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qíng形,自引得众人一片肃穆。有那信佛的,已经合手念起了经文来。
而贞娘既不信佛,又是一个俗人,一门心思里就是墨,见此qíng形,她倒是想起了集锦墨来,佛慧大师从搬砖再到砌增墙,正好可以组成一副副集锦墨的画面。
想着,贞娘便招手叫过一个小沙弥,请他找了几张纸过来,随后贞娘从怀里拿出一段墨,这段墨是她自己特制的,说起来就是古代的眉笔,用来描眉的。
而贞娘此时,就拿着这墨块在纸上直接画起了墨线图来,而说到墨线图,便有些类似于后世的素描图,总之有些异典同工的。
贞娘为了画好墨线图,那素描可是下过一翻功夫的,如此,一刻钟不到,几副墨线图就画好了,简简单单的,倒也传神。
第一副画的是牛马墨线,再接下来,便是佛慧大师搬砖的背影,之后就是负重前行的侧影,再之后就是带着桃花花瓣似的佛骨冢,的佛骨冢前,三十来岁的佛慧大师更添一股子出尘这气。
最后却是一些龙象墨线图。
而贞娘知道,这位佛慧大师就是之后的莲池大师,又因其之后就住在杭州云栖寺,又被称为云栖和尚,是明朝四大高僧之一。
贞娘相信,等到她把这些墨线图制成集锦墨,过个几年,这集锦墨便会大放异彩。说不和是会成为李氏墨庄的镇店之宝也不一定。
想到这里,贞娘倒有想起了另一种墨,佛墨。
佛墨是墨法中的一支,是由川僧研制,据传闻苏东坡的曾习得佛墨制法,他被贬南下时,曾取南海松烟,结合佛墨制法,制成南海法墨。只可惜回来时,船出了意外,制成的墨全掉进了海里,于是苏东坡南海法墨就成了绝响。
而佛墨在宋时十分的兴盛,只是经过元朝的萧条,到得明时,佛墨竟是消失了踪迹。便是偶尔有一些,也只得佛墨之形,未得佛墨之神,算不得真正的佛墨。
让人深以为憾。
☆、第九十八章 罗家往事
“yù做诸神龙象,先做众生马牛。好,这墨制成后,给我留一套,不用首版的,再版就成。”这时,一个道声音突然道,贞娘冷不丁还吓了一跳,转过身一看,却是罗文谦。
罗文谦制墨世家出身,自然看得出贞娘这画的是墨线图。而所谓的首版和再版……
一般雕版刻好,制的第一版墨就是首版。此版墨的画面清楚bī真,最具收藏价值,而再版的,雕版用过后总会有些磨损,如此,再版的墨较之第一版,那画面的清晰和丝丝纹理总会较首版差一点,但亦在jīng品之例,也有一些收藏价值,但较之第一版,珍贵度就要差好多了。
而罗文谦一开口要再版,却不说要首版,本着的显然就是君子不夺人所好的心思了。
“罗公子。”贞娘没想到罗文谦会突然出现,倒是愣了一下,而所谓的yù做诸神龙象,先做众生马牛,用最通俗的话来解释,那跟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也更是她墨线图要表达的意思,再一想罗文谦的经历,倒也算是合了这句话,难怪他一眼就看中了这一套墨了。
于是点点头道:“好,罗公子能看中我李家的墨,那亦是李家的荣幸。”
听得贞娘仍然唤罗公子,罗文谦不由的摸了摸鼻子:“都是家乡人,不要罗公子罗公子这般的客气,你叫我罗文谦,或者直接叫我罗九就可以。”
“罗九?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啊?”贞娘看了罗文谦一眼,嘴里嘀咕了句。
“当年初闯北地,得遇几个生死兄弟,于是排了坐次,我行九,便叫罗九了。”罗文谦解释道,随后却又看着贞娘手里的墨线图。他家是制墨世家,一生所见墨线图不知有多少,便是罗文谦自己亦算得是画墨线图高手,只是总觉得李姑娘这墨线图不管从笔法还是画法都是有些新奇的,但其清晰和bī真却更胜他所知的墨线图画法,不由道:“李姑娘这墨线图画法很奇特?”
“啊,这是素描画法。”贞娘随口道,心里却还在想着罗九这个名字,真的很熟悉啊,突然的。她想到了韩熙载夜宴图,对了,罗九之名。她第一次听说是,就是因为罗九认出了周文矩的韩熙载夜宴图,而这位似乎就是义厚生钱庄的东家吧?
“你是义厚生钱庄的东家?”贞娘不由的回过神来问。
“嗯。”罗文谦点点头,一直以来,对于这点他决没有瞒着贞娘的心思。当日贞娘等人去他钱庄办抵押贷款时,他之所以没有下来相见只不过是不想纯商业的行为再掺进些什么别的。而此时说透,也不过是一种坦诚。
贞娘此时看得罗文谦点头,却有些气结:“义厚生钱庄就是你上次嘴里说的小店?”
贞娘这时,倒是明白了,难怪当日罗文谦那么慡快的贷了银子。这都是家乡人啊,有这乡土qíng份,再加上本就有抵押。那么先前的那一点点商业争斗又算得了什么呢,罗文谦慡快的贷银子才是qíng理之中。
贞娘倒不会认为自己于罗文谦之前有什么人qíng,也从来没觉得当日借那么点银子算个事qíng。
“嗯,店不大啊。”罗文谦理所当然的道。
贞娘不由的翻了翻白眼,这店大店小。是以面积来论的吗?好象应该是以资本来论的吧。
罗文谦看着贞娘翻白眼的样子,不由的乐了。哈哈笑了起来。
贞娘撇了撇嘴,却又突然的道:“罗九爷,小女子有一事相求。”
“别,这个爷字当不得,那是道上的浑称,李姑娘还是叫我罗九吧,要不然,我转身就走了。”罗文谦无奈的道,这位贞姑娘有些真有些固执的。
“好,罗九。”有求于人,贞娘自是从善如流。
“贞姑娘,有话直说就是。”罗文谦道。
“听说你手上有周文矩的韩熙夜宴图,不知能否借给贞娘一观。”贞娘道。
“你想把它制成集锦墨?”罗文谦立刻就明白了贞娘的心思,集锦墨只是一个新墨品,虽然市面上还不多,但做为曾经罗墨的少东家,罗文谦自没有不清楚的道理。
“正是,可行?”贞娘反问。
“没问题,明日,我便让人送去给李姑娘。”罗文谦道。
“谢谢。”贞娘感谢的道,随后又有些好奇的问:“当日,那个拿着这图去典当的妇人……”贞娘说到这里就停顿了,其实当初贞娘就觉得,这个妇人的行为有些说不过去。
这样的图既拿出来典当,那是说明家里极缺钱,已经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了,可后面,这妇人一发狠却说出,只要有人认出这幅画来,画便免费相送,这前后就有些矛盾。
“哈哈,李姑娘还是这么通透,这幅画本就是我家的珍藏,而那妇人是我店掌柜的娘子,之前,同行为难罗九在先,罗九只不过是还以颜色罢了。”罗文谦笑道。
当日,他初来南京,徽州这边的同行处处为难他,他于是布了这一局,先是打了同行的脸,也算是来而不往非礼也,同时也为自己扬扬名。
“这算什么通透?事后大家都看出来了吧?”贞娘没好气的反问。
“看出来又怎么样,我这可是阳谋,当日若是有一家认出,岂不是得了好处,这种天上掉下来的机会可不多,既然认不出,那还怪什么?”罗文谦翘着嘴角道。
“倒也是。”贞娘点点头。看了罗文谦一眼,这家伙倒也不是个gān吃亏不还手的。
两人说着话,这时又有一行人过来,为首的正是王四方。那王四方一看到罗文谦却是冷哼一声:“文谦,你是铁了心跟舅舅我过不去是吧?”
“舅舅这话怎么说,文谦岂敢。”罗文谦这时一收原来有些懒洋洋的气质,两眼眯了起来,眼神有些冷的回着话。
“还岂敢?那你借钱给韩家的事qíng怎么说?”那王四方恶狠狠的道。
“在商言商,外甥讨生活容易,哪有有钱不赚的道理啊?”罗文谦回了一句。随后道:“舅舅自忙去吧,文谦告辞了。”罗文谦说着,便冲着贞娘点了点头,然后甩手跟另外一边几个男子会合,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王四方气的一脸铁青。
贞娘本是无妄之人,这会儿便冲着王四方拱了拱手,便回到了韩李氏身边。表面上云淡风轻,心里倒是好奇着,没想到王四方是罗文谦的舅舅,倒不知这甥舅俩之间有什么仇。
这边。几家娘子,各自为佛骨冢添了一块砖后,又到佛堂前捐了香油钱。最后吃了一顿斋饭,此次的祀福会算是圆满结束。
徐二夫人也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到是午后,曲终人散。
徐二夫人回到家里,便去见了徐家三兄弟,把韩李氏说的事qíng一五一十的说了。
“如此。说来朝家到是错有错着了。”韩大抚着胡子,一脸沉思的道。
“应该是这样,一直以来了,韩李氏倒是巴结我的很的,而且她们商户人家,哪里真敢让我们亏本。如此行险也合商家之道。”徐二夫人道。
“既是如此,那就不管了,既然韩家是这想法。那明天,我们再低价卖一批田地出去,把地价再压一压,后天,就开始买进。不用留手了。”徐大拍板的道。
“明天再卖一批出去?那肯定会被韩以贵他们吸收掉,那岂不是便宜了他们。”徐三不甘心的道。
“没事。便宜他们就是便宜我们自己,那么多的田地,田家拿着烫手的,到时还得我们来接手,那价格最后还不是我们说了算。”徐大道。
“嗯,大哥说的对。”一边徐二支持道。
二对一,徐三自没有话说了。再说大哥说的也有理,便同意了。
……
晚间,huáng氏正专心的看着贞娘白天在寺里画的墨线图,这丫头的墨线图真是让她叹为观止啊,一边又跟丑婆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丑婆虽好似家里的下人,但huáng氏却是知道,自家婆婆对丑婆是十分重视的,只是丑婆宁愿守门,也不愿住在大宅里也是没的法子的。
所以,一直以来,huáng氏就没把丑婆当下人看。
没事的时候,就常常拉着丑婆聊天,只是丑婆并不太热心,聊天的时候大多是在打着盹,如今huáng氏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丑婆只是嗯嗯嗯的在一边打着盹儿。
贞娘拢着袖子进来:“二婶儿,天晚了,明天再看吧,这油灯光线昏暗,伤眼呢。”
“嗯嗯,好的。”huáng氏收了墨线图,随后却饶有兴趣的看着贞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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