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花儿的话,贞娘乐了:“哟,花儿这是看上二狗了。”
“没呢,只是打比方。”花儿红着脸死不认。
这边正闹着,外间罗文谦告辞了,他还要回罗村那边。
边上的赵氏便暗里推了贞娘一把,贞娘自是顺水推舟,翘着嘴角走了出去,跟罗文谦一前一后的出门。走到外面墙角边。罗文谦却是不走了,转过头就盯着贞娘看。
“怎么了?脸上又沾了灰?”贞娘叫他看的莫名其妙的,摸了摸了鼻子问。
罗文谦见她有些傻儿样的,便哈哈的笑了:“今儿个这出试墨会着实出彩,我这琢磨着,你这脑袋瓜子是咋长的。”
这人就是爱作怪,贞娘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随后却也眯着眼笑的有些自得。
罗文谦怪喜欢看贞娘这自得的小模样的,这时便伸了手过来拉着贞娘的手。
贞娘被他一拉,那心倒是突的一下,其实牵手真没啥,但这是在大明,在大街上,若叫一些个道学看了,使不得要大叹世风日子的。
贞娘便用劲的抽了一下,没抽动,这厮力气不小,捏得她的手有些生痛。因此,免不得横了罗文谦一眼。
罗文谦却是老神在在的,牵着贞娘的手走,走在这青石长街上,心里就是安逸。
瞧这厮这模样,贞娘这时想着丁云鹏告辞时那醉的腿脚打跌的样子,不免又心里暗乐了几份,这人表面看着沉稳淡定,但实则,坏心眼儿不小。
这就些坏心眼儿,她老爹也没少在她耳边提,总归着就是让贞娘小心,别叫人占了便宜去。
就在这时,冷不丁的从前街冲过来一群人,一个个大着嗓门鼓cao着:“衙门的告示出来了,这可怎么得了,今年生丝还是照着去年的路子来,这岂不是不让我们有活路了?”
几个壮实的汉子在那里叫,一脸气愤的样子。
贞娘和罗文谦叫他们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两人拉着的手连忙甩开。
不过这会儿贞娘细听得汉子们的话,眼中却是有些疑惑,去年,跟正平堂哥牵扯的那本册子,里面种种的黑心事qíng,就是因着织造局,生丝商,还有衙门三者勾结,最终坑了养蚕户的。
如今,按说那本册子她都jiāo给公主了,公主应该也jiāo给朝廷了。如此,就算是案子一时还不到处理的时机,但去年那坑人的路子总得改改吧?怎么还按着去年的路子来?
这岂不又造成新一轮的贪污?
“何止啊,今年衙门派下来的蚕籽可比去年的多,咱们哪来那么的桑树养蚕,难不成,田地全用来种桑树?那我们吃什么?喝什么?gān脆着,上山当土匪还是一条活路。”边上又个一汉子嗡声嗡气的道
“你要死啊,当土匪这种话莫出口,县衙里最近正要抓土匪呢,若是落到他们的耳里,把你抓到牢里去,我和孩子可怎么活?”一边一个婆娘一脸紧张的道,显然是这汉子的媳妇儿。
“咱们便是安安生生又怎么样,瞅这样子下去,辛苦一年下来,养活娃子们都难啊。”那汉子丧气的摇着头道。
“怎么回事?”这时,不远处走过来三个人,当前一人五十来岁的样子,有些枯瘦的身形穿着一身半旧的圆领袍子,头上戴着四方平定巾,一幅普通的落魄文士打扮,身后两人俱是一身短打,看着象是家人似的,三人无甚出彩之处。
不过,当前那人两眼却是神光内敛,枯瘦的身形背挺的笔直笔直的,因着枯瘦,整张脸更显得棱角分明,混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清瞿正气,让人看着,就觉得这人并不简单。
不由的侧过脸看着罗文谦,却见罗文谦一脸恭敬的样子。不由的便扯了扯他的袖子。
罗文谦这时才在贞娘耳边道:“是海大人。”
贞娘一听海瑞,心里猛的一突,他怎么来徽州了?不过,想着徽州亦属于应天,海瑞来巡视徽州也是正常的。不过,历史上,他却并非到徽州来,在松江因着处理徐家土地的事qíng,最后牵涉太大,最终也被罢了官的。
为这个,后世还有一部戏剧《海瑞罢官》呢。
而如今,他不但提前一年得了应天巡抚之职,更是先到了徽州。
突然,贞娘便有一种感觉,海瑞的到来,说不得就是因着那本账册的原因。想着,便压低声音在罗文谦耳边说了两个字:“账册?”
“嗯。”罗文谦微微点了点头。
贞娘便恍然大悟了,虽然历史上都说隆庆是个无为的皇帝,但没有哪一个皇帝真愿意被一gān大臣压着的,可以说这位从一登基起,就在跟内阁的那帮臣子斗心眼儿。
而账册的事qíng,估计是隆庆去年刚登基,许多事qíng顾不上,所以,只是调走几个人暗里调查,明面上并没有动作。也因此,南京生丝业依然是风平làng静的。而今年,这个时候派海瑞下来,那是要直接揭了生丝的暗疮了。
此时,那几个汉子见三个陌生人相问,自是不敢做答。
倒是罗文谦上前将之前汉子们的话一五一十的转述了。
“此话当真?”海瑞听完,又冲着那几个汉子问。
“自是真的,衙门的告示贴着呢。”那汉子愤愤的道。
海瑞点点头,倒是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脸严肃,然后转身朝衙门那边去,倒是其中一个家人此时冲着那些汉子道:“海大人已到徽州,你们若是有不平事,自回家去,找人写了状纸,明日递到衙门里去,海大人必定会受理的。”
“海大人,可是那青天海大人?”其中一个汉子一脸惊喜的问。
“正是,你们只管明日来递状纸。”那家人说着,便直追着走远了的海瑞而去。
“太好了,咱们能不能有活路就看这一遭了。”那个汉子一脸兴奋的道,随后便扯着自家婆娘,又叫唤着众人,直说去找人写状纸。
“哈,徽州这段时间怕是热闹了,既有墨业的争贡,又有海大人亲临。”此时,罗文谦看着远去的众人,摸了摸鼻子道。
贞娘看着远处的人,却颇有一种福祸难料的感觉。
这位海大人清正是清正,可有时太极端了,杜家那两个她可得让大哥防着点。
☆、第一百九十五章 告状
回到家里,当着大嫂的面,贞娘自不好说杜家兄弟的事qíng,于是便悄悄的拉了大哥到一边,便说起了海瑞来徽州,让自家大哥注意杜家兄弟那边一点。
“海大人是青天呢,难不成还能为杜家兄弟做主?”李大郎瞪着眼道。
“海大人是青天不假,但他才刚一到徽州,对杜家兄弟的为人又怎么能完全了解,海大人为穷人做主,那杜家兄弟如今可不是穷的叮当响,咱们李家在徽州也算得是大族,如此的,在海大人眼里,杜家兄弟是弱者,他为弱者做主,不正是应当的事qíng。”贞娘道。
前世,她记得看过一些资料,当时说海瑞到南京,大开告状之门,每日里递的状子就有近千张,而下面的人又并不一定听他的调遣,如此的,他又哪里有那个事qíng那个水磨工夫调查清楚?大多都是本着穷人都是对的,富人都是错的这个唯心的想法去断案的。
如此的,也着实让一些个混子占了好处。
说着,贞娘又顿了一下道:“当然,我这也是小心思的猜测,也做不得真,只是咱们防着点总是不错的。”
“那倒也是,那这几天,我再把过去跟桐油中毒案子有关的人那边走动走动。”李大郎想着也是,便点头。
“另外,当初帮着咱们冶疗桐油中毒病患的那几家药堂大夫也走走。”贞娘想了一下又道。
“嗯。”李大郎点点头。
然后各回各屋睡觉。
果然,自第二天起,整个徽州便翻腾的好似一锅粥,处处见三五成群,都在商量着写状纸告状的事qíng。总之,如今徽州这边是告状忙。
正午,贞娘在墨坊里检查有关贡墨竞选最后的一些注意事项。大体也都妥当了,只等四月二日贡墨竞选的正日。
就在这时,喜哥儿急慌慌的跑来:“二姐,杜家带人闹到家里来了。”
“可是为着油坊的事qíng。”贞娘问道,一直就提防着这个呢,果然,杜家兄弟就是这么个渣人。
“嗯。”喜哥儿气哼哼的点头。
“走。”贞娘立刻扯了他。
“贞娘。喜哥儿别急。我这边就带几个人过来震场子。”一边景明叔也道。
“好。”贞娘点点头,等得墨坊里叫了几个杵捣的师傅,一帮人便立刻朝着李家八房的宅子走去。
没一会儿,就到了李家八房大门口。就听得一片喧闹。看热闹的人更是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
贞娘带着人挤了进去,就看到自家门口,杜家兄弟带着一帮子人气势汹汹的,沈氏牵着一个二岁左右的男娃子跟在杜家兄弟身后,一手正扯着杜大。
而李家大门口,李大郎一马当先,李景福和赵氏倒是挺淡定的站在门内,杜氏两眼红红的瞪着她那两兄弟。
此时沈氏在那里苦口婆心的劝着:“大郎,二郎。你们别gān浑事。你们可不能断了你姐的活路啊。”
“娘,你不要得了人家几个花销,那心就全偏到大姐的身上去了。别忘了,我们可是你的儿子,你以后的日子可得靠着我们过。如今是有李大郎的活路。便没我们的活路了。”杜大郎一脸没好气的回道。
“呸,靠你们,这些年,我若不是靠着大姐儿每月给我的银钱,我和小官儿早就饿死了。”此时,那沈氏听得杜大的话,晓得这回这两个孽子是下了狠心要闹到底了,想着自这两孽子回来,她几乎没过过一天消停舒心的日子,便是悲从中来。
再又听得孽子嘴里的混账话,这会儿便劲的扯着杜大的胳膊,两眼死死的瞪着他:“偏心,我是偏心,小时候,家里但有好吃的好喝的,哪样不是仅着你们,你们大姐可曾吃到过一点好的?便是她嫁人,她的嫁妆本是她自己平日做针线攒下来的,我硬还是把她的嫁妆卡了下来给你们花销,我这不是偏心是什么呢……我是偏心啊,可我偏的是谁?”
这两人黑了良心的孽子,她悔啊,悔啊。
外面看热闹的人人听得沈氏这话,一个个摇头,沈氏的偏心大家心里都知道的,都是偏着两个儿子的,杜绿娘没嫁之前,那在家里可也是吃了不少的苦头的,倒是嫁了李家,才有得舒服日子过。想着,知道内qíng的也不由的一阵唏嘘,沈氏这是养了两只白眼láng啊。
52书库推荐浏览: 糖拌饭 种田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