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业_糖拌饭【完结】(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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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贞娘此时跟孙月娟坐游廊的女眷区,两人背靠着枣红的太师椅北,两人低低的聊天。

  而隔着一排栏杆就能看到对面的戏台和大堂。

  “你今天打算捐多少?”孙月娟挨着贞娘问,又轻轻的啜着茶水。台上的戏都不晓得听了我少遍了,这会儿自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就几样旧首饰,不会太高也不寒酸就是了。”贞娘打开一个小布包,叫孙月娟看了看她带来的首饰,一副手锣,一根头钗,一块坠子,多是一些贞娘已经不用的首饰。

  本来捐给善堂,多捐些贞娘自是无所谓,只是这事qíng夹缠着柳苏苏在里面,贞娘便有些不乐意,再说了捐赠这此事qíng,这些年来,文谦哪一年不捐出去几笑,徽州那边,修桥铺路,私塾善堂,罗家大多都是最大的一笔,南京这边更是每年要砸进去不少,罗大善人之名在大江南北那是没有不知道的。

  当然,这些事qíng后面少不得贞娘做推手,她倒不是真要去追求这个善人之名,只不过想着刷点名声,等到张居正出事,若大的好名声也是一张护身符。

  自然的,因着这些,贞娘这时候也就没必要出风头,不多不少,泯然众人正好。

  “嗯,我也是这样。”孙月娟也打开她随身带的小布包,给贞娘看了看她打算捐的首饰,跟贞娘的差不多,两人倒是想到一块儿去了,便都笑了。

  这时,戏到了尾声,一个长长的腔调完结,大堂里一片叫好声。

  之后庆chūn楼的几个管事上台,然后就是二十年前的名jì董时娘,上袄下裙,梳着牡丹头,风流姿态,较之当年并未曾减几分,而她身后便跟着一个二八小娘,荷叶领小衫,一条长裙刚刚及地,行走间露出三寸金莲,梳着斜髻,戴着一条鹅huáng的压发花,体态如柳,手里抱着琵琶巴,随着她的走动,间或间的发出一两声音调,虽不成曲,但配着她的体态,却有一种让男人抓心挠肺感觉。

  贞娘瞧了一眼,叹了口气,难怪田本昌要心动了,这位柳苏苏确实有着勾人的本钱,一边的孙月娟脸色有些白。

  “这柳苏苏果然是个美人,你看那大堂里的男子,眼睛都绿了。”几个妇人低声的聊着天。

  “再绿又怎么样,人家柳苏苏已经名花有主了。”一边一个梳杜丹头的妇人接话道。是秦淮监商王大富的娘子。

  “不会吧,这不还没开始吗,怎么名花就有主了?”先前的人好奇的道。

  “你不晓得了吧?田记的田本昌看中了柳苏苏,这回是要不惜重金拿下的。”那回话的夫人得意洋洋的道:“我就说吗?这哪有不沾腥的猫,也不过是有的猫嘴叨一点,没遇着喜欢的罢了。”

  “我说王夫人。你这说的什么话呢,这还没开始呢,你就乱下结论,合着王老爷爱偷腥,你就恨不得天下的男人都跟王老爷一样啊,大家都是南京街面上人的,谁不知谁家那点子事啊,你有那工夫还是管好王老爷,多在王老爷身上费点心,莫要说这种自坠身份的话。”就在这时。一道声音cha了进来。

  葛秋姐同赵素素走了过来。葛秋姐一向是有些泼辣的xing子。就没有她不敢说的话。

  王娘子被葛秋姐这一顿抢白。脸色气的铁青,只是,前不久,王大富赎出了倚月楼的当红姑娘妍姑。又买下了三山街的一栋宅子,养起了外室,这事qíng被王娘子知道,哪里肯罢体, 便带着人去砸了王大富三山街的这栋金屋,当时事qíng闹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所以这会儿葛秋姐说这话,王娘子一句都没得辩。气的张的结舌的。

  “二位嫂子,过来坐。”贞娘在一边偷笑着朝两人招呼,便是先前。因着那王娘子的话很不痛快的孙大娟这会儿也眯着眼笑。

  葛秋姐和赵素素坐下,贞娘看了她们要捐赠的东西,跟她的也是差不多,果然都是走中庸路子的,几人相视一笑。

  “还以为你们不来呢。”贞娘看着素素和葛秋姐道。

  “怎么能不来。你正身堂哥那点花花肠子,我心里能还没点数?倒是要来盯着他,若是给我难堪,我便当场跟他闹,他让我没脸面,我也不给他脸面。”一边赵素素半真半假的道。

  就在这时,大堂上的正戏开始了。孙月娟的背就不由的挺的直直的,贞娘晓得,孙月娟虽然嘴上说不在意,只要田本昌别带回家,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又真的哪能能不在意呢。

  此时正戏开始了。陆续有各家长随把自家老爷的定价jiāo到台上。

  随后台上的庆chūn楼管事便开始报价。

  “杨学士开价三百两。”

  “程老爷开价四百两。”

  “李记洋行当家,开价五百两……”

  这李记洋行就是李正平的洋货行,这时,葛秋姐听得台上管事的报价,没好气的嘀咕了句,不过,倒也没太在意,这时的报价都只是象征xing的,主要也是为了捐给善堂,是给知府夫人面子,大多同柳苏苏没多大关系。

  ……

  而不知不觉间,价格就抬到了二千两,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价格。

  而如今台上竞争的就是一个山西来的陆姓商人,还有一个就是田本昌,其他的人在一千两时就放弃了。

  “田记出二千二百两。

  “山西陆老爷开价二千四百两。”

  “田记出二千六百两。”

  “陆老爷出二千八百两。”

  “田记三千两……”

  到得三千两时,场上已经鸦雀无声了,而此时,孙月娟拿在手上的茶杯突然砸在了地上,发出咣当一声,只是却叫大堂的热闹给淹没了。

  “月娟,要不,就去跟田本昌说吧,说你不接受……”贞娘看着她的脸色白的跟纸一样,终是忍不住道。

  “不。”孙月娟这时却是咬着牙,重重的摇头。然后抓着贞娘的手才稳住身子,背软软的靠在太师椅背上。

  贞娘感到孙月娟抓着她的手捏的她生疼生疼的。

  “陆老爷放弃。”这时,台上那管事很遗憾的道。随即又继续叫:“田记出三千两,还有高的吗?若没有,那今日柳苏苏姑娘的出师宴就归田老爷品尝了。”

  就在这时,又一个长随一溜跑的上台。立时的,所有人的眼光都盯着他,贞娘看着那个长随,也不由的微皱了眉头,这个长随她认得,是义厚生钱庄大掌柜言西来的长随。

  这时,那管事又兴奋的道:“义厚生言掌柜出价三千六百两。”

  台下一片寂静。

  “义厚生言掌柜出价三千六百两,还有要加要吗?”为时,台上的管事又激动的问了句。

  突然。田本昌站了起来。

  而随着田本昌站起来,孙月娟终于承受不住压力了,也站了起来,两人隔着栏杆相望,默默无语,随后孙月娟转身就要离开。

  而就在这时,大堂上传来田本昌清晰的声音:“田记放弃,恭喜言大掌柜。”

  正要急步离开的孙月娟停住了脚步,有些不信。没有人比她更明白田本昌这次对柳苏苏是真动了心了,更对会长之职志在必得。可为什么突然的。田本昌就放弃了?

  “我放弃。恭喜言大掌柜抱得美人归。”这时田本昌更清晰的声音。随后他走了过来,越过游廊,走到孙月娟身边:“回家了。”说着就拉了孙月娟的手离开。

  “那个会长……”孙月娟跟在他背后,喃喃道。

  “没事。大不了我明天到善堂再捐一些就是。”田本昌无所谓的回道,然后带着孙月娟直接离开了。

  那日出城,古道绿柳,香车美人,纸伞烟雨,田本昌是为柳苏苏心动了,这几日,柳苏苏的身影一直在他脑海里回dàng,再加上争会长的事qíng。所以。这回他真是打着志在必得的心来的,其实刚才,他站起来是要跟言西来再争的,只是他面对着孙月娟,不由的便想起在牢里那一段日子。无人记得他,只有孙月娟每日给他送饭,而每次来牢里,都会拿一把梳子帮他梳头。于是,他发现,之前的为柳苏苏不能自抑的心没了,他田本昌不是好人,但是有些东西总是要坚持的,虽然之前他动摇了,但此刻,看着孙月娟的笑容,他庆幸他坚持住了。

  贞娘看着两人的背影,知道在最后一刻,田本昌仍然选择了孙月娟,就是嘛,坚持了十多年的,没道理抵不过区区的一次相遇和一把伞啊。

  最终,得到柳苏苏出师宴的是言西来,此后言西来便是柳苏苏的金主。

  “真没想到,言西来平日不声不响的,这下着实有魄力啊,三千六百两,看来他身家倒是厚。”这时,结局已出,庆chūn楼内的人渐散了,出来的人都一脸不可思议的道。

  “他身家当然厚了,义厚生怎么发家的知道吗?是北地的金矿,而这金矿是他们几个结义兄弟共有的,义厚生又不是罗九一人的,言西来身家比不上罗九,那是因为,一直以来,罗九得到张大人和戚大人的支持,所以才力压其他人一头。”一些人道。

  听着这些,贞娘不由的皱眉头,一直以来,言西来可不是这种能一掷千金的人,他今日这突然的举动总是有些让人猜不透用意的,难道真是迷上柳苏苏?

  这时,罗文谦和李家兄弟一起出来了。贞娘看到罗文谦拧着眉头,不由的问道:“罗大哥,言大掌柜的这是?”

  “合作了这么些年,终于忍不住跳出来了。”罗文谦面无表qíng的道。

  “怎么了?”贞娘问。

  “刚刚接到的消息,张大人已于昨天去逝了。”罗文谦道。

  此时,原来的晴空突然就暗沉了下来,几道紫金闪电在空中划过,然后是轰隆隆的雷声。

  又要下雨了,江南京的水灾,山西旱灾,多个地方地震,杭州的兵变,如此,大明早已是多事之秋。

  豆大的雨珠砸下时,罗文谦护着贞娘上了马车。

  “言西来今日之举跟张大人的去逝有什么关联?”马车上,听着车辙的声音,贞娘这才回过神来问。

  “如今的知府是王四维的人,知府夫人正是王四维的妻族姐妹,而张大人去逝后,顶上来的人就是王大人。”罗文谦道。

  官场的更迭,带来的是商业洗牌,只是没想到最先起心思的是言西来。

  他之前一直不声不响,只是在知道张居正去逝,一把就抓住了这个机会,下手很快很准。

  ☆、第二百四十六章 跳出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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