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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景仲嘱了魏世朝搬进了他的前院,魏瑾泓一直忙于外间的事呆在外面,仅传话给了他父亲,哪想等他闲赋在家待查了,此事已经定了。
孩子与他无话,赖云烟笑靥如常,但却不许他再进屋了。
他们因孩子表面维持的那层皮,由她动手,慢慢往外撕开。
魏瑾泓那夜被请出屋外,去了书房,让翠柏去端了壶冷茶过来,一盏一盏地喝着。
“主子,要不要传点膳过来?”许久,被他又令添一壶冷茶时,翠柏出声道。
“无须。”魏瑾泓摇了头。
翠柏再进屋,与他倒了冷茶后,魏瑾泓看着他跪于地上添茶的仆从,低问道,“你还是不愿娶?”
翠柏抬头,与他笑了一笑,道,“奴才还没这个想法。”
“她就这么好?”
“没。”翠柏这时自嘲地笑了笑,“都是奴才的问题,想着娶的那个人不是她,就没这个心思了。”
他无父无母,自己姓什么也不知道,也不像苍松chūn晖他们一样要传宗接代,不娶就不娶了,只要主子不说话,也无人管得了他。
“她知道吗?”
“知道。”翠柏点头。
“没说过什么?”
“没。”翠柏摇头,“跟夫人一样,她从不对不喜欢的人多置一词,便是我送去的金簪,放在了那就一直放在了那,她从没动过。”
“真狠得下心。”魏瑾泓笑了起来,如玉洁白温润的脸此因一片光洁明亮。
“是啊。”翠柏也无力地摇了摇头,苦笑出声。
她也是大夫人身边最看得的丫环,为人大概也随了大夫人,只要是看不上眼的,多余的一眼也不会给。
可他就是喜欢,这是没办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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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世朝从祖父出来后,先去了娘亲那。
得知父亲不在房内歇息时,他怔住了半晌,才喃喃道,“爹爹说要回屋歇息的呢,孩儿还跟他说了歇会完成了祖父布下的功课,就过来与你们请安。”
“不知哪去了。”赖云烟笑道。
魏世朝沮丧地点了头,道,“那好,我先去找找父亲。”
说着,就又带了赖绝他们出了门。
找到了魏瑾泓,他跪于父亲面前,看着父亲明亮的眼,轻声地跟他讲道,“您别怪母亲,她心里可苦可苦呢。”
父亲为了祖母不帮她,而他为了听父亲的话,也不帮她,她现在心里该有多苦啊?
父亲不能怪她的。
“朝儿觉得我在怪她?”魏瑾泓看向儿子,嘴边笑容淡了。
“爹不怪吗?”魏世朝反问了一句。
爹是怪的,怪得厉害。
可他不能一直偏心于他,娘也是会哭会疼的。
魏瑾泓此时嘴边笑意全无。
魏世朝低头,给他磕了一个头,闷着头闷闷地道,“孩儿去陪娘了,夜凉茶冷,您少喝些罢。”
说着起身就退了下去,看着他的小背影消失,魏瑾泓低头看着冷冰冷的玉盏,心也冷成了一片。
不怪?又能如何不怪。
怪这么多年了,他们跟上世竟无甚区别。
她还是想走,他还是想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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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瑾泓的事让嘈杂的魏府安静了下来,魏家族人受家中老人叮嘱,减免出外的次数,便是下人采办杂物也是低调行事。
魏瑾荣在魏瑾泓让出事后,就带着族人去了出事的庄子,再回来后,对魏景仲道了四字,“死无对证。”
人都死了,想让他再改了口供也是不可能了。
而这诬陷之罪,他们暂时也不可能在这风头上按到一个死人身上去。
那厢宫中又突然传了话出来,说皇帝即位这么多年风调雨顺的,没哪年留过烂糟事过年的,今年这事,也在这年过年前处理了吧。
这话的意思就是这事必须要在今年有个定论。
而才两个月的时间,光是从采买金帛的南方到京中水路都要花费一个半月,要去查上一趟都须三月,怎能两个月的时间就有定论?
此讯一出,赖云烟隐约觉得魏瑾泓在劫难逃。
这次不仅是她有这种感觉,便是魏父也是如此。
魏母那边不知是否真知了事qíng的严重,得知魏瑾泓可能被处决后,她在这天清晨的bào雨中,第一次移步到了赖云烟所居的修青院。
“自你们回来后,我就没来过这了。”待赖云烟请她入座后,魏母没有移步,而是挥退了身边的婆子,朝赖云烟淡淡地道。
她脸上颊骨突起,脸色gān枯,就是说话时的语气是平静的,也还是从她的神色间透出了几分灰凉之气出来。
赖云烟只是再次福腰,轻道,“请娘上座。”
“你们出外游历几年,每次逢年过节,或他生辰那日,我就过来坐坐。”魏崔氏看着赖云烟前面的那张椅子,“我没坐在这张椅子上,都是坐在你常坐的那张上,这张离花园近,天气晴时看得清那湖面的水,那水真是清得让人心静,是不是?”
赖云烟对上她的眼,脸上神色不动,嘴间也没有言语。
“你赢了,这个府全是你的了。”魏崔氏这时紧紧地闭上了眼,眼泪从她的眼睛里流了出来,“让你兄长帮一把吧,魏赖是姻亲,他都袖手旁观,旁人就更会作壁上观。”
“您不该来我这……”赖云烟笑了笑,也没有再藏着掖着,“您该去找我父亲。”
他们才是熟人,她与她,从来都不是。
魏崔氏闻言身形一僵,眼睛缓缓地张了开来。
“我这里,有一句不袖手旁观的,”赖云烟在那张透过窗子能看得清湖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缓缓地道,“您做过什么事,都去给老爷大公子透个底吧,若是谁拿了你的把柄要胁魏家,魏家就什么都不是了。”
到时候,魏府完了,是谁的,不是谁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事了。
“你是什么意思?”魏崔氏半晌才道出了这句话。
“去吧,”看着在bào雨中不复往日平静的湖面,赖云烟温和地道,“该说的都说了,让这家子人陪你死,也在死之前心中有个数。”
她与赖游勾结这事,大太子迟早拿这个找上门来的。
“你说什么!”魏崔氏失声叫了出来,她叫得凄怆,眼泪却爬满了她的脸。
“您中了别人的计了。”赖云烟看着她,眼睛里满是悲凉,无话再说。
魏崔氏拼了命地尽是不容她,赖府里,那个也是不容她的,魏崔氏与他一起算计她,怕是得了他许的好处罢?拿了他不少银子罢?她得他的好处之前怎地不想想,他的好处是那么好拿的吗?
他是废太子的人啊,这老夫人真是太糊涂了。
而她的糊涂,上世魏瑾泓是知qíng的,这样一个能毁三代的糊涂母亲,他这世还是一样的保着护着,赖云烟只能感叹一声他真是个孝子。
旁的,她真是无话可说了。
废太子这次是非要魏府站在他那边不可了,魏家怎么决择,那是魏家的事了。
她是定要保全兄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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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震严那边接到赖云烟用母亲给她的血玉,看过她的信后,就把他的那块血玉拿了出来,合成了一块,jiāo到了苏明芙手里。
当天早上,他把刚弄到手的路引jiāo给了她,当城门刚刚打开那刻,苏明芙带着长子赖煦阳离开了京城,携兄妹俩之信与任家玉佩,远赴江南。
那日早上的马车内,赖煦阳抱着无声哭泣的母亲,轻拍着她的背,不断地安慰她,“无事,无事,过不了许久,爹爹就会来找我们。”
☆、95最新更新
魏景仲病了,那天下午,方大夫被人从赖云烟这里请了去。
方大夫去之前,赖云烟跟他面对面谈了一会。
给魏景仲看完病后,方大夫就走了。
赖云烟让他去找他的师傅也好,回江南也好,喜欢哪就往哪去。
这京中,是呆不得了。
方大夫受了舅父的恩qíng,便一直呆在府中帮她,她也不愿尽受了他的恩,还要损了他的寿。
她把话摊开了说,说得坦dàng,方大夫跪下给她磕了头,从魏景仲那里回来后,跟赖云烟说了他的病qíng,便留下一些药,带了包袱,去了门边,跟着任家来接他的人走了。
任家那边没有太大的事,任金宝只比赖云烟更谨慎狡炸,他的金银之物从不留在京中,哪怕是被人端了窝了,损失的也是台面上的银钱,倒是无须太怕。
现在怕的只是她兄长受牵连。
赖云烟在信中与他说了,这事他可酌qíng告知皇上。
当告密之事涉及赖游,也是整个赖府,另外,还要带上整个魏家……
这大义灭亲的事,真是千难万难,只能兄长去做这个决定了,事到如今,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huáng阁老那边也不再透消息出来,这时他已沉寂。
赖云烟想想,也是能明了他的态度。
一边是太后与废太子,另一边是皇帝,他要是想不露出狐狸尾巴,最好是这时一声不吭,自让人唱他们的大戏,他当他的无用王爷,等风平làng静了,再出来gān那右手银左手金的买卖。
但她上世与huáng阁老夫妇是知已,这世却不再是了,她入京后,也只与他们买过几次消息,也根本不知他们成了什么样的人。
他们那个世子,更是一点消息也没透露出来,她也不知这家子现在的qíng况是什么样的。
要是这对深不可测的夫妇不再逍遥度日,而是cha手朝局……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赖云烟觉得这京中就不再是她能呆的京中了。
她三世为人,很是明白有些东西,就是她十世为人都对抗不了的。
事qíng要是再有波动,时机不对,她就要走。
她这种机会主义者,从来不是跟天争跟命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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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景仲倒下了,魏瑾泓不再回青修院,那厢赖游在赖府那病突然就好了。
赖震严下药之事,被赖游当作了把柄。
赖三儿回报此事后,赖云烟仰天大笑了好一会,笑得眼泪流了满面。
这人世啊,真是太奇妙了,多荒谬的事qíng都会发生。
父亲次次要他们的命,兄长狠了又狠,终于下定狠心要把他圈住了,哪想,却是中了他的计,然后被他拿捏住了。
经过这次,想来兄长是真的死了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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