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冷笑,霍漪四季新衣都是花的自家银子,侯府就没出一文钱!倒是老太太心疼外孙女儿,时不时拿体已出来,太太向来不喜表小姐,如果没有老太太发话,连给表小姐做新衣都会忘记呢!这个曼如,信口开河,这回又想打什么主意?!
哪知安氏心里却是另一种想法:如果霍漪真是有心跟自己亲近,就不会瞒着家产的数量了。当年她要是知道霍家还有这么厚的家底,也不会拖拖拉拉地不肯为儿子提亲!霍漪的嫁妆一定很丰厚吧?可惜,都便宜了那个顾小子!
安氏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狠拍桌面一记:“人呢?!我不是叫了人来问话么?!都跑哪里去了?!”
芍药心中一惊,又听到曼如在那里火上添油:“太太正该问个清楚呢,尤其是原本在表小姐跟前侍候的,我就不信,她们一点痕迹都没看出来!明明是侯府的人,却帮外人瞒着主子,着实该罚!”
芍药愤怒地盯着曼如,曼如目光闪烁地避开了她的视线,不一会儿,一个媳妇子进来禀告:“侯爷遣人来问太太,昨儿说的事可都查明白了?侯爷正等着人证,好与梁家对质呢。”
安氏不耐烦地挥挥手:“已经叫人去问了!过两天会有消息的,你且下去!”芍药也轻斥道:“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还不快下去!”那媳妇子才发现屋里气氛不对,忙退了出去。芍药瞥了曼如一眼,留意到她脸色发白,心中一动。
chūn瑛听到婆子来叫自己,说是太太有请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赔笑着向那婆子打听,后者也说不清楚,她只好匆匆换了丫环制服,梳好头,跟着那婆子往府里走,心里还在想:但愿母亲会早些回来,免得胡飞来时要吃闭门羹。
刚进府门不久,她们就碰到了银环,到了半路,又遇上十儿和另一个婆子,都说是要往太太那里去的。chūn瑛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跟在婆子们后面走时,悄悄拉了十儿一把,小声问:“我怎么听着有些不对劲儿呢?到底是什么事?要专程传我们去?”
十儿皱紧眉头:“我也说不上来……今儿三少爷不在家,我心里有些没底……”
chūn瑛心下惴惴,不停地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觉得自己几乎天天在家,也没犯什么错,都是快出府的人了,太太特地召自己等人去,究竟要问什么话?还是说,太太其实只是打算要正式宣布对自己等人的安排?可那也太多余了!
chūn瑛就这样胡思乱想地,一路跟着婆子到了太太的正院,一进门,就睁大了眼——院中站的都是熟人!全都是表小姐霍漪身边的丫头!这到底是怎么了?
芍药掀帘子出来,扫了众人一眼,心中暗叹,又将视线在chūn瑛身上停留了两秒,便淡淡地道:“先前侍候霍家表小姐的人里,可有大丫头?”chūn瑛与十儿对视一眼,便上前道:“奴婢是二等大丫头,在表小姐屋里做些杂活。”芍药盯了她一会儿,才再问:“可有第二个人?”十儿也站了出来:“奴婢也是二等。有一位一等的暖玉姐姐,是老太太屋里的婢女。”
屋里传来安氏的声音:“就这样吧,带她们进来!”芍药示意chūn瑛和十儿跟上,进门之前,趁人没注意,低声嘱咐一句:“小心回话,曼如才嚼舌来着!”
chūn瑛心中一凛,点头表示明白了,十儿眼中几乎要冒出火来。
进屋拜见了安氏,chūn瑛偷偷看了她一眼,发现她面有怒色,心中更警惕了几分。
安氏看了chūn瑛与十儿几眼,认出她们是上回在老太太屋里,帮儿子反驳老二媳妇的丫头,脸色略和缓了些,面无表qíng地道:“我有话问你们!先前你们侍候霍家表小姐时,可知道她家……”顿了顿,忽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这种事怎么说?难道要坦承自己对亲戚家产有企图?!
chūn瑛听到一半,就没了下文,正有些不解。看来事qíng是跟霍漪有关,可到底是什么,太太好歹也得把话说完呀?!
安氏咬了咬牙,瞥了芍药一眼,芍药回了个笑,眼角瞟向帷幔后的人影,心中冷笑,嘴里道:“你们可知道表小姐家里的管家,平时都来府里说些什么?表小姐平日的用度,有多少是侯府公中出的?有多少是老太太的体已?有多少是霍家自己的花费?”
安氏听了还算满意,便瞪向chūn瑛和十儿:“快回答!”
chūn瑛觉得古怪,略一犹豫,十儿便先开了口:“霍家蔡总管来时,都是在外头侯着,命人送了账册书信进来给青姨娘和表小姐过目的,信里说的都是他们霍家府里的大小事务,具体如何,因奴婢们并不曾在跟前侍候,因此不知。”
“不知?!你们为什么不到跟前侍候?!”
chūn瑛忙道:“太太容禀,表小姐见蔡总管时,除了青姨娘,便只留下两个从霍家带来的丫头,我们几个做杂活的,向来是不许到跟前的。奴婢们知道他们是在讨论家务,也是因表小姐与青姨娘事后闲聊时偶然谈起,这才知晓。至于表小姐的用度,一向是由霍家供奉的,只有老太太和大少奶奶……”抬头望望安氏,“还有太太您这里,会时不时送些东西去。”
安氏忙直起身:“大少奶奶?!她送的什么?!”
chūn瑛小心翼翼地回答:“多是些时鲜水果,或四季花卉折枝,有时是一部书,或一幅刺绣,也没什么要紧的……”
安氏怎肯相信?她忽然记起,李敬夫妻分家出去,丈夫居然给了一万两银子的安家费!还有一个大田庄!她都快心疼死了!那日去吃乔迁喜酒时,她发现那宅子里摆设了不少南洋风物,很是时髦,可这些都是船队中人才有的!她分明记得自家船队没捎那样的东西来,李敬是怎么得到的?!难道说……她想起霍家也曾经有过船队,而且李敬在南边时,是待了好几个月的!
她咬牙切齿,李敬在家时,她一直约束他一家三口的用度,可他们两口子丝毫不见手头拮据,天知道是从哪里赚来的钱?!若说他们没跟霍家人勾结一起,她是绝不会信的!可恶!身为庶子,居然联合亲戚瞒骗嫡母?!
chūn瑛看着安氏的脸色黑了又红,红了又青,闹不明白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话了,正纠结间,有个媳妇子进来回话:“太太,侯爷又催……”
“知道了知道了!”安氏不耐烦地应着,哼了两声,便丢下一句:“侯着!我回来问话!”便起身往外走了。到门边时,帷幔一动,曼如迅速跟了上去。
chūn瑛皱着眉头目送她们离开,回身问芍药:“芍药姐姐,到底出什么事了?!”
芍药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今儿曼如说话,似乎总拿你们说嘴,不知算计着什么,回头你们要再小心些,不管太太说什么,都顺着她的意思,她骂人,你们也别顶嘴,好歹熬过去就完了。我还要过去侍候着,免得让曼如钻了空子,你们安心跪在这里,别乱跑!”说罢也出了门。
chūn瑛回头与十儿对视一眼,都有些担心。
第五卷 沉浮 第二百二十四章 二门外
周念眷写好几封侯爷的书信,jiāo给小厮递出去,便起身伸了伸懒腰,回头看见小遥闷闷不乐地擦着书架,便笑问:“你今儿是怎么了?有谁惹你不成?”
小遥闷声道:“谁也没惹我!”顿了顿,撇嘴道:“周爷,我听说三少爷替你另选了两个丫头,悄悄跑去瞧了,都长得一脸呆样!还不如chūn瑛呢!都是那丫头不知好歹,不然……”yù言又止,低下了头。
他多半是要跟周念走的,那两个丫头光看模样就知道没福气做姨娘了,难道以后要配给他?!天啊地啊!他虽是个小厮,也盼着能娶个漂亮媳妇呀!
周念怔了怔,淡淡笑了:“chūn瑛有自己的造化,我也替她高兴,你在这里胡说些什么?”原本chūn瑛就打着脱籍的主意,他早就心里有数,如今顶多觉得有些遗憾,不能为chūn瑛进一分力而已,可是心里却是绝无怨言的。他瞧了瞧外头的天气,便笑道:“你有空在这里胡思乱想,倒不如出去逛逛,我这里用不着你。”
少年人总是爱玩的,小遥一听便恢复了jīng神,急急跑了。周念笑笑,便拿着一叠书信去找侯爷,请他的示下。
才走到外书房屋廊下,隔着窗子,他便听到屋里有人声,其中一个似乎是范家三老爷范志芳,知道是侯爷在见客,不便打扰,正打算回头,但接下来说话的一个声音却阻止了他的脚步。
那人道:“本是旧识,李侯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周念摒住气息,轻轻走进窗子,透过窗格往里看,只见屋内有三人相对而坐,除了侯爷与范三老爷,另一人的脸他记得清清楚楚,那是梁太师一派的官员,穿着一身便装。周念心中惊疑不定,这人跟庆国侯一向是对头,为什么会上门拜访?!
侯爷在屋内淡淡地道:“不敢,只是一向少往来,今日尊驾忽然光临寒舍,倒叫我受宠若惊了。”
范志芳见场面有些尴尬,忙打圆场道:“今日仍是朋友私访,不议国事,只论私qíng。”又凑近了侯爷:“姊夫且别气恼,先听他把话说完。”
那客人笑了:“多谢范兄了。李侯,其实我也知道,咱们两家……从前不大和睦,可如今不比往日了。太师气数已尽,又只管在家享用,却不理正事,如今朝中都由刘、戚两家把持,倒把我们这些劳苦功高的撇在一边,我们去诉苦,太师还拒而不见。我与何万则、方浅以及澹台将军都已心灰了一半,少不得要另寻出路。月前我与范兄偶然相识,彼此xingqíng颇合得来,更有幸得以上门拜访李侯,还请李侯大人有大量,饶恕则个。”说罢起身长揖一礼。
侯爷听了好笑,只得扶他起身,看了小舅子一眼:“徐兄言重了,既是志芳贤弟出面,我焉有不之理?”眼中却有些不悦之色。
范志芳却不以为意,反而笑着凑近姊夫,道:“姊夫莫恼。先前你我为船队之事烦心,如今有了徐兄,却是正好。他家姻亲如今在内廷供职,对此事正好能说得上话,何兄、万兄,都是户部的能臣,料理过南洋事务的,澹台将军在天津守了几年港口,对船队最是熟悉不过了,手下也颇有几位好手。这几位都是家境颇丰,仰慕南洋风物已久,却碍于太师不得皇上信任,一直未能有机会见识,若我们能得他们几位相助,先前姊夫担心的几件事,就都不成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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