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在他面前鲜少以“本王”自称,此时如此郑重表态,不免让蒋轩也有些意外。但毕竟此话涉及到皇家成员,他并不适合开口说什么,只是在一旁恭敬地听着。
“这就让王妃带世子夫人走一趟吧!”二皇子终于表示。至于该怎么劝,却是没有任何指示。
后院的唐玥闻讯,早已经穿戴妥当,直接就领着陆清容进了宫。
平日里,唐玥隔长不短会去东宫陪太子妃小坐,虽说皇家的亲qíng远比旁人淡漠许多,但她和太子妃这对妯娌之间却是少见的融洽。
进入宫门十分顺利,还有个小太监自告奋勇领着她们往东宫去了。
碍于有旁人在场,一路上陆清容和唐玥都没有任何jiāo流。
陆清容顾自在心里反复琢磨着要跟陆蔓玉说的话。
若真是能见到面,确保四下无人,自然可以把话敞开了说,无论是从她自身的安危出发,还是让她顾虑到日后的前程,总是要让她明白,此时只有淡然处之,让太子在怜惜的同时不失关怀,才是唯一的解决之道。其余的一切,都要暂时抛于脑后。
思绪万千,终于行至东宫门前。
陆清容却有些奇怪。
只见此时漆红色的宫门禁闭,门外把守之人颇多,而且并非一般的太监宫女,而是整齐划一的宫中侍卫,几乎将她入眼之内的地方围了个严实。
陆清容以前从未来过东宫,不知道本来是否就应该这样。
但悄悄侧头向唐玥看去,见到她脸上明显有些讶异的神qíng,方才明白这并非常态。
一路带她们过来的小太监显然也没有料到眼前的东宫会是这番景象,顿时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奴才也不知道……”他吞吞吐吐地开了口。
就在此时,从侍卫身后的某处突然闪出一个身影,同样身着太监的服饰。
“这是东宫的守门太监。”趁他还未走进,唐玥小声提点着陆清容。
“原来是景王妃您来了!”守门太监挤出一脸笑容,逐渐走进,“真是不巧,今日东宫出了些事,皇上有旨,任何人等不得出入。”说完,就立在她们面前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太子妃……和太子还好吧?”唐玥沉默了好半天,才问出这么一句。她明白此时并不适合多言。
“奴才不知。”守门太监立刻回道:“还望景王妃和世子夫人莫要让奴才为难,等日后取消了门禁,再来东宫走动。”
尽管他的语气十分恭敬,但拒绝之意却更为坚定。
陆清容有些意外,他居然连自己都认出来了。
二人并未在东宫门前过多纠缠,径直往宫门而去。
回去的路上,那位领路的小太监一直在不断地告罪,说自己并不知道东宫是这番光景,若早知道就不该让王妃和世子夫人白跑一趟云云。
唐玥和陆清容显然都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只是各自在心里疑惑着东宫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会和陆蔓玉小产一事有关吗?
陆清容心中一时也没有头绪。
尤其看那位小太监的意思,东宫的门禁应该是今天才开始的,似乎时间上又不大吻合。
先陪着唐玥去了王府,陆清容才跟蒋轩一起回到荣恩街。
原本听陆清容提起今日并未见到陆蔓玉,蒋轩倒是没怎么惊讶,毕竟宫中的事qíng实在太难预料,一次就见到的几率着实不高。
等到听她说连信都没有送出,方才有些疑惑。
“送信的人早已安排妥当,如何没有用上?”蒋轩问道。
陆清容这才将东宫把守森严的qíng形讲明,说了自己担心这件事和陆蔓玉小产有关,虽然信写得十分委婉,但仍怕授人以柄。
蒋轩听了她的描述,却瞬间面色一沉,立刻起身道:“不对……你先歇着,我出去一趟。”
第一百九十五章 骤变
没等陆清容有所反应,蒋轩已经转身而去。
看着他匆忙离开的背影,陆清容忍不住开始想,自己之前的估计恐怕不大对,看样子东宫如今把守如此森严,许是跟陆蔓玉没什么关系了……
陆清容心中有种莫名的忐忑,说不清来由,后面的半天都有些魂不守舍,饭也没怎么吃,一心一意等着蒋轩。
直到天色大暗,又过了许久,蒋轩方才一脸凝重地回了榆院。
“怎么样?”陆清容没有犹豫,直接询问道。
“这件事,跟你三姐无关。”蒋轩紧接着又叹了口气,“是太子殿下……听说病得有些严重。”
“太子殿下?”陆清容刚听到这事与陆蔓玉无关,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就听闻太子病重,仍然很是担忧,“之前那次风寒就折腾了数月才真正痊愈,怎么这么快又病了?”
“太子殿下体质一向不太qiáng健,上次的风寒又伤了根本,身体变得更为虚弱,这次据说是染了恶疾……”蒋轩越说声音越小。
陆清容有种不祥的预感,古代的医术本就十分有限,很多在现代医学看来极为简单的症候,在古代却都变成了无法医治的“恶疾”。这次太子又是在大病初愈之期,免疫力最低的时候再次染病,不知道以后能否根治……
“可知道是什么病?”陆清容小声问道。
“还不能确定。”蒋轩如实说道:“此时太医院院使一直守在东宫,未曾出来。只是听之前给太子殿下诊治过的太医说起,似乎太子殿下一直咳嗽不止,难不成又是染了寒疾?”
蒋轩对此也不甚了解,这些还是今日在景王府那边听来的。
寒疾?
陆清容心中暗道,但愿不是肺炎什么的才好。
“太医院院使的医术还是很高明的。既然他已经过去了,如果没事的话,想必明日东宫就能恢复如初了。”蒋轩说不清是在安慰陆清容。还是在说服自己。
“嗯。”陆清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亥正时分已过,二人这才各怀心事地分别在里外间就寝。
陆清容躺在里间。枕边似乎还有一丝蒋轩的味道,但她只注意了一瞬间,便开始想起别的。
她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担心陆蔓玉的。
陆清容甚至在想,万一太子所染之病是会传染的,那么才刚小产身子正虚的陆蔓玉可千万不要被染上才是……
她也知道自己这绝对算是胡思乱想了,但无奈就是停不下来思绪,一整晚都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直到过了四更天。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早晨绿竹像往常一样来叫起的时候,她费了好半天劲才完全清醒过来。
走出里间,看到外间的chuáng铺早已收拾得十分整齐,陆清容随口问道:“世子去书房了?”
平日的这个时辰,蒋轩基本都是会在书房的。
“夫人,世子天不亮就出府了!”绿竹却回答道。
“什么?”陆清容很是惊讶。
“申正时分刚过,墨南就慌慌张张地过来喊走了世子。听说……是景王府那边来人请的。”绿竹回忆道:“当时世子专门嘱咐了不让吵醒您,说您昨夜睡得晚。”
陆清容只听到她说是景王府来人请的,不免立刻想到了昨日东宫的异样。
“可知道出什么事了?”陆清容并不抱太大希望地问道。
“来人并没细说,墨南也是不知道的。只是让世子爷即刻过去一趟。”绿竹如实回答。
陆清容陷入了一阵沉默。只能等蒋轩回来才能见分晓了。
左等右等,还是到了晚上才等回了蒋轩。
“可曾用过饭了?”陆清容见他一脸倦容,没有一开始就追问。
“用过了。”蒋轩的语气略显敷衍。也不知是真是假。
陆清容这才用询问的目光看向他。
蒋轩倒是没有犹豫,直接让屋里的丫鬟先退下。
等屋里只剩他们二人的时候,他才以低沉的声音说道:“太子薨逝了。”
“什么!”陆清容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自己的反应太过激动,此时的她眉头紧皱,似乎不敢相信这消息是真的。
“今日凌晨太子就已经生命垂危,太医院近半数的太医都被招去东宫,足足折腾了一整日,还是没能回天……”蒋轩的表qíng很是悲伤。
陆清容心中同样有种难以抑制的伤感。虽然当朝太子无论是在百姓眼中,还是据蒋轩的说法。都是一个勤政爱民的好人,但她对此却没有太多的切身感受。此时的伤感。更多是来自对陆蔓玉的担忧。
想起刚才蒋轩只悄悄讲给她一个人听,陆清容这才问起:“这事还没有昭告天下?”
“要等皇上下旨才行。”蒋轩解释道:“想必皇上也是悲恸过度,今日并未传出任何旨意,估计最迟明天就要有消息了,总不能一直这么拖着。”
陆清容一边点着头,一边开始想起别的。
她此刻的脑子无比凌乱,于她而言,对于朝中之事并不算太过上心,但如今太子薨逝,却让她对局势有些紧张起来,毕竟陆蔓玉的将来变得让人极为担忧。
“那东宫里的人以后……”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还不好说。”蒋轩这话似乎带了很多层意思,“虽然皇上还没有旨意昭告天下,但京城里的勋贵官员大都已经从各种渠道得到了消息,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恐怕所有人的目光都会紧盯着东宫,看看太子妃和皇长孙会不会搬去他处了。”
皇长孙……陆清容想起那个刚刚失去父亲的孩子,以后加诸在他身上的无形压力,不知道会有多大。
在她曾经看过的一些史书里,由于太子英年早逝,皇帝把储君之位传给皇孙的先例并不是没有。
此时,有着吴家血统的皇长孙,无疑变成了下一个皇储的有力竞争者。
而陆清容担心的,不过是陆蔓玉的安危罢了。
她甚至有些遗憾。当初还一门心思想要劝说陆蔓玉来日方长,没想到还没能见到她的面,甚至连那封信都未曾送过去,一切就已经变得物是人非了。她此刻心中突然无比遗憾,若是当初陆蔓玉的孩子能保住那该多好。
蒋轩也大概看出了她的心思。
“你别太过担心。本朝并无殉葬之说,而且按照以往的前例,曾经侍奉过先帝的那些宫人,无论有无子嗣,也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蒋轩想了想,又接着说道:“你三姐虽然不能和先帝的嫔妃相比,但道理是差不多的,想来总不会差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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