富查恨不得当时就死了,这混小子说了那么多大逆不道的话,周围还有那么多人听见,方才又被人挤开了门,门外的街坊邻居,个个都听得一清二楚,这下可完了。虽然来不及,但他还是带着两个人把门关上,又哄走围墙上看热闹的顽童。等到法事做完,他小儿子已经昏昏沉沉地,他连忙叫人送回房去,又招呼几个道士吃了酒饭,才送他们走。回到房里,见老母对着小孙子哭泣,妻子却坐在一边,脸色不定,大儿子只在房门口坐着擦鼻涕。他心里乱乱地,叹息一声,回院里坐在石阶上,只是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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