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ūn瑛悄悄抹了一把汗,gān笑着应了,背过身脸便耷拉下来,觉得很是无力。
二门上的婆子来取表小姐的行礼了,chūn瑛和十儿一路跟着,确保没有遗漏处,又看着二门外的小厮们装车,青姨娘来回清点了三四遍,才点了头。
老太太,太太安氏与侯府的一gān女眷簇拥着霍漪走向二门,大少奶奶荆氏也特地赶了回来,只有梁氏有些无聊地跟在后头。
老太太一路拉着外孙女的手,又掉眼泪。霍漪安慰了好久,还许诺日后会回来向她请安,老太太才好受些。霍漪又和安氏说了许多话,表示自己从前不懂事,惹舅母生气了,请舅母原谅,还感谢舅母在过去几年对自己的照顾云云。
她说得qíng真意切,连安氏都听得红了眼圈,想到上回她在梁氏面前维护自己,还算是个知礼的,又觉得这孩子反正不是自己的媳妇,实在无需太过苛刻了,她对自己一向还算恭敬,而且对于jiāo到自己手上的产业,从来没主动开口问过一句,很是上道,对她的观感好了许多,还和颜悦色地说,她日后若在夫家受了委屈,就回侯府,自有外祖母,舅舅舅母给她做主。
前来接侄女的张氏听了这话,脸色有些不好看,霍漪手上顿了顿,便装作没听见,老太太当着众人的面,又不想为了点小事斥责儿媳妇,只好催外孙女上轿了。
霍漪就这样离开了侯府,chūn瑛送她出了二门,回到内院,老太太又哭了一场,被众人劝得平静下来了,才记起了外孙女身边侍候的人,便吩咐留下的人歇一日便上新差事去,要出府的人,管家也去官府消她们的文书。chūn瑛听了这番话,心中大定,忙跟着众人一起磕头谢恩。
chūn瑛回到小院的房间,收拾自己的行李,在文书被jiāo到官府上档之前,她会暂时回家等待。
她要离开侯府了吗?她终于得到自由了?为什么她会觉得自己象在梦里呢?多年的夙愿马上就要实现了,她反而有些恍然。
十儿推了她一把:“发什么呆呢?舍不得?”
chūn瑛笑了笑:“也不是,就是……只觉得好像在做梦……我这就能出府了?”
十儿笑道:“你这是糊涂了?老太太不是叫了管家去办文书么?自然就是能出府了!”说罢又叹了口气:“若早知道我们王家会有今天,我那时就跟你一样也提出出府了!如今我还要回浣花轩去,跟那些小蹄子一块儿当差,别说你,我也盼着自己是在做梦呢!”
chūn瑛闷头笑了好一会儿,才正色道:“你是浣花轩的老人了,又常跟院里的人打jiāo道,还怕什么?何况从前跟曼如好的人,大都被清理出去了,只是新上来的几个人,尤其是立夏,瞧着不是个省油的灯,你要多多警醒些,别咋咋呼呼的,得罪了人,过一两年,便找个理由出来吧。”
十儿点头,又眨眨眼:“你放心,立夏那丫头再有本事,论资历也越不过我去!何况我冷眼瞧着,觉得她比曼如要qiáng些,小心思什么的不论,至少她不会背地里下yīn手害人,这就够了,我又不抢那姨娘的位子,她才不会对付我呢!”
chūn瑛想想也是,便放下心来,继续收拾行李,期间又有几个小丫头来向她告别,银环和小莲花则提着包袱来找她,打算跟她一起出府。
今天出府的丫头不多,加上是表小姐身边侍候的人,守二门的没有多加搜查,只略翻一番包袱便放她们出去了。
chūn瑛等人往大门方向走时,正好遇上关婆子领着一群媳妇子进来,跟她打了声招呼,得知是要给映月堂添人手,随口寒暄了几句,便互相告别了。只是出了府,又与银环小莲花分别后,chūn瑛这才忽然想起,方才跟着队伍最后的一个媳妇子,十分眼熟,倒有几分象是晨儿,难道她终于有机会回府侍候了吗?
不过这都与自己无关了,chūn瑛想到自己终于离开了侯府,深吸一口气,将侯府的事全都抛在脑后,便大踏步往自家方向走去。
回家的日子十分悠闲,chūn瑛每天都能睡足四个时辰,不用再早起煮粥,监管小丫头工作,分派一天任务,又不用担心会做错事挨骂挨打,心qíng无比愉快。她快手快脚地做完了家务,还有闲心陪着弟弟做功课,教他预习明天的课程。除此之外,她连针线都不沾,除了出门买菜,也不跟其他家生子打jiāo道。
路有贵对她的行为不予置评,但路妈妈却有些着急:“你这丫头,没了差事,人就变懒了!你跟你弟弟闹什么?快给我回屋绣嫁妆去!”
chūn瑛撇撇嘴:“绣什么嫁妆?!我才不要那么快出嫁呢!”说罢朝一旁的胡飞眨眨眼:“小飞哥,你说是不是?”
胡飞正看着小虎描红,闻言摸了摸鼻子,笑着对路妈妈道:“这事儿倒不用着急,如今八字还没一撇呢,她女孩儿家说起这种事,一定会害羞的。”
路妈妈叹道:“我就是怕她懒习惯了,以后嫁了人,要被夫家嫌弃。”
路有贵背着手走出门,也点头道:“说的是,前儿老木还跟我说起,他家老二生得聪明,将来娶得媳妇也要贤惠些好,chūn儿在家多练练厨活针线吧!”
chūn瑛只觉得无趣极了,让小虎继续写字,自己则搬着板凳到一旁择菜。
胡飞左右看看,笑道:“照我看,路大婶这里,似乎也没多少活,前儿我跟陆大叔喝酒,他说起陆大嫂近日很忙,除了要照料家务,看孩子,还有附近的人家听说她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特地将闺女送过去,请她教导。陆大嫂不好推却,结果忙得觉都睡不好。chūn瑛在家横竖也是闲着,不如去帮点忙?”
chūn瑛产生了一些兴趣:“请姐姐教导?教什么?”
“不过是管家的学问,人qíng往来等等。大户人家的婢女都见过世面,比起小家碧玉,更擅长管家。那户人家也还是怕女儿不经事,出嫁后得不到婆母的欢心罢了。”胡飞挨到chūn瑛身边,小声耳语:“虽没银子,却有束修,听说拉了半车布去呢!”
chūn瑛有几分动心,半车布至少也值十几两,说不定是个新财源?她也一样是大户人家的婢女出身,在侯府里也做过调教小丫头的工作,教几个小姑娘自然是不在话下的,这门生意用不了多少本钱,却挺轻松的。
她忙对父母说:“听起来不错,我过去帮忙了,我可以帮姐姐照顾孩子,也能帮她教人。”
路有贵瞥了胡飞一眼,板着脸道:“胡说!你姐姐是嫁了人的,才能教人,你一个姑娘家,教别的姑娘这些,不是笑话吗?”
chūn瑛失望了,心中烦闷无比,再不想办法说服父亲,她搞不好真的要被他许配给别人了!
胡飞低着头,看着小虎写字,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光……
这时有人来敲门。chūn瑛开门,见是十儿,有些惊喜:“你怎么会来?”
十儿却飞快地抓住她的手,急切地问:“chūn儿,你可听说了?”
chūn瑛怔了怔:“什么?”
“顾家公子被放了外任,表小姐出嫁后,马上就要跟着离京了!”
第五卷 沉浮 第二百一十九章 起疑
霍漪婚后要随夫离京?chūn瑛眨眨眼,有些不解:“这也没什么,顾家本来就是在外省任职的,被放外任,不是很正常吗?表小姐离了侯府,咱们原也没打算能常常见到她呀?”
十儿怔了怔,平静下来:“说得也是……可我原以为……她还会回来看望老太太的,到时候……忽然说要走,我心里总觉得不得劲儿……”
chūn瑛有些明白她的心qíng,虽然跟霍漪感qíng一般,但好歹在一个院子里朝夕相对了三年半,多少也有点感qíng,而且古代比不得现代jiāo通方便,当初顾家老爷放了外任,便和老朋友霍老爷断了联系,连通信都要花上几个月的时间,霍漪这一走,不知要多少年才会回来,侯府的主人们是她正经亲戚,还能派人送个信什么的,她们这些小丫头,却是休想跟她联系上。也许等下次再见时,双方都已经有了儿女,就像自家老娘和已故的姑奶奶,青姨娘那样,隔了二十年才能见上一面。
chūn瑛笑着拍了拍十儿的肩膀:“舍不得么?我也有点舍不得,想开点吧,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侯府是她舅家,她总会回来探亲的”
十儿点点头,但神qíng还是有些闷闷的,chūn瑛便笑道:“奇了怪了,我记得你先前不大待见表小姐,私下没少跟我抱怨,怎么忽然依依不舍起来?难不成是看在那对镯子的份上?”
十儿啐了她一口:“去!你当我是什么人?我有那么势利眼么?”说着也笑了,无意中瞥见院中有个陌生的青年男子正望过来,吓了一跳,忙低下头,小声问chūn瑛:“那人是谁?”
chūn瑛答道:“是我家一个朋友,你怕什么?他人很好,你叫他胡二哥就行。”
十儿还是很拘谨,反倒是胡飞落落大方:“是十儿姑娘么?常听得小chūn妹子提起你,你唤我胡二哥便成,我跟路叔路婶都是极熟的。”
十儿不好意思地笑笑,见胡飞态度坦然,略一犹豫,便大方地道了个万福,然后小声问chūn瑛:“他是什么人呀?”
这个问题就说来话长了,当中还牵涉到一些颇为复杂的问题,chūn瑛有些踌躇,便关上院门,拉着十儿回了自己房间。
一进门,十儿便松了口气,笑嘻嘻地拉着chūn瑛道:“方才那人长得挺俊的呀,可惜太黑了,瞧着穿衣打扮不像是外头的寻常百姓,但那气派也不像是仆役一流,你快老实jiāo代,你是在哪里认识这么个人?”
chūn瑛甩开她的手,没好气地道:“你说话的语气真古怪,他不过是我们家认得的一个熟人,就像哥哥似的,原也平常,你犯得着特地问我么?”
“我可不觉得平常,方才我们走进来的时,他眼睛就一直在你身上,哪里象是个哥哥的模样?”十儿想了想,掩嘴笑道:“我明白了,你家姐夫也长得黑,你爹和你叔叔,还有你家小虎,都不是白面皮,这一位莫非……是你爹给你找的女婿?”
chūn瑛差点没呛着:“你胡说什么呢?”咬牙抄起枕头就丢过去,十儿稳稳抱住,便伏在chuáng上大笑。
路妈妈拿着一壶茶和两只杯子进来,见状有些奇怪:“这是怎么了?我在外头都听到笑声了。”
chūn瑛接过茶,狠狠瞪了十儿一眼:“娘别理她,她正发疯呢!”
十儿笑着爬起来,向路妈妈问好,便朝chūn瑛眨眨眼:“我哪里有发疯?我不过是眼神比别人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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