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赖云烟见过不少曾经恩爱,后来相互毒杀的怨偶,对自己逃出魏府的事不知庆幸过多少回。
若不然,她真会因为曾错爱过一人而白死。
现在想起来出真是有些感慨,女人的真心与qíng爱从男人那里得不来什么尊重,有能力者却能得到一些。
这大概就是男女之间的差别了,很多女人在未识破世事之前期望以爱获得一切,尤其希望得到和自己的身体最亲密的那个人最大的保护与怜惜,而男人最根本在意的是你的爱能不能让他得到好处,能否满足他的yù望,是,那他就能继续爱你,不是,那你就是麻烦,不再是爱。
你只有硬得让他无法忽视了,他才可能把你放在平等的位置对待。
两世,她做了那么多,把自己放到那个平等的位置上,赖云烟其实觉得是有点好笑的——她天xing从来都不是个争qiáng斗狠的人,如若可以,她想跟她最亲密的那个人把酒言欢,醉后抵足缠绵。
爱意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可惜人越活越清醒后,可贪求的只能越来越少了。
这样下去,心在岁月中都硬得成了铁石了,谁还再去渴望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人只会谨慎妥贴地保管着自己尚存的那点小美好,不会再拿出去任人糟蹋。
于她,和魏瑾泓再纠缠一世,别说再去爱,就是说点带有真心的亲密话,那都是让人羞赧的事。
他们之间也不知道要僵持到什么时候,一想到以后,赖云烟也觉得乐趣颇多,魏大人这正人君子柳下惠,也不知会当到什么时候去。
近身亲眼看着他一路容忍,以后分道扬镳后,跟人调侃起来,倒也是个把酒言欢的好话题。
**
这厢魏瑾泓见赖云烟从沉思到笑而不语到皱眉,再到叹气,再到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他眉头也拧得很深。
他回头看着安静坐在身边,新奇有趣地打量着他娘亲的小儿,见他嘴角随着她的笑出声也笑出声来,他不由伸出手揉了揉额头。
这母子,怎地这般地怪?他活了这么久,所见甚多,可还是觉得他的妻儿怪得很……
“何时回来了?”赖云烟一抬头,无视那揉头的魏大人,忙朝孩儿笑道。
“娘你在想什么,想的可是那最最新奇的事,可能说给我来听?”魏世朝见他娘回过神了,忙蹲在她前面道。
赖云烟顿时哑然失笑,拍拍他的脸,“这个不说了。”
这时冬雨见她开了声,总算从发傻中回过神来了,忙端来暖茶道,“您快喝上一口,我这和秋虹给小公子洗漱一番,回头您领他去睡。”
赖云烟一看时辰,见不早了,自己也有些呆了,“我这发了这么久的呆?”
一直被人无视的魏瑾泓闻言瞥她一眼,见她手中的帕子被她拧得紧得皱巴巴的,不由轻摇了下头,扯过了帕子,朝她的丫环道,“给她另换一块。”
“爹爹,你不要对娘亲这么凶。”魏世朝对父亲大人颇有些不满。
“就是,就是。”孩儿为她出头,赖云烟忙笑着附应。
魏瑾泓轻吁了一口气,本是要站起身去里屋看书,但看着那盘子自己带回来的鲜果,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了刀削起了皮。
“削给我吃的?”她故意道。
魏瑾泓瞥她一眼,手中刀子未停。
“梨凉,晚上吃了不好,要是给我吃的,削个柰果给我吃就好。”赖云烟指挥道。
两人不知道还要磨多久凑合着过,既然魏大人有心,她便用点心,指导着他怎么于自己有利吧。
她得把自己伺候好了。
“梨给我吃就好,爹爹给娘削个柰。”魏世朝这时在洗脸的盆架的那头喊道。
魏瑾泓不语,梨在他手中快速转了几圈,削好之后他放在了盘中,另拿了柰果在手中,削好了皮。
“削两瓣。”赖云烟探头过来,再道。
果子被在他手中分成了一半。
赖云烟伸手去拿过一边,“妾吃这一半就好了,另一半给孩儿吃。”
魏瑾泓未瞧她一眼,把那半边果子啃了两口就放口进了口里,皱眉不语。
那边魏世朝洗好脸和手过来,忙拿了盘中的梨啃了两口,与父亲道,“您今晚难得在家,我今晚便与您睡罢?”
魏瑾泓闻言嘴边笑意浅起,轻颔了下首。
“我还有一些事想跟您说说呢,这都存了好几天的话了,再不说孩儿肚中都装不满了。”魏世朝咬着果子朝父亲笑道。
“嗯。”魏瑾泓点头,端起桌上茶杯,朝他递去,“吃慢点,先喝口水。”
☆、86最新更新
赖云烟在旁听了忍了又忍,这才没笑出声来了。
魏大人这父亲当得也真够殷勤的,这嘴里刚吃着梨呢,他这水就递上去了。
“爹,我这不渴,吃着梨呢,呛不着。”魏世朝忙和他爹说道,这时又向忍笑的母亲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又笑话他爹。
他爹对他这般好,娘亲再笑他,也太不够意思了。
听到赖云烟的忍笑,不知被她笑过多少次的魏瑾泓又紧拢了下眉头。
这女人,回了京中也还是不知收敛!
是夜,两父子上了chuáng榻,仆人退了下去后,魏世朝给父亲拿扇子扇了扇风,把脚放到父亲腿上搭着,这才满足地叹了口气,道,“自回京后,孩儿就未曾跟您能好生聊过了。”
大漠冷,父亲热呼,他便与父亲睡得多,自打进京后,父亲常不在家中,天又热,想起未再与父亲促膝谈心时,这已是多时了。
“爹忙。”魏瑾泓偏头看着小儿,心中qíng不自禁温柔起来。
这是他的血脉,哪怕他是一手被她抚养长大,xing子狡猾,但还是与他亲厚。
“知晓您忙,孩儿不怪您。”每晚只要他回来,都要过来与他请安的魏世朝点头。
“想跟我说何话?”魏瑾泓笑了起来。
“诶,可多呢。”魏世朝一个翻身,趴到了父亲的脑袋边,在他耳边轻轻地耳语了起来。
他从他见到的萧家小公子,到书院里见到的那些儒生,每个他见过有印象的,他都会问他父亲一个清楚。
什么名字,家世是什么样,才学几何,他都问得很是仔细。
魏瑾泓听他一一言道过后,没有先回答,只是问他为何问得如此仔细。
魏世朝深思了一会,朝父亲肃容道,“孩儿虽是自幼被您与师长教导,虽有些天资,所学颇多,但京中之事,孩儿所知甚少,兵道上所谓知此知彼百战百胜,可孩儿回来五月有余,见者之人数百,但识者之人不到数十,他们都皆知我是魏学士长孙,魏太府之子,能百步成诗,其母是赖府赖氏,其舅是当今吏部侍郎,他们都清楚知我是谁,而我却不知他们是何人,所做何事,长期以往,可是不妙啊。”
魏瑾泓闻言惊愣,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这世他陪着他这儿长大,每每都为他的聪颖发愣,这次也亦然。
他都不知才几日不常与他谈话,他就又长大了这么多。
这次魏世朝问的一些事,魏瑾泓并不是全都能答得上来。
不知时便叫来燕雁,燕雁再不知,就传师爷过来,待师爷也不知详qíng,说不上个一二来,魏景仲那边不知从何人身上得了信,深更半夜的,就令人提着灯笼照着路往他们这边过来了。
这夜,祖孙三人彻夜长谈。
隔着一道小园林的院中主厢房那头,赖云烟睡了半会就被丫环叫醒,听了丫环跟她报的话,她沉默了一会,先叫冬雨领着人过去送了茶点,又另叫了赖绝进来问话。
问到魏世朝这段时日随着他在外的先生见过的人,她随之完全沉默了下来。
与君秦山一别,已然八年了。
没想到,他此时隐于京中。
**
宣都夏季的早上,护城河上常有野鹤嬉水,江镇远这次又瞄准了它们常常歇息之地,便让小安提了他养的那群小鸭,一大早就驾了牛车过去,把小鸭放进了水中。
那野鹤被惊走,又不舍常嬉水之地,扑腾扑腾几下翅膀,重回了水面。
江镇远躺在隐于芦苇处的牛车上,拿起手中酒壶,一小口一小口嘬着酒,等着他养的这群小鸭沾够了仙气,再带它们回去。
小安给牛扯好嚼料回来,见他们公子闭着眼睛,脸上被晨起的阳光笼罩了一层金色,手中还握着一个酒壶,他不由叹了口气,走过去拿过他们公子手中那兑了水的酒,小抿了一口,随后不由朝地上吐了一口,嫌弃道,“还是一样难喝。”
一点酒味也没有,也不知他们公子怎么搞的,常年累月这么差劲的酒也喝得下去。
“难喝就给我。”江镇远张眼,朗笑了一声。
“您何不gān脆喝水?”小安还了酒瓶,纳闷道。
他前年回了趟家,今年再回公子身边,以为他这水酒不喝了,哪想,还喝着。
他真是越来越弄不明白他们公子是怎么想的了。
“聊胜于无。”江镇远叹道,这时晨阳已高,他便一跃而起,打着那赤脚,再下河把那群小鸭捉回,放在了筐中。
小安提了那筐放回牛车上,听着小鸭吱吱嘎嘎的乱叫声,看着他们公子马虎地穿了外衫和靴子,不由苦着脸道,“您还是听老太爷的话,赶紧回去吧,皇上都继位多年了,您做的都做了,您还是赶紧回家讨亲生小公子罢。”
“说的什么话。”江镇远穿好衫,一揽便衫,轻身一跃,坐到了檐上牵起了鞭,朝他的小厮笑道,“还不赶紧上来。”
小安忙手脚并用爬上了牛车,等车一动,他念叨道,“小公子的孩儿都五岁了,何家小姐都等你三年了,您再不回去娶,她多可怜啊。”
“唉,”江镇远听了叹道,“你们啊……”
说了不娶,回信多封回去,哪想这亲还是不退,把人家十三的姑娘耽误成了十六,眼看是要把人再拖下去了,看来他还是得回去一趟。
可惜了他那新收的聪慧弟子,得有一段时日见不到了。
“我为您去见过那何家小姐,人家可漂亮呢,你为啥不娶啊?”小安对他家这公子都有些不满了,人家何小姐还是萧亲王的表侄女呢,人也是有名的才女,长得又标致,他们公子凭什么不娶啊?
“她能找到更好的。”江镇远拿过水酒轻嘬了一口,扬了扬手中缰绳,让老牛快走了一步,就又不再管它,随它慢吞吞地往前挪。
52书库推荐浏览: 杀猪刀的温柔 宅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