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里_Loeva【完结】(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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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儿重重点头,又叹道:“青姨娘平时看着是个念佛的善人,其实也够心狠的,那镯子可是上好的和田玉,说踩就踩了,还有表小姐,东儿侍侯她多少年了?说弃就弃了,咱们还是要小心些的好。”

  chūn瑛没吭声,换下比甲和裙子睡下。

  其实站在表小姐霍漪的立场上来说,她的确不容易。父母早死,叔叔是个死硬的清高派,弟弟又太小,外祖母和舅舅对她虽然不错,可总想着要把她和三少爷配对。太太安氏一直图谋霍家财产,至今霍家还有好些产业在侯府手上呢,平时见了霍漪,也是冷冷淡淡的。霍漪要是真的嫁进侯府,有这么一位婆婆在,还不知道会怎么死呢,她只是要为自己摆脱不满意的婚姻,追求幸福而努力,这本是无可厚非的。以她一个千金小姐的身份来说,忽略身边丫头的想法,也是正常不过的了,哪个千金小姐不是这样的?就算是林妹妹,也只是跟紫鹃要好,对雪雁可没亲近到哪里去。

  然而,理解归理解,chūn瑛还是没法喜欢她。表小姐追求幸福,这没关系,但她能不能做得更隐秘些?考虑得周全些?对身边的人,能不能再关心多一些?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安全,也不能无视近身丫头的想法吧?世上哪有那么多忠婢?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也得要有相应的智慧和手段才行!

  chūn瑛打了个哈欠,一翻身,睡了。

  第五卷 沉浮 第二百零四章 所谓忠婢(四)

  东儿失踪了近一夜,直到天亮后小院开门,才由两个婆子送了回来。

  据其中一个婆子说,是打更巡夜的王老头路过一处夹道时,无意中发现东儿窝在角落里偷偷地哭,见是个年轻姑娘,又是丫环打扮,不敢大意,忙上报了二门。二门的婆子来了一看,认得是表小姐的丫头,便将她押到上夜的屋子里,问她是怎么回事,东儿只是哭,半个字都不肯说,婆子们没办法,兼而又见她不是侯府的丫头,便一天亮就将人送回来了。

  青姨娘早起匆匆梳洗过,挂着一对大黑眼圈,非常和气地谢过了来人,还叫小丫头拿了一串钱打赏她们。两个婆子笑得眼睛都弯了,说了一堆好话才离开,并且很有眼色地没有多问不该问的话。

  等人一走,青姨娘就拉下脸,狠狠地瞪了东儿一眼,喝道:“你还有脸回来?不过是打碎了一只镯子,老实认了,领了罚也就完事了,偏偏逃出去,还叫这府里的人找到,真真丢尽了我们霍家的脸!”

  东儿一阵愕然,听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青姨娘却没给她询问的机会,直接下令:“还不快给我进屋见小姐”还给迎出门来的jú儿使了个眼色。

  jú儿脚下有些迟疑,望着东儿的目光又是埋怨又是忧心,闭闭眼,移开了视线:“东儿,快进来吧,你好好跟小姐说,小姐……未必会怪你。”

  东儿脸色更苍白了,紧紧咬住下唇,颤抖着慢慢往上房走。

  四周的丫环们见了这个架势,很是好奇,偷偷jiāo头接耳地议论,不知这位表小姐跟前最有体面的大丫头犯了什么错,眼见着青姨娘和jú儿进了屋,反手便关上门,大热天的居然连窗子也没开,竟是不让屋外的人看到一点qíng形,好奇心就更重了。

  她们讨论一番后,发现事qíng的源头很可能是在昨天晚上,东儿一晚上没回来,而夜里上房关门闭户的,必是出了大事,当时在上房的chūn瑛和十儿,说不定知道实qíng。于是几个丫头商量过,就把小莲花推了出来,让她去chūn瑛和十儿那里打听,到底东儿是出了什么。

  chūn瑛虽然挺喜欢小莲花,却也知道这种事绝不能叫她知道,便笑着说:“她们霍家的事儿,咱们还是少管的好,管得多了,她们要多心的,以为咱们是故意打探,你何苦因为一时好奇,就叫人生了戒心?”

  小莲花大吃一惊:“真……真的这么要紧?”

  十儿捧着一堆粗布走进来,道:“其实说白了,也没什么要紧,东儿打碎了青姨娘心爱的镯子,怕被表小姐和青姨娘责罚,就躲起来了,说起来真是笑话,不过一个镯子,了不起挨上几板子,也就完了,偏偏东儿胆子小,在外院躲了一夜,反而大大地违了规矩,还叫我们府的人看了笑话,表小姐和青姨娘哪有不生气的?看东儿平日那样得意,我倒要看看,这回她要怎么丢脸呢!”说罢回头与chūn瑛对视一眼,chūn瑛心领神会地笑了笑。

  小莲花恍然大悟,而趴在窗台下的一gān丫头也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色,没跟她们混在一块儿,却也站在边上旁听的银环与杏红却若有所思,后者嘴快地冒出一句:“若只是这样的小事儿,为何昨儿夜里上房关起门来商量了半日?姐姐们不是哄我们的吧?”

  十儿皱着眉头走出来,唬得那些丫头忙站起身垂手肃立,十儿厉声一眼扫过去,骂道:“瞧你们象个什么样子!叫你看见了,还以为我们侯府的丫头也是没规矩的呢,还不快回去gān活!”

  小丫头们畏畏缩缩地去了,但桑儿却晃了过来。

  她与chūn瑛、十儿是同期入院,又和她们混熟了,也不会怕她们的黑脸,笑嘻嘻地挽住十儿的手臂,将她拖回房里,道:“行了,知道你们是有头有脸的大丫头了,别理那些小蹄子们,跟我说说吧,究竟那个东儿是闹了什么笑话?咱平时没少受她的气,说出来也叫我乐一乐?我绝不会告诉别人!”

  这话chūn瑛只能信个三成,毕竟桑儿是太太安氏里调过来的,虽然这几年瞧着没什么不妥之处,但也难保她不是个深层的无间,于是便笑道:“十儿可没说谎,只不过昨儿晚上咱们发现她不在屋里时,还以为她是做什么丑事去了,表小姐也有些慌张,叫我们瞒着人不让外传,免得坏了霍家的名声。后来青姨娘说了,才知道只是打碎了一只镯子。表小姐大概很生气吧?又丢脸,咱就别多嘴了,叫她知道我们在私下议论,说不定会发火呢。”

  十儿眼珠子一转,附和几句,算是坐实了这个说法。桑儿半信半疑,但细想想觉得也对得上,便取笑一回,才各自散了。

  此时在上房内,却是另一个qíng形。

  东儿跪在地上哭道:“小姐饶命,奴婢真的不是背主……奴婢只是……只是……觉得小姐跟三少爷成亲,日子会过得更好,所以才……才跟张婶子抱怨一声,让她以后别再把顾少爷的信传进来了……但奴婢真的没说出顾少爷的名字来!舅太太问时,奴婢也只是说……说小姐看了外头来的信……兴许会改了主意,不再乐意跟三表少爷定亲……奴婢万万没想到,舅太太会说出那样的话来,她叫人去查问时,奴婢也是吓坏了,后悔不已,只觉得没脸见小姐了……”

  霍漪面无表qíng地坐在那里,任凭东儿在脚边如何哀求,都没有反应。青姨娘气愤地道:“你这丫头好大的胆子,小姐的事,几时轮到你来管了?小姐的亲事,自有二老爷、二太太做主,不然也有这侯府的老太太和侯爷过问,哪里轮到你一个小丫头cha手?”

  东儿哭道:“奴婢也是一心为小姐着想,二老爷只想着自己的学问和名声,二太太只想着二老爷,老太太、侯爷虽好,却是外姓人,管不得小姐。奴婢是实在没办法了,不能看着小姐犯糊涂,才多了一句嘴的……顾家再好,也不比不得侯府,单说他家侍候的人,全家上下也不过二十来个,顾太太只有两个丫头,还得自己下厨做饭,做衣裳给顾少爷,小姐从小到大,身边侍候的就没少过八个人,真要嫁过去了,如何过得惯?若是嫁进侯府,无论舅太太如何,至少老太太和侯爷是心疼小姐的,三表少爷的xing子又好,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二小姐三小姐,都是混熟了的,小姐断不会受委屈。况且留在京中,又能照顾小少爷,又离二老爷近,有娘家可以依靠。小姐,奴婢当真是为您着想呀……”

  青姨娘气得脸都白了,颤抖着指住她道:“你这丫头,还敢狡辩?!你跟着小姐在这府里住了这么久什么事儿没见过?你若不是对三表少爷上了心,想着攀高枝做姨娘,犯得着巴巴儿地跑去说嘴么?舅太太待小姐如何,你会不知道?居然还敢到她面前说小姐的闲话,你还有脸说你是为小姐着想?”

  东儿害怕地缩了缩脑袋,脸上的泪水鼻涕都糊成一团:“姨娘,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一想到自己信错了人,反累得小姐被安氏捉住把柄,小姐倒了霉,自己又怎会有好下场?一家子的前程都没了,她心中一阵伤心绝望,gān脆伏到地上号啕大哭起来。

  jú儿与她多年姐妹,见她哭得这样惨,也红了眼圈,低头走近霍漪,哀求道:“小姐,东儿……也是一时糊涂,如今事qíng也补救回来了,求您看在她服侍您多年的份上……”青姨娘两眼瞪过来。她顿时不敢再说下去。

  霍漪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地道:“罢了,我也不罚你,收拾收拾行李,巳时六刻(上午十点正)蔡总管循例会派人过来,你就跟他回去吧,我这里是再不能留你了。”

  东儿一愣,哭得更大声了:“不,小姐,你打我吧,你骂我吧,你怎么罚我都行,千万别把我撵出去,求您了,小姐”她是小姐跟前的大丫头,向来有体面,又是默认了要陪嫁的人,这一被撵,不就等于说她是犯了错被厌弃了么?她还有什么脸面?只怕连父母都没法见人。

  霍漪淡淡地转开头:“你跟我不是一条心的,留你下来也是无趣,况且我不知道你几时又有了别的想头,觉着是为了我好,便把我卖了。你若是聪明,便安安静静地走吧,回去以后,叫你父母按着你的心意,替你寻了好人家。往后如何,就看你的造化了。”

  东儿还在哭,霍漪私自起身走回里间,在妆台前坐下,青姨娘便斥道:“还闹什么?小姐已是开了恩了,再不老实,别怪我下狠手。”

  东儿哭声一停,转为小声抽泣,却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两眼楚楚可怜地望向青姨娘,见她不为所动,又朝jú儿露出哀求的神色。

  jú儿咬着唇,心中犹豫万分,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劝她:“来日方长……出去了,也未必是坏事……”东儿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咬牙道:“想不到你是这样无qíng的人,十几年的姐妹,你就不能替我说几句qíng么?”jú儿顿时红了眼,只觉得满腔委屈。

  十几年的姐妹又如何?她苦口婆心相劝,东儿可曾听进一句半句?还骗了自己,做出这种事来,事后还嘴硬。小姐只是撵人,已是罚得轻了,她若再帮着说qíng,焉知小姐不会一时恼怒,把她也撵了?她们说到底中介丫头罢了,就算有私心,也不能瞒着小姐,跟小姐作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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