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氏听她提起陆呈熹,目光变得有些闪烁,笑着说道:“熹哥儿的亲事不急,等有了合适的人家再定也不迟!”
她这态度显然与之前反差极大。陆清容难免有些惊讶,不由抬眼向旁边的尹屏茹看去,只见尹屏茹也回望着她。轻轻叹了口气。
陆清容对耿氏还是有些了解的,此时看到尹屏茹的反应,心里便也猜到了大概。
估计是因为陆蔓玉有望入选东宫,让耿氏的心态也产生了变化,倘若陆蔓玉真能中选,此一时彼一时,陆呈熹的身份自然跟着水涨船高,一个钦天监监正之女恐怕都入不了她的眼了。
想到此处,陆清容也在心里叹了口气。却不再接续这个话题。
之后她又问了问太夫人身体如何,煦哥儿可曾启蒙之类的琐事。
耿氏总还是有些眼力见的。想着她们母女相见总要说些体己话,便独自站起身来:“这屋里也怪闷的。我先去院子里透透气,大嫂一会儿赴宴的时候别忘了喊上我!”
说完,就径直走出了堂屋。
陆清容方才就注意到尹屏茹时常露出一副yù言又止的模样,此刻见耿氏主动离去也是有些感激的。
“母亲可是有话要跟我说?”陆清容开口问道,此时堂屋之中只剩下他们母女二人。
“这几个月来,你和世子……相处得可还好?”尹屏茹开门见山地说道:“前几日虽然在光隐寺碰了面,却因世子也在场,不好多说。”
“挺好的啊……”陆清容也只能这么回答:“咱们可是没断过写信,信中我不是也说了,这些日子和世子的相处十分融洽。”
“书信之中又哪能说得清楚!”尹屏茹还是有些担心,“娘知道你从小就懂事,只是毕竟你年纪还小,若是有什么事千万不要自己憋在心里,娘怎么说也比你多活了这么些年,帮你出出主意总是可以的。”
“嗯。”陆清容认真地点着头,“您放心,我要是有什么为难的事,一准儿会去烦您的!”
尹屏茹着实拿她没有办法,只得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看着眼前出落得格外娇美可人的陆清容,尹屏茹还是问出了让自己最不放心的事:“你和世子可曾……”
尹屏茹的话停在了此处。
陆清容却不可能不明白她的意思,连忙面色通红地摇了摇头。
尹屏茹的神qíng这才稍有缓和。
和一般着急盼着让女儿为夫家开枝散叶的母亲不同,尹屏茹只希望陆清容能够平平安安的……
陆清容当然明白母亲的苦心,却不好意思继续掰扯这件事,连忙转移话题道:“二姐这些日子可好些了?”
“刚从光隐寺回来的那两日,一直茶不思饭不想,一整天也吃不了两口东西。”尹屏茹轻轻摇了摇头,“不过她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来得快去得也快,最近这两日已经好多了。我倒想问呢,你那天在光隐寺到底跟她说了些什么?竟然还真就把她给劝住了!”
“还能说什么,就是把宋世祥的真面目讲与她听而已。”陆清容轻描淡写地说着,未免尹屏茹继续追问,又紧跟着问道:“那您可是又开始为她说亲了?”
“唉。”尹屏茹显得颇为无奈,“说实话,我心里还是最中意你表哥的,当初你舅母也十分乐意,没想到却因为那个宋世祥横生了枝节,此时我有心再重提此事,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好意思张口了!”
陆清容同样感到可惜,开口劝慰道:“我看这事还需从长计议,横竖表哥不是也还没说亲,想来还是有些机会的……”
尹屏茹很是勉qiáng地点了点头:“希望如此吧!”
陆清容正想着再开口说些轻松的话题,门外突然传来的蒋轩的声音。
“你看见我的帕子了吗?”蒋轩人未至声先到。
屋中二人闻声,皆是有些意外。
待到蒋轩进了屋,发现尹屏茹也在这里,同样微微一怔,连忙与尹屏茹见礼。
尹屏茹回了礼,因听到了刚才蒋轩话语之中的自然与亲昵,心中的担心又消散了不少。
“什么帕子?”陆清容询问道。
“就是你绣的那一张。”蒋轩应道。
尹屏茹听了这话,更是难掩惊讶。
陆清容有些后悔刚才的问话,连忙让尹屏茹稍等片刻,自己匆匆进入内室,取了一方帕子出来。
陆清容把手中的帕子团了个团,直接塞到了蒋轩手中,任尹屏茹再怎么瞅,也看不清那帕子的模样。
蒋轩笑得了然,十分配合地快速把帕子收入袖中。
“前院已经来了些宾客,我得赶紧过去一趟,只能先失陪了。”蒋轩礼貌地对尹屏茹解释过后,方才离开了榆院。
陆清容这才松了口气,转脸看向尹屏茹,却见她正满目含笑地望着自己,瞬间又有些无措。
“就是随便绣了个帕子,也不是什么繁杂的花样……”陆清容喃喃地说道。
“看你和世子相处得如此融洽,我这心里也踏实了许多。”尹屏茹发自内心地说道。
原来自己刚才说了半天,母亲压根就没当回事,非要亲眼见到才肯相信……
陆清容被她看得越发不好意思起来。
眼看开宴的时辰就快到了,母女二人也不再相谈。
陆清容很快换好衣裳,和尹屏茹与耿氏一同去了沁宜院。
事实果真如蒋轩所言。
今日的靖远侯府的确是车马盈门、宾客满堂。很多未被邀请的官员,也都纷纷派人送上了贺礼。看来皇上那份赏赐的作用的确非同一般。
陆清容陪在吴夫人身侧,于沁宜院花厅门口迎接前来道贺的宾客。
此时的沁宜院,可以说是汇集了京城几乎所有勋贵之家的女眷。
而对于陆清容来说,则是该来的和不该来的,一个没落全来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寿宴
虽然不知道前院是个什么光景,但仅从沁宜院此时纷纷而来的女眷不难看出,前院定然也是十分热闹。
与吴夫人一同站在花厅门口的陆清容,此刻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突然想起自己刚回到京城那年的端阳节,靖远侯府举办了盛大而隆重的龙舟宴,那时的她跟着母亲和姐姐们以宾客的身份前来赴宴。也正是那天,她与时隔多年未见的蒋轩在侯府的梨chūn院偶遇……
谁又能想到,两年多过去了,她居然变成了侯府的世子夫人,站在这里迎接起宾客来。
而今日前来赴宴的宾客,似乎比那年端阳节的人还要多上一些。
燕国公府、镇北将军府、武定侯府、承平侯府、安乐侯府……无一缺席。
就连平日极少出门赴宴的成阳公主,今日都在开宴前赶了过来。
而康宁县主邱瑾亭因为入选了太子选妃的名单,此时与陆蔓玉和徐樱等人一样,都是一心一意留在家里学规矩,不再抛头露面,今日也并未与成阳公主一同前来。
而此时跟在成阳公主身旁的,乃是邱沐云和贺清宛。
只见邱沐云今日穿了件玫瑰紫绣金牡丹纹褙子,暗红色综裙,头发梳成了朝天髻,戴着两支赤金镶红宝石流苏簪,脸上的脂粉厚到让人感觉她只要稍稍做个表qíng就会脱落一般。
成阳公主仍然是高贵冷艳的模样,径直走入花厅便于主桌上落了座。
而邱沐云却没有立刻跟上,而是领着贺清宛在门口与吴夫人和陆清容说起话来。
“多日不见,世子夫人出落得越发标致了呢!”邱沐云的语气依旧夸张,上下打量着陆清容,“瞧着通身的气派。竟是与以往判若两人了呢!”
毕竟今天是靖远侯寿辰,陆清容也特意换上了一身喜庆的装扮,桃红色对襟立领百蝶穿花褙子。芙蓉色的八幅襦裙,头发挽了堕马髻。戴了一支赤金串珠点翠花簪。由于这几个月间身量长高了不少,的确气势更胜从前。
只是邱沐云的这番讨好称赞之词,听到她耳朵里总觉有些别扭。
陆清容礼貌地冲她微微一笑。
而旁边的吴夫人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清宛在家中还经常提起世子夫人呢!”邱沐云接着说道:“说这自从世子夫人成亲之后,便不再去女学,让她还怪不习惯的!”
陆清容心中失笑,往日在燕国公府的女学之中,她和贺清宛说话的次数可是屈指可数。
邱沐云一边说着,目光还状似不经意地往贺清宛那边瞟了一眼。
贺清宛连忙笑着应道:“正是如此。多日不见。不知姐姐近日可好?”
姐姐?!
陆清容顿时感觉全身上下都跟着这声“姐姐”抖了一下。
此时她也不再顾及吴夫人在场而给她们留什么面子:“这声姐姐可不敢当!虽然我在年纪上的确虚长贺小姐一些,可也不是但凡年纪比你大就能喊姐姐的!”
陆清容语气很是坚定,但面上的笑容依旧不减。
而贺清宛却被她说得一愣,似是没想到她会在这种场合劈头盖脸地反驳了自己的称呼,此时难免有些无措,转头向邱沐云看去。
她今日如此称呼陆清容,完全是贺楷和邱沐云授意的。
从打陆清容和靖远侯府定了亲,贺楷和邱沐云就想尽各种办法试图缓和与陆清容的关系。先是贺楷屡屡登门陆府遭拒,后来去尹府也同样吃了闭门羹,而靖远侯府他尚还不敢贸然前来。几个月过去可以说毫无进展。
好不容易现在赶上了靖远侯寿辰设宴的机会,自然要好好把握,尤其尹屏茹又不能再时刻跟在陆清容身旁。这让邱沐云和贺清宛去示好也能更容易些。
却不想陆清容一上来就如此不给qíng面。
贺清宛此时见母亲脸上的笑容也是突然一僵,却很快恢复镇定地回望着她,似乎带着一丝鼓励的意味。
“这……是父亲让我如此喊的。”贺清宛如实解释道,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
旁边的吴夫人闻言,嘴角竟微微露出了一丝浅笑。
这倒也在陆清容的意料之中,但她却不打算就此作罢:“原来不是贺小姐自己的意思!我刚才还以为是贺小姐搞不清楚状况,原来这搞不清状况的另有其人。那就劳烦贺小姐把我刚才的话转告给令尊了,这‘姐姐’可不是随便喊得的!”
贺清宛顿时呆愣在原地。
在她的印象之中,陆清容一直是个低调少言之人。往日在女学之中从未与人产生过争论,即使遇到不甚赞同的qíng况也都只是微微一笑便罢。从未如此刻这般与人针锋相对,更何况还是把矛头直接指向了贺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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