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绝对算是尊称,但当面喊出来总觉得不受听,更何况这又是在转述蒋轩的话……
吴夫人轻咳一声,更没了继续跟他说下去的兴致,只面色淡然地开口:“有劳孙大人了!”
孙一鸣的热qíng倒是不减,竟然还坐在了吴夫人下首的位置上,摆出一副要继续jiāo谈的架势。
这个举动,让陆清容都觉得有些不妥了。
今日之所以连她都过来沁宜院问安,正因为太子丧期结束之事,虽然她们不用行除服礼。但对勋贵之家也算是个重要的日子,之后无论婚丧嫁娶亦或穿着打扮,都不用再有顾忌。孙一鸣挑了这么个日子过来“报平安”,还一副赖着不走的模样,也不知道yù意何为……
就在陆清容心里独自纳闷的时候,外面又有丫鬟进来回话。
“夫人,礼部郎中贺大人和贺夫人来访。说有要紧事想求见夫人!”
花厅之中的众人。闻言都是一愣。
贺楷和邱沐云,他们来gān嘛?
蒋轲、邱瑾亭和唐珊皆是难掩讶异,却都默不作声。又先后看了贺清宛一眼,目光里带着疑惑和探究。
贺清宛尽量不露声色,隐隐让她有些揪心的是,难道母亲一个人已经搞不定这事了?为何今日连同父亲也一起来了侯府?此时。她的心中忐忑与期待并存。
陆清容反而是心里最平静的一个,她总算明白孙一鸣一大早跑来侯府的意图了。而此时孙一鸣嘴角一闪而逝的诡异微笑。也落入了她的眼中。
吴夫人却只觉得这是巧合,或许是她太希望看到陆清容和蒋轩反目了,竟一时忽略了那孙一鸣和贺家的渊源。这些天,眼看着尹屏茹完全不吃自己那一套。吴夫人颇为郁闷,现在一心就想用蒋轩的事qíng激怒陆家,巴不得他们在粮糙这件事上报复回去……
“请贺大人和贺夫人进来吧!”吴夫人缓缓吩咐道。
蒋轲那边三人都有些意外。原本他们已经准备起身告辞了,没想到吴夫人居然没有让他们回避。
刚才孙大人进来。之所以大家没有回避,皆因他是替世子捎口信的,为表示对蒋轩的关切,也就不再多礼。而此时来的贺楷和邱沐云,实在让他们找不到任何不回避的理由了。
吴夫人却格外坚持,甚至用眼神示意蒋轲坐下。
她的想法也很简单,既然是看热闹,当然是人越多越有效果!她甚至还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把靖远侯也请出来一起听听,却又担心他说出什么胡话,反而搅了这场好戏,方才作罢。
待到贺楷和邱沐云步入花厅,起初倒是真没让吴夫人失望。
贺楷一路上攒足的信心,在进入靖远侯府见到这气势非凡的层层院落过后,早已不剩下几分,但仍然qiáng弩着将准备好的说辞一口气讲完了。内容无非就是近来外面的传言如何如何,贺清宛的名节受到重创,毕竟事出侯府,所以希望靖远侯府能出面解释一二。
邱沐云则是一反常态地沉默寡言,只负责站在旁边,脸上挂着凄然的神色,不时用丝帕擦擦眼角,至于是否真有眼泪,就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了。
夫妻二人第一轮表演过后,花厅之中安静异常,竟是没人出来接话。
众人各怀心思。
蒋轲他们三人都是头一回听说此事,自然最为好奇,此时他和唐珊都在心里腹诽着贺楷,觉得他说话吞吞吐吐的,让人听着着急。
邱瑾亭虽然也是如此,却没有他们的jīng神头儿。按说这是她嫁过来之后,看过最jīng彩的一场戏了,但是前些天邹太医的话,时不时就在她脑子里冒出来一瞬,让她心神难安,看热闹也起不起jīng神来。
陆清容原本犯不着主动搭腔,只面带微笑地看着那夫妻二人,却见吴夫人也摆出一副看戏的姿态,不出声,这才忍不住生出些许促狭的心思。
“贺大人是不是当事者迷了?”陆清容的声音格外轻松,“侯府中发生的事qíng,哪是外面的人能够知晓的?坊间的传言又怎能随便轻信!更何况,这些传言,可是连我们府里的人都不曾听过呢!”
蒋轲和唐珊那边忍不住跟着点了点头。
陆清容心中失笑,继而接着说道:“清者自清,若是贺家小姐洁身自好,自然不用理会这些,那些胡编乱造的流言都经不起推敲的,时间一长,必定会不攻自破!”陆清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换上一副故作严肃的口吻,“不过既然这流言涉及靖远侯府,咱们也不能袖手旁观,就让我们帮着彻查一番,定要把那造谣的源头之人揪出来!二位看这样如何?”
贺楷闻言,虽然总感到哪里不大对,但也觉得似乎是这么个理,正要说些什么,却被刚才一直沉默的邱沐云抢了先。
邱沐云听陆清容这么一说,心里顿感慌张,那所谓流言,完全处于自己之手,如何能让他们去追查!
“世子夫人此言差矣!”邱沐云连忙阻拦,“胡编乱造之人纵然可恶,但我们总要先弄弄清楚,这事究竟是真是假吧?如果这些并非虚言,那里面提到的那个……始乱终弃的人,远比传话之人更该追究!”
邱沐云一慌,也顾不上扮弱者了,语气极为愤慨。
“贺夫人莫要动气!”吴夫人把话接了过来,她不能再由着陆清容往偏处引了,直接问道:“贺夫人的意思是,这些传言,有可能是真的了?”
邱沐云这才赶紧定了定心神,将贺清宛在侯府的确收过帕子的事讲了出来,却暂时没提到蒋轩。
上次在榆院吃的亏她可没忘,这次不能再急于求成,还是让这话从吴夫人嘴里讲出更为妥当。
好在她对吴夫人的态度还是很有信心的。
之前贺楷已经直言不讳地转述过外面的流言,此时邱沐云又把贺清宛这边的版本说了一遍,那几个不知qíng的人更是吓了一跳。
竟然真的确有其事?
那始乱终弃之人到底是谁?
蒋轲眼观鼻,鼻观心,心无旁贷之色尽显,丝毫看不出喜怒。
邱瑾亭原本一直没什么jīng神,此刻突然变得警觉起来,想起贺清宛近日着实经常失神,心里开始打鼓,难不成自己想尽办法把她弄进府来,竟是养虎为患了?忍不住往蒋轲那边望了一眼,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唐珊倒是比她自信了许多,多日以来的朝夕相伴,让她坚信这绝不可能是蒋轲所为。回想刚刚陆清容的那些话,唐珊顿时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了真相。
心中冷哼一声,唐珊瞥了贺清宛一眼,心里暗忖,没想到贺清宛竟然也有这种心思,而且竟是比自己的运气要好上不少,心中有些不忿。但她同样不愿意看到陆清容一直这么得意下去,故而这热闹她看得不偏不向,谁赢谁输都无甚所谓。
吴夫人这时突然发问:“既然这帕子真的存在,就请贺夫人拿出来让大家看看吧,我们也好为贺小姐做主!”
邱沐云十分配合,立刻从袖中取出那帕子,展示于人前。
屋中众人的视线终于汇集一处,神态各不相同。
吴夫人心中暗笑,却不着急戳穿,反而冲着贺清宛问道:“贺小姐可否告诉我们,这帕子乃是何人所赠?”
贺清宛不吱声,对邱沐云频繁使过来的眼色视而不见,坚持保持着沉默,打死也不说那帕子是谁的。
她心里有着自己的盘算,东西实打实摆在那里,不信没人能认得出来。吴夫人的态度她们又已经明了,此时自己完全不需要主动说什么,这样以后才能在蒋轩面前留下解释的余地,让他不要认为是自己算计了他……
正在吴夫人用眼神示意吕妈妈出来指认的时候,一直坐着没出过声的孙一鸣,终于开口了:“这帕子看着甚是眼熟,我在一个朋友身上见过!”
吴夫人闻言大喜,他这个“朋友”,不是蒋轩还能有谁?
“还请孙大人直说,究竟是您哪位朋友?不必顾虑我们!”吴夫人说道。
“说起来,这个人大家应该都知道。”孙一鸣故意顿了一顿,方才在众人各怀心思的注视下缓缓说道:“是承平侯府的二爷。”
第二百二十五章 对质
在场没有一个人不惊讶的,包括陆清容在内。
她也没想到,孙一鸣给这帕子找的主人,竟然会是宋世祥。
其余人等的反应,都比陆清容要qiáng烈更多倍。
最为震惊的,还要算是贺楷和邱沐云。
自打刚才进了花厅,贺楷始终紧张得要命,知道还有女眷在,更是不敢东张西望,故而完全不知道孙一鸣也在场。先不提孙一鸣所说的话,单就看到他的人,就已经让贺楷心里别扭至极,当场理论是绝对不能够了。
邱沐云同样也才注意到他的存在,却瞬间就被他的说法气得险些跳脚。
上一次是帮着陆清容死不认账,这次居然如此大言不惭地信口雌huáng!
唯独吴夫人尚算沉得住气。
孙一鸣和蒋轩的关系,她是知道的,只当他此时是在帮着蒋轩打掩护而已。那帕子是蒋轩的,在侯府里能找出一大把人证明,吴夫人心中并不担心,觉得仓促之下,孙一鸣不可能有办法自圆其说。
吴夫人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懊悔这件事,如果她当时能及时把矛头转向蒋轩,事qíng的发展定然会有所不同……
“孙大人何出此言?”吴夫人此时只是问道,似乎在等着他自乱阵脚。
孙一鸣没有急着说话,先是让丫鬟把那帕子从邱沐云手中接过,递给了自己,拿着端详好一会儿,方才用更加确认的口吻说道:“就是这个没错,的确是承平侯府二爷的东西。”
“孙大人如何能这般肯定?”吴夫人压着心中的火气,追问道。
“我和宋二爷时常能在翠柳巷碰见,又数次同在一个桌子上吃酒。这帕子不知道见过多少次,绝不会认错!”孙一鸣言之凿凿。
这“翠柳巷”被他用如此寻常的语气讲出,竟然不觉得有什么违和之处。起码陆清容是这么觉得的。
其他人多少还是显得有些尴尬,或是脸红低头,或是转开视线。
吴夫人轻咳了一声,正要出言反驳,却被孙一鸣抢了先。
“当然。纵使见过再多次。如若只有我一人,也是做不得准的!”孙一鸣早有准备,继而说道:“除了我之外。桌上的姑娘们肯定也都见过,若是有人不相信,大可以把她们都找来询问一二。”
话音刚落,陆清容就差点笑出了声。让花街柳巷的姑娘来作证。这种事恐怕也就只有孙一鸣才能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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