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ūn瑛与十儿见了,都有几分诧异,等到了曹家小院前,管事去吩咐做饭时,便悄悄儿拉了小堂过来,问他是怎么回事。
这一路上,小堂已经被chūn瑛和十儿两个合伙哄熟了,又因王妈妈与王二婶之道他是孤儿,心疼地念叨了半天,嘱咐了许多贴心话,心里早就偏了过来,闻言笑道:“这个么……我常听徐爷爷念叨几个不靠谱该撤换的管事名儿,里头就有大兴庄子的曹管事,想来是有缘故的?”chūn瑛和十儿听得一头雾水,只能猜测曹管事大概是有把柄在徐总管手上?
曹管事一回来便听到小堂的话,顿时冒了一头冷汗,谄笑着请小堂进屋里用茶,对王路俩家人,也还客气,特地叫了老婆来招呼。路有贵想着还要在别人的地盘上讨生活,便客客气气地作揖谢过,又暗示妻子快停止暗地里的埋怨与嫌弃,装出和气的神色来。路妈妈虽不服气,但扭不过丈夫的坚持,只得勉qiáng挤出笑容,与那曹娘子搭话。而王家妯娌两个,早已服侍王大爷入座了。屋中场面十分和乐融融,只是开饭的时候,chūn瑛才惊觉,十儿的叔叔不见了踪影。
没过多久,这位王二叔便出现了,还带回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媳妇给王大爷请安问好。原来这位赵三嫂是十儿四堂伯家的婶娘的娘家侄女儿,丈夫就在这个庄上当监工。chūn瑛再次见识到王家的“实力”,心中暗暗钦佩:果然,大家族就是名不虚传,连这么偏僻的田庄上,都有亲戚……
一顿饭吃完,曹管事已经想好把人安置在什么地方了,他非常恳切地提议,庄里有一处空院子,就在仓库边上,地方也大,足够两家人住了,只是多年没住人,须得稍微收拾一下。虽然没能保证一家一院,但一时半会儿的腾不出这么多空屋子,只好待明年开chūn,再叫人建新屋子。
王老大没吭声。两家人住一个院子,他自然不乐意,足足有十口人呢!况且里头男男女女的,又有年轻后生丫头。这里比不得侯府后街的大院,一个院里住的都是同宗。不过,他又觉得自己一家不会在庄子上待那么久,还要等到开chūn建新屋,心里盘算着,是不是问赵家借两间屋子?
路有贵却觉得,能有足够的房间就行,##只是权宜之计而已,以前也不是没有吃过苦,况且这曹管事如今看在小堂是徐总管手下的面上,待他们特别客气,她们要求太多,等小堂走了,还不知到曹总管会不会翻脸呢!无论是王家还是路家,都与徐总管没什么深厚的jiāoqíng,还是谦逊些好。
于是在王家没提出反对意见,路有贵有心赞成的qíng况下,曹总管的建议获得了通过。
接下来就是打扫房子、搬行李。chūn瑛仔细瞧了那个院子一眼,觉得也不算太糟,就是地上的稻糙有些多,屋里也没什么家具。因怕这里是鬼屋,她向赵三嫂打听一下,知道这里是一户绝户人家的屋子,因无子嗣继承,便荒废了,庄上的人平时拿它作临时仓库,前些日子秋收,这里就是存放农具与装粮食的麻袋以及供雇来的小工歇脚的地方。幸好收来的粮食除了要送入侯府的以外,都分发到各家各户了,只有屋子角落里还有几代旧年剩得面粉。曹总管大手一挥,面粉便归了路王两家。王家人只看了一眼,没动。chūn瑛心到能吃就行,说不定能派上用场呢,便跟父亲提了提,然后父女俩合力将面粉般到了厨房——其实只是个匆匆搭就的糙棚,棚下盘了两个灶。
当下王路两家人便齐齐动手,把院子整理清扫乾净了,王大爷与大儿子夫妻分住正屋的两个耳房,王老二夫妻住了东相,路家人住了西厢房,原本是厨房兼柴房的屋子重新用纸糊过,给两个女孩子住,十儿的哥哥则被打发到赵家去了。
赵三嫂非常热心地送来了厚实的棉被和一应锅碗瓢盆等物,还道:“乡下地方,比不得城里暖和,若是被褥不够,只管来找我要。若是冬天的大衣裳不够,也只管来找我。都是亲戚,用不着见外。回头我再送些粮食瓜菜过来,不然大冷天的,你们连晚饭都做不成呢!”说罢又朝曹总管笑笑:“老曹,你看……是不是让他们歇两天,再安排活计?横竖秋收已经忙完了,地里的瓜菜也种下了,堆肥的活自有农户去gān。”
曹管事面上有些僵,含含糊糊地应了,又请小堂去家里吃晚饭。这时候天色已晚了,进城也来不及,因此小堂便答应着去了,被冷落的安四奎看得两眼冒火。
这一晚,各人都是对付着将就了。
chūn瑛只觉得秋夜里风刮得格外冷,暗忖明天要多弄一张被子来。旁边的十儿动了动,转过身来,低声问:“chūn儿,你说……三少爷这时候听说了咱们的事没有?”
chūn瑛把身上的被子卷得紧些:“不知道……应该听说了吧?”
“他多早晚把我们调回去呢……”
chūn瑛想了想,叹了口气:“你也别抱太大希望了,上回曼如的事,你也看到了,他不会跟太太做对的,就算要调我们回去,也要过些日子,且看府里年下忙不忙吧……”
十儿扁扁嘴:“我从来就没住过这样的房子……吃过晚饭洗碗的时候,我还看到了老鼠!足有我的脚丫子这么大!吓死我了……灯油蜡烛什么的,又不够使,我方才进屋时,只能借着月光,差点儿没摔个大跟头!”
chūn瑛听得笑了:“我比你好一点,以前我家住大院的时候,屋子也挺旧的,不过比这里还是qiáng多了。明儿我们再好好收拾收拾,也就能住得舒服些了。”
“这叫什么事儿呀……真该让曼如那贱人来尝尝这个滋味!还有那个姓安的混蛋!他今儿把我衣裳抓了半天,恶心死我了,我明儿就去烧了它!”
chūn瑛埋在被子里闷笑,十儿不好意思地拍了她几下,又哂哂道:“三少爷,快救我门出去吧……”
chūn瑛怔了怔,收了笑容。十儿对三少爷是不是太依赖了?
不过她也能理解。在来到这里以前,她根本就没料到庄上的条件是这样的,或许是因为这个庄子的出产比别处少吧?但是这样的环境,她真的不愿意多待。还不知道他们医家会被分派什么任务呢,只希望不会太惨。
真可笑,她家明明有钱,却又不能公开地花,更不能叫别人知道,真是太郁闷了!chūn瑛只盼着能早日想到办法脱籍,免得再受那些愚昧又蛮横的恶人的气!
这么想着,她又不由自主地想起胡飞,想起他昨晚上握住自己的手,说的那些话。她的心不经意地跳快了半拍,脸微微发热了,她连忙把自己的头缩进被窝里,才忽然想到如今房间漆黑一片,十儿是看不见自己的,又觉得好笑,回头一看,十儿已经睡着了,正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重新翻过身,她握住昨晚上曾被胡飞握住的那只手,不停地想着,他今天为什么没来?是临时有事耽搁了?还是出了什么意外?也许……只是因为睡过了头?
她悄悄闷笑,又忽然担心起来。胡飞从来都不会睡过头的,况且昨晚上他走得挺早,到底是什么事拦住了他,让他没能及时赶来送自己呢?
其实……她也不是那么介意,如果他真的有要紧事要忙的话,她还是会体谅的,毕竟正事要紧,反正他也答应过来庄上看望自己。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当年他南下时,她可是一直送到码头上的……当然,她不是拿这个来要求所谓的公平对待,可好歹他也打声招呼嘛,或是派人来送个口信……
chūn瑛就在这反复又反复的纠结中,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五卷 沉浮 第二百三十二章 母子之间
李攸斜眼盯着点染。慢慢地喝了口茶,冷笑一声:“你这两天里回家四五回了,就打听到这些?”
点染抹了把冷汗,小心地道:“三少爷您在王府,小的一心只想着侍候您呢!虽说……您和周爷几次遣了小的回来拿书册衣裳,可您要得急,小的来去匆匆,也不曾留意府中有什么新闻……”没敢把chūn瑛曾经找他求见三少爷的事说出来,只将方才打听到的众人议论的话说了几句:“听妈妈们说,太太是忽然叫了原先侍候过霍家表姑奶奶的丫头去的,接着又传了小陈管事两口子,后来太太有事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在院里听吴家的说了几句话,又问了茶房一个叫杏红的小丫头传话——这杏红原本也是侍候表姑奶奶——这进屋后便发了火,连小陈管事都挨了骂……后来不知怎的,就把十儿姐姐和chūn瑛两个拉出去打板子了,chūn瑛又拉扯上了曼如姑娘,结果三个人一起打!是侯爷进来说了几句,才把人放走的。事后太太下令。撵了王路两家人,但曼如姑娘就只是关起来,并没有撵走。
他再偷看李攸一眼,才劝他道:“小的猜想,定是姐姐们惹恼了太太,太太才下令打板子的,不管谁是谁非,已是下了明令,三少爷何苦跟太太赌气?又不曾重罚,只叫十儿姐姐忍些日子便罢。”顿了顿,又撇嘴:“至于那个chūn瑛,她又不识抬举,撵了就撵了,就算不撵,她也是要出去的,何苦费那心思?”
“放屁!”李攸骂道,“她两个好不好,都是我的人,叫几个黑心奴才蹿唆几句,便撵了出府,我居然足足过了一日才知道!脸面都丢到爪哇国去了,你还在这里说嘴!”
点染缩了头,不敢再开口。李攸越想越气,黑了半日的脸,才道:“方才我已跟王家人说了,今儿原是他们受了委屈,日后我自然会替他们出气!但他们也得安份些,别把事儿闹大,丢我的脸,到时我倒不好护着他们了。他们虽然应着去了,但难保心里没有想法。你替我留意着,若他们胆敢起歪念头,立时来回我!”
点染心中一跳,忙应了声,想了想,又问:“那……安四奎那厮今儿早上闹出来的事……”李攸的脸又黑了:“我管他去死!”
点染再不敢说了,忙退出房去,走到门边,又被李攸召回:“你跟王家人说,叫一个身上没差事的子弟,到大兴庄上去一趟,给十儿和chūn瑛传话。就说我说的,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我不能明着违了太太的意思,但也不会叫她们白受委屈。这一回暂且忍了,等年下府里忙起来,我自然会想法子把她们要回来的,让他们稍安勿躁,就当在外头玩儿两天!若有人欺负她们,就记下名儿,回来说给我听。”又问:“大兴庄子的管事是谁?”
点染想了好一会儿,才答道:“记得从前太太陪嫁的丫头里,有一个叫茱萸的,后来嫁了人,她男人如今就管着这庄子,一年进府请两次安,腊月里多半也要来的。三少爷应该见过,只怕记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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