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坐在凳子上,左等右等,眼见天色渐晚,房中黑暗起来,依旧不见有人前来,他有些纳闷,便起身四处出走走,这间屋子摆设极为简单,一旁放着一个屏风,林大心中有些疑惑,慢慢走到屏风后面,看到一张竹chuáng,上面盖着一方白色的布幔。
布幔下面隐约是个人形,林大心中不安起来,他缓缓走上前,犹豫了半天,颤抖着伸出手猛然揭开布幔,借着微弱的光亮,林大赫然发现,赵氏静静的躺在chuáng上,嘴中咬着那一个牡丹荷包,肿胀的身体,灰白的脸,隐约露出一丝诡异的僵硬的微笑。
林大觉得心跳瞬间停止,踉跄倒退几步,抱住头缩在墙角边,牙齿格格作响,脑中一片空白,就在此时,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林郎,几天而已,怎么就不认识奴家了,你看,这个荷包是你杀了我的那天掉在我的怀里的,这可是你送给我的定qíng信物,我一直带着身边。”
林大只觉得浑身发软,脑中只剩一个念头,赵氏死不瞑目,她来找自己了,她不会放过自己的,“不要找我,不是我杀的你,和我没关系。”
幽幽的声音响起,“林郎,你还不承认,我去了地府见到了阎王爷,我对他说我不甘心,我要你呀,下去陪我,我们在yīn间做夫妻。”
林大只觉得心神皆碎,拼命挥动着双手,“我不是存心要杀你的,看在往日的qíng分上,放过我吧,我会给你烧很多的纸钱,给你做法超度,让你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那个声音冷冷一笑,“林郎,你我恩*一场,你为何这么忍心的要杀我?”
林大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我不能休了真娘,我需要她的银子来救铺子,我只能辜负你,我错了,你饶了我吧,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我这一辈子都会念着你的。”
赵氏的声音终于不再响起,林大长舒一口气,心中一宽,猝不及防房中的烛火大亮,门口站着几个人,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正是县太爷和捕头,然后竹chuáng下面慢悠悠爬出来一个捕快,林大忽然明白过来,一切都不过是县太爷命人装神弄鬼,他腿脚一软,不由跪了下来,“大人饶命。”
在县太爷的审讯下,林大将经过一五一十的全部招供出来,当堂画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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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县太爷升堂的时候,听到师爷叙述整个经过,并且将林大的供词当众展示的时候,林家公婆和林二、林三、林小妹呆怔当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唐越萌却是双脚一软,当堂装晕,心中暗自吐槽道,林大这货就是不多读些书,县太爷这种被历代官吏用烂了的鬼神之道都能让他中计,三言两怕里面多是这种装神弄鬼,果真是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否则,就成了熊孩子。
县太爷将这个案子报到刑部,刑部见此案涉及乱伦影响极坏,立即批复下来,林大罪大恶极,秋后问斩。
林大行刑那天,秋风萧索,落叶满街,林家没有一个人去为他送行,押解林大的囚车从衙门到刑场,一路上围观的人尽皆破口大骂,甚至还有人吐口水,林大面如死灰的坐在囚车中,心中不知道是茫然还是后悔,自己原本生活富足、家庭和睦,妻子贤惠,兄弟恭顺,只怪自己一念之间踏上不归路,从此之后再也无法回头。
林大心中一阵苦涩,这几个月在狱中,没有一个人来探望自己,他们不会原谅自己,永远不会,是自己对不起他们,对不起爹娘,对不起林二,对不起林三和小妹,更对不起真娘,对不起自己未出世的那个孩子,色字头上一把刀,果真是一把刀啊,只是天作孽尤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啊。
林大被押上刑场的时候,一个人分开人群走上刑台,眼含泪珠,面向县太爷缓缓跪下,哀伤的说道:“大人,请给民妇一些时间,让民妇送相公一程。”
周围响起了啧啧称赞声,“贤惠啊,有这么善良温柔的妻子,还做出这种此事,简直不是人啊。”县太爷也有些感动,点点头表示同意。
唐越萌起身走近林大,拿出随身带的酒,斟满一碗给到林大,“相公,喝了这碗酒好上路吧。”
林大接过酒一饮而尽,感动的说道:“真娘,还是你对我最好,谢谢你,来生,我一定不会辜负你。”
唐越萌呜呜咽咽哭起来,上前抱住林大,在外人看来就似告别一般,她悄声在林大耳边说道:“我告诉你啊,公婆被你气病了,至今卧chuáng不起,估计活不过冬天了,二弟心灰意冷远游了,这辈子不知道回不回来?三弟和小妹承受不了邻里众人的指指点点,两人不告而别,你看你造的孽,下辈子你还的清吗?”
林大已经呆怔住,眼中流下悔恨的泪,唐越萌叹口气,“你当然要谢谢我,我费了这么大力气,终于送你和你的心*之人去地府团聚了,你不感谢我感谢谁呢?”
见林大瞪大眼睛,呆呆的看着自己,唐越萌悄声说道:“想不明白吗?不急,到了地府和赵氏慢慢想吧。”说完之后,转身离去。
“行刑。”县太爷抽出签子扔在地上,侩子手手起刀落,林大魂归地府。
林大被处斩之后,唐越萌回家后就借口身体不好卧chuáng不起,她的心中暗暗计算,自己终于完成任务,这会子就等着系统大人的几句废话响起,她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尼玛如今终于让那两个人渣消失了,这个世界清净了,林三和小妹带着林家公婆去临县生活,也算重新开始,上次自己半真半假说他们不告而别,让林大那个渣货死都死不安心,只可惜林二,也许永远都见不到了。
屋外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宋老伯,真娘的身体怎么样了?”而后听到自家老爹闷闷的声音,“真娘的身体不太好,延医问药也不见好转,都怪林大那个畜生,我瞎了眼,才会把女儿嫁给他!”宋老爹咕咕叨叨骂了半天方才回神,不好意思的说道:“凤兄弟,难为你来看望她,屋里请,我去煎药,去去就来。”
厚厚的门帘被掀开,凤七带着一阵寒意走了进来,依旧是眉眼清冷,他静静看着唐越萌,良久,唇边凝起一抹笑意,“怎么还病着,得偿所愿了,应该开心才对。”
尼玛话中有话啊,唐越萌微微一笑,“对于有心人来说,病与不病,不过在他的一念之间而已,凤大哥,你说对吗?”
凤七抿唇笑道:“你当真聪明,你为何说在我的一念之间?”
唐越萌乌黑的眸子中满含笑意,“凤大哥,你是我的恩人,我自然明白你对我的恩德,如果我猜的没错,你救过我两次。”
凤七微微扬眉,唐越萌笑着继续说道:“看来凤大哥是默认了,凤大哥果真认识那三个劫匪。”
“哦,你怎么知道?”凤七眸中一闪而过一丝寒芒。
“我的记忆力还是很好的,那天我见凤大哥落笔如神助,起了点小疑心,故意隐瞒一个匪徒脸上有颗黑痣的明显特征,想不到凤大哥顺手就画了上去,我就知道你必然认识他们,凤大哥想必和衙门的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吧,你绘画的手法和衙门的师爷如同一辙。”
唐越萌笑意盈盈的看着凤七,凤七笑了笑,“聪明,但真聪明,果真能够设下这个天衣无fèng的计划,没错,我昔日曾经是京城六扇门的一名捕快,自然知道各地通缉犯的相貌,你既然知道那三人是林大派来杀你的,为何不动声色?”
唐越萌淡淡的说道:“知道又如何,算他们不走运罢了,弄不死我,我就一定会弄死他们,凤七,你恐怕不是一名捕快这么简单吧,我想,那三个匪徒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应该被你杀了灭口吧,恐怕你的名字也不叫凤七?”
凤七疏朗一笑,并不回答这个问题,“那日我赶到的时候,见到马车旁的打斗痕迹,我知道你这个女子并不简单,而后你居然会想到画图来描述那三个,我就知道其中必有原因,我找到那三个匪徒,知道他们原来是你的丈夫派来杀你的。”
唐越萌知道凤七对自己并不怀有恶意,于是点点头,“那倒是谢谢你帮我永绝后患,只是你怎么知道我设下计谋?”
凤七眸中闪过一丝柔和,声音越发低沉,“我怕你有危险,一直保护在你的周围,见到你伪造书信,见到林大四处借债,而后你就利用两人的矛盾,bī得林大走投无路,只好杀了赵氏。”
唐越萌冷冷一笑,“谋害结发妻子,行乱伦之事,畜生不如,难道不该死?如果你为他们抱不平,尽管去衙门告发我,只怕你没有证据。”
凤七摇摇头,温柔一笑,清冷的眉眼瞬间绽放出一抹柔和,犹如水中盛开极致的花,淡极雅极,“他们当然该死,所以我将林大掉落在铺子里的荷包扔到谭中赵氏的尸体旁。”
唐越萌顿时张口结舌,怔怔看着凤七,“谢谢你,只是你为何会帮助我?”
凤七神色有些黯然,良久,笑着说道:“我说过我以前是一名捕头,自然会帮助弱者?”
唐越萌皱眉看着他,“你觉得我会相信这个理由?”
凤七眼神有些恍惚,“是啊,你自然不会相信,如果她能有你的一半聪明和狠心,也不会死得不明不白。”
“她是谁?”
“我的妹妹。”凤七顺口说道。
唐越萌咬唇深思起来,“你熟知衙门这套东西,一定是六扇门中重要人物,你知道林大要谋害我,暗中保护我,定是我的经历和你在意的人有类似之处,难道是说你的妹妹……”
凤七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你猜的没错,作为六扇门总捕头的我连自己的妹妹都无法保护,是不是很没用?”
唐越萌知道他必定是报了私仇,因此才会避在此地,才会在那三个匪徒看破他的身份后,杀人灭口,杀一个也是杀,杀几个就习惯了。
见唐越萌垂下眼睫,低首想着心事,凤七想了想,迟疑的问道:“真娘,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老娘马上就要离开这里,还能怎么办?换真娘回来享受胜利果实呗,口中却问道:“凤大哥,你呢?”
凤七想了想,答道:“我会离开这里,重新找个地方住下来,真娘,你会不会……”凤七水漾般的眸子怔怔望着唐越萌,yù言又止,唐越萌连忙避开眸子,“凤大哥,谢谢你对我的帮助,真娘祝你一路顺风。”
凤七怔了怔,苦笑一声,他开始不过是从这个女子的遭遇想到自己的妹妹,而后去保护她,却想不到这个女子心机深沉、城府极深,而且做事狠厉,杀伐果断,心中感叹之余居然慢慢对她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喜欢,刚才心qíng澎湃之下差点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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