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ūn瑛呆了呆,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不等她说话,路妈妈已开了口:“说什么呢?!chūn儿才多大?你就这样胡说?!”马婶讪讪地笑了笑,忙把锅里的葱花豆腐炒ròu末盛上碟子,捧了出去。
路妈妈小声嘟囔两句,便对chūn瑛道:“别听她的,那胡公子帮过咱们的忙,咱们可不能忘恩负义!”接着顿了顿,“不过他虽是庶出,到底是贵人,跟咱们不是一路的,往后你也不必亲近他。”
chūn瑛迟疑地应了,想了想,还是把路遇南灯夫妻并为他们与胡公子牵线合伙之事说了出来,路妈妈便笑道:“这原是好事,只别让外人知道了,省得红玉的爹又去寻麻烦。”
chūn瑛点点头,又小心地问:“娘……他们合伙做生意……我们……要不要参与一份?”
“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你当我们有钱没处使?哎?已经熟了,怎么不放盐?!”路妈妈急急拉开chūn瑛,往锅里放了盐,然后瞪女儿一眼,“怎么糊里糊涂的?快去摆碗筷!”又抢过锅铲。
chūn瑛缩缩脖子,转身要出去,又被母亲叫住。路妈妈犹豫半天,瞥了崔家屋子一眼,才低声道:“不管崔家人说什么,你往后都不要离她们太近了,她们不是好东西!”
chūn瑛笑道:“娘,你这是偏见,虽然她们是自私了点,但她们也不容易嘛。”
“这世上人人都不容易!”路妈妈冷笑一声,“可也没见人人都会当白眼láng!谁知道她们几时又会在暗地里捅咱们一刀?”说罢自顾自地炒菜去了。
chūn瑛走出厨房,望向左近的崔家小屋,昏huáng的灯光映出窗后一大一小两个女子紧挨着坐在一起的身影。崔姑娘不知说了些什么,崔寡妇忽然哭了起来,女儿安慰母亲,母亲轻抚女儿的头,两人低语切切,依依不舍。不一会儿,崔姑娘便起身收拾东西,大概是要准备回府了。
chūn瑛调头往自家屋子走去。不管这崔家母女是好人还是坏人,都与她没关系了,崔姑娘要在府里打拼,而她,还要在府外为了一家人的自由生计努力呢。
开店的事没几天就有了准信,铺位已经租下来了。胡公子担心家里人会知道,便没有亲自出马,而是托了他朋友李叙的一名长随,去找李氏族长的管家jiāo涉。因李叙南下,这名长随全家都在京里,不想与家人分离,便没有跟去。他没了差事,巴不得替胡公子跑这个腿,好得几钱辛苦费,不料才办好没两天,他就被主人家派到乡下去看守庄子去了,这是后话不提。
铺子位于隆福寺附近,店面不大,chūn瑛估计约有二十来平方米,店后有一个厨房,又有一个五六平方米大的小院,一口水井,旁边是两间小屋。这里上一手是面店,倒有许多现成的材料,灶台厨具一应齐备。南灯夫妻商量了,便决定退掉胡同里的屋子,搬到店后去住,节省些花费。
南灯征求过胡公子的意思后,决定将小店命名为“红灯记”,chūn瑛知道后,囧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接着红玉又定了菜谱,种类不多,除了招牌的桂花酒酿圆子,就是阳chūn面、炸酱面,外加白面馒头与葱油饼。
若是街头小食摊,这几样菜色倒还罢了,开店却显得有些少。胡公子抽空路过了一回,建议多添几种菜式,不然就专做一两种拿手的,才好打响招牌。他来去匆匆,却让南灯与红玉烦恼了许久。小两口本就不是做惯厨活的人,能做几样面食,已是难得,哪里还有主意?
chūn瑛知道后,特地坐在店前观察了半日,又问了许多人,终于总结出这一带人流的特点。
隆福寺本是一处香火颇盛的寺庙,周围有不少居民与商家,每逢九、十两日有庙会,卖的东西从古玩字画、绫罗绸缎到花鸟鱼虫,无所不包,小吃摊自然是少不了的,平民百姓似乎也更习惯在这种地方吃东西,而附近有名头的食肆,接待的则多是有钱的客人。在这种qíng况下,红灯记本就是小店,若卖的还是小吃摊上的东西,价钱又不能提得太高,只怕赚不了什么钱。
于是chūn瑛对南灯与红玉道:“小店地方小,桌椅摆设都是便宜货,又没有雅间,那些有钱人是不会来的,只好吸引手头有些小钱的客人,小康之家的那种。他们去上香,若不想花大钱去酒楼,又想吃得gān净点丰盛点,就会到红灯记这样的小店来。因此我建议,多想几个菜色,要便宜实惠,又好吃,份量还要足的,做得gān净点,要让他们觉得在这里吃比别处qiáng。”
她非常大方地贡献出自己这几个月琢磨出来的菜谱,包括豆筋炖ròu、ròu末烧茄子、香椿炒jī蛋、排骨萝卜汤什么的,又说:“端午马上就要到了,若一时想不出新菜色,不妨多做点粽子卖。除了常见的豆沙、猪ròu、枣子馅儿的,还可以做些红豆、绿豆、松子儿、核桃,大的做够一碗饭的份量,小的就一口一个,让人吃一串儿去。对了,若有莲子、火腿和咸蛋huáng,也可以用上。”她一击掌:“说起红豆绿豆,倒提醒我了,喝绿豆汤现在不是正合适吗?早起先做好一大锅,慢慢地卖,后院有井,湃进井水里还能凉快些呢!”
南灯听得头都晕了,倒是红玉细心地一一记下,又另外添了猪ròu馄饨与白菜猪ròu馅的饺子,笑道:“这两个我在家时倒是常做的,谢谢妹子提醒了。”细细一数,已有十来种菜色,很可以见人了,她十分欣喜,又有些犯愁:“若我们做不来怎么办?”
chūn瑛摆摆手:“都是很简单的菜,就是材料麻烦点,你们先从容易的做起,练个两三回,也就行了。只要记得做菜时尽量做gān净些,碗筷都用开水烫过,洗碗碟的水要勤换,地面要时刻保持gān净,不要有积水,还有,南灯大哥做菜时要记得戴帽子,多洗手,生病的时候千万别下厨……”不知不觉地,她把自己穿越前学到的饭店经营常识都说出来了。
南灯觉得有道理,非常认真的记下,但又有些疑心:“小妹子怎么好象很熟悉似的?我记得路家从前没经营过食店呀?”
chūn瑛一窒,gān笑几声:“我都是听别人说的,听别人说的……”见南灯虽然半信半疑,却没继续追问,她才暗暗松了口气。反省一下,她似乎对这件事太过热心了,又不是她开店,那么积极gān嘛?
不过,她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期望。现在没有钱入股,但如果她能多出几个好主意,那南灯和红玉会不会因此给她一点奖励呢?就象舅舅那样,自己提出的几个计划为他赚了钱,他也会大方的给奖金。
等到她的银子多一些,她就可以投资进来,也入上一股,也许利润很薄,但长年累月积下来,也会有不少吧?
她怀着这样的憧憬,帮助南灯与红玉一点一点地练熟了十来样菜色的做法,接着,在某个良辰吉日内,“红灯记”开张了。第一天正赶上庙会,人cháo群涌,生意兴隆。
她站在店门旁,看着客人一个个走进店中,心里无比欢喜。
而在同一个时间内,庆国侯府东南角的浣花轩里,崔曼如手里捧着才泡好的香茶,避过几名大丫环,轻轻走进了三少爷所在的画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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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chūn临 二十八、忽如其来
红灯记的生意相当好。
起初人们只是在逛庙会时,想找个地方吃饭,见这家新开的小店位置还算便利,放在店门口的“每日特价”菜牌上写的价钱又便宜,才走进来试一试。结果发现东西味道不错,店面整齐gān净,老板两口子年轻秀气又招呼周到,大热天里吃得满身大汗还可以叫一碗凉快的绿豆汤,临走时带上一串小粽子,什么馅儿的都有,拿回家去哄孩子最好不过了,有那计划出城游玩的客人,也可以买上几个有ròu有咸蛋的大粽子,又好吃又方便。
一传十,十传百,越来越多人知道红灯记的大名,回头客也渐渐增多,最忙的时候,不但chūn瑛要来帮把手,南灯与红玉还不得不雇了个手脚麻利的妇人来洗碗。一个月下来,除去种种花费,居然有八九两银子的纯利,这还是扣掉半年租金后得到的数字。
五月的最后一天,小店打烊后,南灯关上门板,与红玉、chūn瑛齐齐围坐在店内的一张方桌旁,对着桌面上的碎银与铜钱,一句话没说,却都发自内心地高兴。
红玉将帐本放在桌面上,道:“这里一共八两七钱二分银子,还有三百多个大钱,是我们这个把月来净赚的。”
chūn瑛深吸了口气,止不住脸上的笑:“这还是头一个月,如果以后都有这么好的生意,那只要再过三个月,就连本都赚回来了!”
南灯忽然站起来,冲到后院方向,对着天井呆站着,呼吸渐渐加重。
红玉吸了吸鼻子,轻轻走过去,道:“灯哥……你很高兴吧?”南灯缓缓回过头来,握住她的手,夫妻俩对视着,眼中都涌出了泪水。
chūn瑛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地低头盯着桌上的钱瞧。这银子成色似乎不太统一呀,而且大小形状也太参差了,有的铜钱居然还生着锈,生锈的钱上写的都是“永嘉通宝”,但她记得现在通行的应该是“顺安通宝”才对……
过了至少一盏茶的功夫,南灯与红玉才双双回转,后者微微红着脸,对chūn瑛笑道:“妹子别见怪,你灯大哥是太高兴了。我们……”她顿了顿,“摆了这么久摊子,也没赚过这么多钱……说起来妹子别笑话,从前在府里时,这几两银子,我们何尝放在眼里?等出来了,才知道生计艰难。可如今总算有了盼头,这都是多亏了胡少爷的恩惠,也多亏妹子替我们牵线,又出了许多好主意。”
chūn瑛傻笑两声,有些扭捏地道:“这其实也没什么……你们赚的钱多,都是你们努力勤快的结果,我就是……随便……出了点主意。”其实她心里不是这么想的。红灯记生意会那么好,chūn瑛始终觉得,自己当记一大功,若不是厨艺有大幅度提高,又时不时带点试做失败的ròu菜回家的话,也许老娘已经在埋怨她老是往外头跑了。不过南灯与红玉日日起早摸黑,这份辛劳也不能抹杀,所以她就谦虚一下好了。
“你这丫头!我知道你心里高兴得很。”红玉含笑掐了她的小脸一把,回头对南灯道,“明儿给墨涵小哥送个信吧?也得让胡少爷来一趟,咱们好分红利给他。”
南灯点点头:“正该如此。我方才就在想,既然赚了这么多银子,索xing还上五两,这样只要再过五个月,就能还清了。红利另外扣,咱们还能剩一些。不把钱还清,我心里总觉得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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