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洛阳后,谢玖每日的时间,差不多都花在孩子身上,故意不让刘嫂等人帮忙,一个人忙得象打战似的,只是为了让自己有事做,不让自己空闲下来,免得一空闲了就忍不住的胡思乱想,另外,有孩子在跟前乱着,心思也活泛些,不至于象一个人的时候,那么容易钻入死胡同。
“夫人!夫人!有消息了!老爷有消息了!”
正抱着孩子靠着软榻出神。大虎地声音。老远就传来,嗓音带着兴奋地颤抖,咚咚的脚步声,重重的,仿佛踏在谢玖心上。谢玖一个激动,一骨碌站了起来,差点儿摔了怀中的孩子,还是招弟眼疾手快。在旁边赶紧接了一把才没让孩子掉地上。
谢玖惊了一下,赶紧抱好孩子,重又把惊醒了正要哭的孩子哄睡,鲤儿则跳了出去,小声道:“大虎哥,少爷和小姐正午睡呢,小声些,吵醒了你可哄不好。”
大虎憨憨一笑,挠挠头。赶紧把说中紧紧捏着的书信递过去,刻意压低嗓门也抑制不住的兴奋道:“老……老爷有消息了,有个驿站快马送了老爷的亲笔书信来。陛下让人给送来,被我拦住了,知道夫人担心,一路跑回来地。”
“真的?这真是老爷的书信?!”
鲤儿又惊又喜,大眼睛里,眼泪唰一下就掉下来了,赶紧接过大虎手中的书信,要跑进去拿给谢玖。谢玖哪里能等得。把孩子放在chuáng上后就拎着裙角,快步出来了。鲤儿刚转身要进去,刚好迎上谢玖疾步而来的身影,连忙把书信递过去。
谢玖脸上的表qíng,不知该怎么形容,嘴唇都在颤抖,抖着手接过书信打开。首先入目的就是卫螭那首堪比毛毛虫的毛笔字。不由一笑,眼泪却唰唰往下落。喜不自禁的道:“是卫螭,是老爷地笔迹!我看看……”
卫螭的家书很简单,毕竟写字的水平就摆在那里,想写长篇大论,貌似不太可能,也不现实。只是简单地报了下平安,说他没有生命危险,一切都很安全,身边有一队人马保护着,一起去追进京的李二陛下,让谢玖注意联络,等回京后再聚。
谢玖看到卫螭没有危险,心中先是一放,欢喜的拍拍胸口,旋即一惊,一把抓住大虎的手,惊道:“不好,老爷去京城了,京城正打战呢,侯君集……侯君集……总之,老爷去京城只会更危险!这……这该如何是好?!我……我要去见陛下!”
说着,也不管大虎他们,推开众人,自个儿拎着裙角就往李二陛下那儿跑。李二陛下正在接见送信来的驿差,询问卫螭的qíng况,见谢玖来了,叫她在一旁坐下,一块儿听驿差说说卫螭的近况。
那驿差把当日卫螭等人到了驿站之后的事qíng,如实地详细说来,丝毫不敢隐瞒。这小子倒是个机灵的家伙,见李二陛下等人关切的样子,见谢玖一脸的担忧,便重点说了下卫螭的健康状况,特别qiáng调了一下,在驿站的那一晚,卫螭一个人就吃了整整两大碗热粥,胃口好的惊人。
这话说地众人哭笑不得,李二陛下道:“还能让人给刮胡子认人,还能喝下两碗热粥,看来身体状态是很不错。汉王府地偏将居然保着卫螭回来,看来,待他回来后,朕倒是要好好问问。”
后面这几句话,李二陛下却是压低了声音说的,本以为凶多吉少地人,居然遇难呈祥,转危为安了,其中的缘故,实在由不得人不好奇,特别卫螭还是那么一个手无缚jī之力的人。
谢玖见状,忍不住了,连忙道:“启禀陛下,我家四郎传回来的家书说他往京城去追赶陛下了,京城里……岂不是自己往贼窝里闯么?”
李二陛下一听,明白谢玖的担忧。那驿差见状,连忙道:“启禀陛下,卫夫人,卫大人曾一共写了两封信,一封是给卫夫人的家书,还是一封是给陛下的疏奏,已有驿站八百里加急送上京城,和小的是同一天出发的,估摸着也差不多该到了。”
李二陛下点点头,又询问了几个问题,便叫人把驿差带下去,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好好赏赐他一顿。待驿差下去后,李二陛下道:“卫夫人勿急,过来看地图。卫螭报讯的驿站在这里,离洛阳快马有三天的路程,距离京城快马需要走七天。侯君集反叛的消息,朕已经通告天下,驿差每到一站都要换马,应该知道京城的消息了,估摸着返回也很快。”
谢玖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悲声道:“陛下,臣妇担心的是我家四郎去了京城,侯君集肯定一把去京城的jiāo通要道封锁了,这样一来,岂不是自己往贼口里撞么?他们只是区区一队人马,如何能保得安全!求陛下派一队快马,前去接应一番,如果……如果有何三长两短的,那我……”
神qíng一悲,却再没往下说,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卫螭落谁手里都好,都还可能多活几天,就是落在侯君集手里,那是铁定完蛋的,侯君集可是把卫螭当作生死仇敌的。
李二陛下“嗯”了一声,皱眉沉思,问旁边的官员道:“今天的军报呢?李绩的人马到哪儿了?”
官员连忙道:“回陛下,李绩将军已在侯君集叛军的南面扎下大营,派出了特战营,为开战做准备。”
官员在地图上指出了李绩大军驻扎的位置,李二陛下沉吟一阵,道:“卫夫人,李绩大军已经到达,派出的是卫螭曾教导过的特战营,只要卫螭接近,定能拦住他,如果连特战营都拦不住他,只怕……”
只怕什么,李二陛下没说,谢玖却是脸色一白,身子一软,差点儿晕倒当场。李二陛下连忙让旁边的宫女扶住她。自个儿皱着眉头来回不停踱步,直接下令道:“传朕旨意,命李绩大军加快进攻步伐,以最快速度拿下侯君集,平定反叛!”
“是,陛下!”
传令官飞快的出去传旨,李二陛下叹了口气,道:“卫夫人,朕与你,离京城太远,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卫螭能从必死的局中脱身出来,或许,运气好些不会撞到侯君集手里,数天之后,必会有消息报来。”
谢玖qiáng撑着谢恩,李二陛下堂堂一君王,能做到这份上,已属不易,谢玖明白不能再苛求了,只得qiáng忍着心中的担忧,度日如年的等待着军报。
五天后,李绩大营传来急报,卫螭已安全呆在他大营中,为了卫螭的安全考虑,待平定侯君集谋反后,再与大军一起归来。
消息传来,洛阳行宫中,欢声雷动。谢玖把军报捧在心口,紧紧抱着,什么也没说,只是冲出院子,诚心诚意的对着上天磕头,感谢苍天,卫螭终于安全了!
第26章 何时归
军营中的军医,对付野外常受的伤却是驾轻就熟,毛毛虫蛰伤这种小玩意儿那更是毛毛雨,基本上,卫螭都不好意思给人家说他是医生,就看着人家在他身上捣鼓,药膏一抹上,一片清凉,感觉非一般的舒服。
卫螭在这里不好意思,人家军医知道他的身份后,居然一脸崇拜的看着他,啥都不说,倒头就拜,就为了让卫螭在军营的这几天,多指点一番外伤治疗之类的知识和技术。
李绩军营中的军医,名叫祝全,gāngān瘦瘦的,常跟随着大军在外,黑黑瘦瘦的,四十来岁,jīng力充沛,声音洪亮,一双手糙得象树皮似的,非常具有实gānjīng神,对能帮上卫螭的忙,心中十分欢喜,却不骄傲自满,这点尤为难得,反正卫螭那厮这分钟看人家忒顺眼。
李绩大军的军营中,军医只有三位,祝全是头儿,助手却有整整一队人马,多数都是受过卫螭和孙思邈培训过的对急救知识有过硬素质的士兵,也就是卫螭曾说过的医疗兵。
几位军医,平时没事的时候,就摆弄摆弄糙药,该晒的晒一下,该翻的、该切的,都一一加工好,每天的日子,忙碌而充实。卫螭闲着没事gān,估摸着自个儿医生的身份,加上如今对糙药的认识也算是比较扎实,准备过去帮一下忙。
想法是好的,做起来地效果却不尽如人意。糙药那东西吧。多数都是花花糙糙地植物。晒gān之后会扎手的,象卫螭这种平日不gān啥粗活的细皮嫩ròu的家伙去摆弄,那就代表着手上要找刺扎,刚理了一把,手上就扎进去两根刺,搞得他只能徒呼奈何,一边找人拿针来挑刺,一边赧然笑着。大觉不好意思。
祝全几个倒是没啥想法,祝全笑着道:“卫大人是坐诊的医生,与我等不同,我等就是野路子,这些活儿都做惯了,卫大人能来指点我等医术,就已经感激不尽,这些粗活还是我们做就好。”
卫螭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想起祝全粗糙的手掌。敢qíng是这么来的。被刺扎了之后,卫螭就安心地坐一边,帮忙切糙药。这个就不用担心被刺扎什么的了。一边做,一边和几人唠嗑,唠的都是医学上的东西。
唠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卫螭才拐回李绩的帅帐,和李绩一块儿吃饭。不过,他进去的时候,还没开饭呢,帅帐里坐满了人。正在开作战会议。李绩见卫螭进来,也没空搭理他,反而是李绩的副官、李绩的弟弟李弼走了过来,拉着卫螭走出营帐,从怀里掏出一物,卫螭一看却是一封书信。卫螭神qíng一喜,跳了过去。问道:“二叔。是我家谢玖地家书么?”
李弼笑道:“你个机灵小子,就知道瞒不过你。今天一早随着陛下的旨意一块儿到的。可见陛下对你的恩宠,快那过去好好看看,这么久未联络,家里都不知道担心成啥样了。”
“嗯,谢谢二叔。”卫螭也忙不得说什么,抢过书信就闷着头到一边看去了。李弼也没怪卫螭失礼什么的,年轻夫妻恩爱qíng深,卫府的小俩口出了名的感qíng好,他能体谅。比之哥哥李绩,李弼的xingqíng比较憨厚温和,对后辈也比较和蔼,随时笑呵呵的,像个老好人似的,在后辈们心中,形象非常好。
卫螭拿着书信躲到一边拆开就开始看。谢玖的字显然写得比他毛毛虫似地字qiáng了不止百倍,当然,很大原因是谢玖拿的是鹅毛笔,不是毛笔。卫螭绝对不承认这写字这一块儿上落后谢玖太多。
谢玖的家书,算得上长篇大论,鹅毛笔写的小楷,整整写了十来页,不是什么思念之qíng之类的ròu麻话,说的都是些平常事。说说家里卫螭不在的几天发生地事qíng,说说两个孩子地qíng况,说了卫螭不在的几天,她心中地不安和她的反应,没有说一句思念,通篇却都是在表达思念。
卫螭的衣服鞋袜,全都洗gān净、烫平整好好的收着,他最爱吃的东西也都随时准备着;知道卫螭最不喜欢吃甜的,天天都叫人准备了咸香的点心;麒麟双胞胎总问着爸爸什么时候回来,爸爸会不会给他们带礼物,爸爸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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