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里_Loeva【完结】(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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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家所属的这个“府”,全名是庆国侯府,主人家姓李,祖上追随太宗皇帝(不知道是哪一位,路妈妈只说“就是太宗皇帝”),曾经立过大功,受封侯爵,世代承袭。

  现在的父亲路有贵,刚过了三十五岁生日,是侯府大门上当差的一个家丁。母亲本姓金,小父亲一岁,原本是府中上一代小姐的丫环,婚后在针线房做事,因为怀了小儿子,挺着六个月大的肚子从针线房退下来,便一直没能回去。

  大姐秋玉,从小在侯府老太太屋里当差,去年冬天刚升上二等丫环,也算是有点体面,所以才有机会在管家面前求qíng,给妹妹弄了个缺。

  本来路家还有一个儿子,比chūn瑛小三岁,两年前因病夭折了。现在只有小虎一根独苗,所以宝贝非常。

  原身chūn瑛,是个xing格有些沉闷的小女孩,心思又简单,用路妈妈的话讲就是“傻得别人说什么都信”,但又没眼色,常常说些让人下不来台的话,只对崔家姑娘信服,在附近几个院子的孩子中不太有人缘,在父母跟前也不如姐姐和弟弟得宠,有时候还会因此向母亲发脾气。不过她的针线活做得很不错,也许是从小受到母亲教导的缘故,年仅十岁,就已经能独力做出非常漂亮的绣花衣裳。本来路妈妈是打算送她去针线房的,得知府中三少爷院里要添丫环,要针线好会做活的,便立刻给大女儿送了信去。

  淳英出了厨房,飞快地回了屋,根据了解到的信息,分析了一下自己的qíng况。

  在家里不受宠,她倒不觉得,反而能感受到父母对自己很关心,所以这个PASS。

  xing格沉闷,这个比较麻烦,她一向是个直肠子,如果只是装沉默,应该没问题。至于没眼色又犯傻,当然要改啦,只是要慢一点,自然一点。人缘不好,没什么朋友,反而是好事,至少不必担心会有同龄朋友发现她的不对劲。

  针线活做得好……这个很麻烦。她虽然会做针线,但也仅限于织个围巾或用fèng纫机做件套头衫之类的,锁边也行,可在古代没有fèng纫机,她又不会绣花,用手fèng……要做死人的……从头学起恐怕会很辛苦。不过,考虑到这是在古代,针线是所有女孩子必须掌握的基本技能,她恐怕得硬着头皮学了。

  淳英深吸一口气,两手紧握成拳,暗暗给自己加油。作为二十一世纪的职业新女xing(她穿越前就已经算是出了社会了),她相信自己比古代人多了几百年的见识,绝对会比他们更容易成功,她会过上好日子的,她要在这里创造一个辉煌的人生!

  “chūn儿!死到哪里去了?快来帮忙捡烂菜叶!”院中传来路妈妈的叫嚷,淳英顿了顿,才应了一声,耷拉着脑袋往厨房走。

  这天路爸爸路有贵回来得有点晚,天黑了才到家,不过脸上倒是喜滋滋地。路妈妈瞧着有些古怪,忙拉他坐到饭桌旁:“怎么这样迟?今儿有ròu呢,我特地把除夕那天喝剩的酒找了出来,给你解解馋。你帽子怎么破了?”

  淳英顺着她的手指望去,果然看到老爹六合帽边上裂开了一个口子,还沾了几点灰,连额头都脏了,忙起身去找手巾帮他擦gān净。

  路有贵乐呵呵地接过手巾:“好闺女,今儿大好了?”又转头对妻子道:“今天有大喜事!靖王府刚刚传回来的消息,王妃生了个大胖小子,老太太、候爷和太太都欢喜着呢,老太太特地jiāo待了,全府都有赏,明儿太太要去广济寺里还愿施粥,听说跟去的人都额外有红包领。我好不容易才抢了个跟车的差事,被人扯了两把帽子,回头你给我fèng上。”

  “真的?!”路妈妈一脸惊喜,“这可不得了,王妃娘娘生了个小子,不就是嫡长子吗?今儿正月初九……我的乖乖,这可是天生日!再尊贵也没有了!”

  淳英好奇问了句:“王妃是谁?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靖王妃就是咱们府里的大姑奶奶。”路妈妈没顾得上给女儿解释清楚,便先抓着丈夫问要紧事,“赏了多少?明儿赏多少?”

  “明儿的谁知道,横竖少不了就行。”路有贵得意地从袖中掏出一块银子,淳英瞄了一眼,可以看出是个剪了一半的银饼子,约有两指宽,颜色倒是明晃晃的,不知道是多少。

  路妈妈自然是识货的,一把抢了过来:“这足有一两了!府里要是人人都有这么多,那得花多少钱?”

  “谁说人人都有这么多?”路有贵施施然喝了口酒,“台面上的不过一二钱银子罢了,上不得台面的,十个大钱顶天了!我这是遇上了巧宗,王府的人送信来时,是我开的门,我又够机灵,立刻便传信给二门,才得了这么多,听说给老太太报信的人,足足赏了十两银子呢!”

  路妈妈嘴巴张得足够吞下一个蛋了,眼中满满的都是艳羡。淳英对这时候的货币没什么概念,只记得电视里古代的侠士路过小店吃顿饭,买个单都要十几两,这一两银子……很多吗?

  当家生奴,果然很不好混哪!看老爹连帽子都被人扯破了,居然连一顿饭的钱都没挣回来?

  她踌躇片刻,才小心问父亲:“爹……你平时一个月有多少月钱?”

  “问这个做什么?”路有贵往嘴里塞了块饱浸酱汁的肥ròu,“咱大门上的人都过得不错,每月能领五钱银子,时不时地还有来拜访的客人塞好处,若是走运,碰上少爷们心qíng好,还能讨赏。这个月我估摸着至少也能揣上三两有零。”他扭头朝妻子笑笑:“到时候给儿子做件新衣裳吧,可怜的,大过年还要穿他表兄的旧衣。chūn儿病了一场,也瘦了,多买点ròu补补。回头再往府里送个信,看秋姐有没有用钱的地方。好不容易积下点银子,别亏了孩子们。”

  路妈妈还在对着灯光摸那块银子,闻言应了一声,便起身走到炕边将银子收进小箱子,仔细锁好,才走回来:“chūn儿,想什么呢?快吃饭!菜都冷了。”

  淳英从沉思中惊醒,应声扒了两口饭菜,才小心翼翼地问:“爹……你那么辛苦才拿这么点钱,难道就没想过……没想过……赎身出去自己赚钱?”

  路有贵诧异地抬起头,用手背抹了抹嘴角的汁水:“闺女,你不是真傻了吧?赎身?咱们可是家生子儿,从你爷爷的爷爷那辈开始就在这府里混了,又不是什么出挑的人,主子们连我叫什么都未必记得呢,赎什么身?钱哪是这么好赚的?出去了,还不如现在呢!外头的小门小户,一个月能有二两就不错了。”

  淳英一听便知道自己想岔了,忙陪笑道:“我也就是随口说说。爹,您吃ròu,我给您倒酒。”边说边殷勤地给父亲满上,又给父母夹了几筷子菜,然后埋头吃饭。

  她没留意到,路妈妈盯着她的动作,眼中满是诧异。

  吃过饭,淳英自告奋勇去洗碗,其实是想将自己说错话的事混过去,结果洗得两手通红,手脚都快冻僵了,不停地呵着手往屋里走,却隐约听到屋里父母在说话,似乎提到了自己,她留了个心眼,放轻了脚步。

  路妈妈的声音隐隐传来:“……有些不对劲儿,你说要不要去道观里求大师瞧一瞧?我怎么觉得,chūn儿跟原本大不一样了呢?”

  淳英一僵,迅速扫了周围一眼,见没人留意自己,忙摒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台下偷听。

  “哪有不一样?不过就是忘了前事,别的我瞧着差不离儿。”

  “当然不一样!即便真的忘了前事,怎么好象啥都不懂了呢?还问咱们赎身的事,你说这还是chūn儿么?而且,你没发现?晚饭我做了你爱吃的蒜泥白ròu,她居然连ròu带蒜一起吃了!chūn儿从小就不吃葱蒜,忘了事,也不会变了口味吧?我总觉得心里发毛,好象她变了个人似的。”顿了顿,路妈妈又道,“总之,我要带她去观里瞧一瞧,看是不是撞了邪。”

  淳英腿脚发软,无力地坐倒在地,心里一片冰凉。

  (穿越后的第一个危机呀~~~)

  第一卷 chūn临 六、能顺利过关吗?

  淳英心里此刻真是酸甜苦辣五味俱全了。

  如果说刚开始还觉得老爸老妈那张年轻了十几岁的脸有些陌生,等适应了缩水为十岁萝莉的自己以后,对父母也看习惯了,权当作重生到自己小时候,心里其实是把他们当成亲生父母的。现在,却听到母亲说,自己不对劲儿,跟以前完全不同,那是不是意味着,她觉得自己不是她的女儿?

  淳英觉得很委屈,但这委屈却又没处说去,心里更多的是恐惧。如果母亲真发现她不是原身的chūn瑛,会怎么对待她?会把她当成是侵占了女儿身体的妖魔鬼怪,还是害死女儿的仇敌?

  明明她也是父母的女儿……

  慢着……既然现在的身体长得象自己小时候,父母又长得象亲生父母年轻的时候,那自己穿了过来,父母会不会也穿过来?那他们就真真正正是一家人了!可看qíng形,他们似乎没有穿来的迹象,到底什么时候会穿……

  淳英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才默默流下泪来。

  她心里清楚,这都是自我安慰而已。她是路淳英,不是路chūn瑛;父亲是路友福,不是路有贵;母亲是金红莉,不是一个没有名字的媳妇子路家的……她没有亲姐弟,只有一个堂弟;她的舅母很大方,不是刻薄鬼……她xing格简单直慡又带点小狡猾,与原身那个沉闷单纯的小女孩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而且她不讨厌蒜泥白ròu,也会吃葱……

  现在怎么办?

  屋里的对话仍在继续。

  “这恐怕不好吧?”路有贵迟疑地道,“那年东市的陈大麻子撞了邪,他家里请了大师去,你还带着chūn儿和夏哥儿姐弟俩去看热闹。结果夏哥被那大师驱邪的动静吓着了,回来不久就生了病,好不容易治好,也把身子弄坏了,不然后来也不会……”顿了顿,降低了声音,“chūn儿只怕也把这事儿存在心里呢。”

  路妈妈低头坐到炕边,慢慢地拿过针线篮子:“可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大夫也说了,chūn儿能好起来,真真是上天保佑,他原本以为没治了的。可我们这样的小人物,老天爷为何保佑咱们?好好的闺女,xing子行事都变了样儿,原本不吃的东西也吃进肚子,我就犯了嘀咕……”

  “犯什么嘀咕呀?”路有贵不爱听,“你咋知道老天爷不是看着我为人老实做事麻利,才特意留下咱闺女?我倒觉得chūn儿如今好得很!到底还是十岁的孩子,在屋里闷了这么多天,吵闹些也没什么。你别多事!不然又象那年似的,把孩子吓出病来,你哭都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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