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爷子和齐chūn齐爷两人这会就在河堤边的柳树下,边下棋边聊天。
“说说看,这回李田两家争贡,谁会赢?”齐chūn手下落子一脸淡然的道。
“这个不好说,其实两家各有优点,亦各有缺点,田家是上一届的贡墨商家,墨务司的关系也走的透,背后还有个徐家,不过,这些年来,田家还一直都是罗家那些老本钱,创新不多,而李家这两年,创亲的墨品多,同时贞娘那丫头又是公主府的供奉,如此,两相比较,是半斤八两。”说到这里,程老爷子顿了一下,才道:“不过,李家这个六合三才墨非常了得。”
集众家之长,这是每一个制墨师的愿望,没想到李家先一步弄出来了。
“可不是,这李家那丫头都快成jīng了,一场试墨会,居然能办得那般激动人心。如今,《误良缘》那戏已经红遍徽州各地,听说,吴锡,苏州,那边好多戏帮子都在学这戏,这岂不成了每演一场都在为李家六合三才墨宣传,李家这丫头着实jīng道。”齐chūn感叹的道。
随后他却又皱了皱眉头,程三一直没有谁会赢,显然跟他想的一样,虽然李家的墨了得,但贡墨竞选并不仅仅靠墨的质量就行的,关系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虽然,每一届竞选都讲究公平,但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公平,李家墨再好,田家的墨也不算差,毕竟他是罗墨的底子,有着一螺值万钱的名头。
而这些年来,朝廷一直都在用罗墨和田墨,这两种墨是一回事,所以,从这一点上来说,其实田墨的接受度比较大,更何况,还有徐家在背后。
公主府虽然尊贵,但论的影响力,跟徐家是没的比的。
就在这时,一窜百子千孙pào响起,贡墨竞选开始了。
此时,太白楼内,北面的大席,坐着墨务司,墨鉴局的各位大人和试墨师。今年的试墨师分别是元白,康佑,陆冲,都是出身名家的画师,和书法大家,尤其陆冲,更是大画师陆冶的族人,其一手画技据说得陆冶真传。
而左右两边分席坐着就是此次参加贡墨竞选的商家,分别是婺源詹家,休宁许家,歙州李家和田家。
而中间,几张长条桌,燃着香炉,笔墨纸砚齐备,这里是试墨席。一会儿,几个画师便在这里试墨,而大堂的边角上,几个模样清丽的粉头正跪坐在红泥小火炉前,微微扇着火,上面正煮着茶水,都是今天头chūn的huáng山毛峰,清香透鼻。
在大堂后面,用屏风隔开的便是来观礼的各商家和名人。
“献墨。”此时,随着司吏一声喝,詹,许,李,田四家就把带来的墨献了上去。
然后就由几名画师试墨。
詹许两家在田家和李家的试墨会后,对于贡墨权已经没有任何想法了,只想着让自家的墨在各位墨师面前现现,也算是重在参于吧。
不过,这两家能在众多墨坊里脱颖而出,得到争贡权,自也有不凡之出。
詹家是婺源制墨世家,其墨主要的消费群体是普通百姓,价格十分的便宜,而墨的设计颇具亲和力,这一次参加贡选的是一组天伦之乐图,虽然墨质上差上一筹,但却也引得试墨师的一片好感。也算讨得一些彩头。
而许家是休宁的制墨世家,这回参加贡选的一组集锦墨,从雕板到描金,设计的美轮美奂,也讨得不少的彩头。
不过,这两家最终从质量上还是被李家和田家挤了出局。
而接下来的重头戏就是李田争贡了。
☆、第二百零一章 兑子
“田家的墨,是依着宋徽宗的苏合墨法所制,宋徽宗墨法,苏合香油,不管从制法还是原料,都是顶尖的,其价值我就不多说了。”
此时,主持贡墨竞选的刘大人指着桌上的田家苏合墨道。
随后又指了指一边的李有六合三才墨:“至于李家的六合三才墨,想来最近大家也没少看《误良缘》的戏,而对李家的那场雨中试墨就算不是亲眼所见也有所耳闻,雨中书画,墨迹不糊不晕,当得佳墨二字。”
说完,刘大人抿了一口茶水继续道:“李墨田墨,俱是墨业龙凤,然,今天李墨田墨要决一雌雄,此乃我墨业一大盛事,本官能见证此次墨业盛事,非常高兴!相信大家对这场盛事也非常的期待……”
说到这时,下面的人自是展颜一笑。
刘大人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好,那别的本官就不多说了,现在就由几位先生开始试墨。”
随后,元白,康佑,陆冲三人宽袍大袖,翩翩儒雅的坐到试墨席上,每席两边,各有两名清丽的女子侍墨,算是红袖添香。
而此时,整个太白楼的二楼,鸦雀无声。都生恐会打拢到试墨。当然,隔着屏风观礼的倒是不免窃窃私语,自是在猜测着最终谁会得到贡墨权。
据说,今日这场竞选,一些赌场已开下盘口。
贞娘此时的心也不由的微微有些紧张,两手轻握了拳头,竖着耳朵听磨墨声。
砚是上好的端砚。墨更是李田两家的顶级之作,而侍墨的女子都是经过金陵各楼专门训练,琴棋书画无一不通的,那研墨更是悄润无声。
如此,半个时辰,试墨方才完成了。
墨务司的司吏从几个侍墨的女子手里接过字画。
试墨的画品是有规定的,各画师必须分别用李墨和田墨画同样的画。写同样的字。这样才好比较,也才好品评。
只是,此刻,看着被墨务司司吏挂起来的字画,贞娘不由的皱了皱眉头。那元白和康佑的画里,一个侧重水,一个则重云。
这都是需要灵动的墨色还表现的,虽然李墨的一惯特点是墨色光亮,黑沉大气,固色好。但这一次的李氏六合三才墨,却是结合了罗墨的墨色灵动的特点,之前贞娘的介绍里面也是说过的。可偏偏这会儿,元白和康佑的画里,而云和水上,用色都显的有些固执。如此,倒是把李墨的沉稳,蕴藏表现了出来,却并没有把李氏六合三才墨融合了罗墨的那种灵动表现出来。
这完全不应该啊,要知道元白和康佑那都是当时比较有名字的画师了。
反倒是田墨,元白和康佑极尽晕染之能事,倒是把那苏合墨的优点表露无疑。如此一来,qíng形就颇让人玩味了。
想着,贞娘不由的回望了一下自家爷爷和七祖母。
李老掌柜此时也是紧皱着眉头,七祖母脸色也沉了下来,显然也是感觉出不对了。
虽然不敢百分百的肯定,但贞娘有一种感觉,元白和康佑怕是偏向田家这边的。虽说试墨师在之前一直保密,但以徐家之能,打听出来并不是什么问题。
此时,陆冲先生的画也挂了出来,他的发挥倒是很正常。
陆冲先生今天画的是一副牧童骑huáng牛之图,陆冲画技十分高,将李墨田墨的忧点都表现了出来,但贞娘发现,原来她估计的一些田墨不足之处却被这陆冲以画技掩盖了起来。
一时之间,在他的画上,李墨田墨倒成了难分高下之局。
而结合三人之试墨结果,无疑的,李家倒显得要稍逊一筹。qíng形于李家不利。
此时对面田家席上,田老爷脸色灰败,这会儿在闭目养神,显然身体状况还不太佳。田荣华一脸淡然,一幅智珠在握的样子,而田二更是得意的咧了咧嘴。
不过李家这边也淡定,贞娘更是不急,反正她早就想好以苏合墨成本太高,伤民财的由头挤掉田家苏合墨的,而说不定田荣华先用苏合墨打头阵也只是个幌子。
两军于峙,第一局总是要试探一下的,真正的拼杀在后头。
“李墨沉稳大气,但色阶上要差上一筹。而苏合墨更有一股子清香,在书写时能提神醒脑,不过,李墨亦有优点,墨色能在雨中而不散,贡墨常用于公文传递,各地来往,公文免不了要受风箱雨雪侵蚀,如此,李墨田墨真是一时喻亮啊。”此时,便是刘大人也是一时难以决断。
“大人,我田墨同样能做到雨中而不散,小女子可以为大人试验。”这时,田荣华突然站起来道。
“哦,请。”刘大人点点头。
于是,田荣华走了上前,拿起一杯茶水就往画上一泼,果然的,被泼湿的画,墨色依然如故,并没有渗透的现象。
“小女子认为,我田墨比李墨好且适用。”田荣华当仁不让的道。
自罗墨起到田墨,一直是贡墨,其质量自然也是不能小觑的。
但其实这种泼水和李家当日在雨中试墨是不一样的,雨中试墨,墨色未gān就淋了雨水,却能不散,那明显着比现在这种qíng形要高上筹,只是这方面一般人却是注意不到的。
“大人,雨中试墨同泼水又岂能一样?小女子认为,李墨田墨既然质量相当,那就应该从成本上来区分,我李墨成本适中,而苏合墨成本太高。”贞娘此时亦站了起来道。
听到贞娘说的这话,田荣华挑了挑眉冲着李贞娘道:“贞娘说的对,苏合墨成本是高,其实它不适合做贡墨的,不过,我们田家之所以还是拿它出来参赛,实是因为要将此墨献于皇上,徽宗研制之墨自然只能皇上配用,而至于我田家的参贡之墨依然是紫玉光……”
说到这里,田荣华顿了一下又朝着大席上的众人福了一礼,一脸温婉的道:“紫玉光自罗墨以来,一直是贡墨,想来例位大人没有不曾用过的,一直以来深受朝中各位大人喜欢,另外,此翻,我田家对紫玉光又进行了改更,质量更上一层楼,想来例位大人会更喜欢的。”
田荣华说着却又冲着李贞娘道:“而我田家自得贡这三年里,所jiāo贡墨无数,没有出任何问题。反倒是李家的这个六合三才墨,乃是新制之墨,虽然质量是很好的,但谁知道它过个一两年之后会出现什么qíng况呢?它毕竟不能为大家所公认,若是到时出了意外,岂不更误了朝中大事。我想这一次李家暂时还不能保证吧?”田荣华说着,才冲着大席上的人福了一福,还冲着李贞娘笑了笑才坐下。
田荣华此时心里有些自得,李家还是上套了,苏合墨只是她布的一个幌子,它根本就是用来兑掉李家的六合三才墨的,她田家没了苏合墨还有曾历届贡墨的紫玉光,就不知李家没了六合三才墨后,将以何墨争贡?
田荣华的自得贞娘看在眼里,倒也暗乐了一下,这一点她早就料到了,所以,之前才跟七祖母说后,又备下了李氏四合墨。为的就是防着田家这一招。
“禀大人,李氏六合三才墨虽是新墨,但却是由李氏四合墨改进而来,并融合了潘氏墨法,罗氏墨法,李氏墨法jīng制而成,而不管是潘氏墨法,罗氏墨法,和李氏墨法,都曾经是贡墨商,而李氏四合墨,流传至今几百年了,李家凭其而得——huáng金易得,李墨难求之名声,若论公认自非它莫属。”说以这里,贞娘顿了一下,也冲着田荣华道:“当然,若田家认为我李氏六合三才墨是新墨,没得到公认,那么,今天,我李墨便是李氏四合墨争贡。”
52书库推荐浏览: 糖拌饭 种田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