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宋世祥站在最后面,接近门口的位置,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感慨万千。
他的嫡兄宋世吉,便是承平侯府世子,他并不觉有什么稀奇。但他从来没想过,同为侯府世子,蒋轩竟然能让刑部尚书这般俯首帖耳!
忽然之间,他的心qíng极为复杂。
人前,他希望大家都知道他和靖远侯世子是连襟,凭借这层亲戚关系,让人对自己也高看一眼。
人后,他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尤其想起贺清宛最初想嫁的,并不是自己……
故而,从刑部一出来,宋世祥完全不想回府,一转头,径直往翠柳巷去了。
第二百八十章 动手
三更半夜,一身酒气的宋世祥,方才回到了承平侯府。
贺清宛对他的晚归早就习以为常。
何况有的时候,宋世祥即便是回来了,也不睡在自己屋里。
正因如此,当宋世祥摇摇晃晃地进了内室,看到屋中漆黑一片,贺清宛也早就歇下,心里突然又腾起一阵无名火。
高声喊来丫鬟点灯,他故意闹出很大的动静。
立刻有丫鬟应声而入,默默点上灯,又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看着宋世祥的样子,但凡是个有眼色的都知道,此时若在内室久留,恐怕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屋中瞬间变得亮堂起来。
贺清宛迷迷糊糊睁开眼,登时被屋中的光线一刺,眯着眼问道:“二爷回来了?”
宋世祥没吭声,几步走到chuáng边,猛地将被子掀起。
这阵突如其来的凉意,使得贺清宛浑身一激灵,立刻变得格外清醒。
只见宋世祥站在chuáng边,身体微微晃动,双眸涣散,脸上似乎还带着几分戾气。
事实上,根本不用看,闻到那阵呛得人有些喘不过气的酒味,贺清宛就已经明白,他这肯定又是喝醉了。
自从当上这个从九品的司狱,宋世祥突然就来了jīng神。
近几日,他总是呼朋唤友,日日花天酒地。有时候喝个烂醉,一回来就折腾自己,还有时候压根就留在了外面,夜不归宿。
贺清宛就不明白了,一个从九品的司狱,就能让他得意到这般田地?
贺清宛刚被吵醒又遇冷风,此时再看着眼前之人。脸色红得厉害,站都站不稳,她心里愈加烦躁。
宋世祥哪里知道她的心qíng,刚一掀开被子,就不管不顾地要往chuáng上躺。
贺清宛本就有些反感,此刻见他竟然不更衣梳洗就要上chuáng,更是恼火。
也不知哪来的胆子。她一反往日的逆来顺受。竟轻轻退了宋世祥一把,以示抗拒。
却不想,宋世祥本就晕得有些瘫软。被她这么一推,愣是直接滚到了地上。
贺清宛大惊,连忙下来搀扶。
宋世祥顾自生着闷气,过了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熄了灯。睡觉!”
“二爷还是先换身衣裳吧,歇下也能清慡些。”贺清宛尽量温声说道。
“不换!难不成你还要嫌弃我了?”宋世祥的口吻自带着一股蛮横。
见他的声音骤然提高。贺清宛提醒道:“二爷还是小声一点,若是让人听了,传到侯爷耳中,免不得又是一番教训。”
一听她搬出父亲来压自己。宋世祥怎么可能服气:“我现在可是有官职的人,父亲必定也要客气一些的!”
平日见他为一个从九品的官职沾沾自喜,贺清宛已经很是烦闷。这时更是没能忍住,出言相劝。
“二爷还是该谦逊着些。毕竟以后的路还长着,总不能在这司狱的位置上做一辈子不是!”贺清宛的声音极轻。
她总算说出了多日以来憋在心中的话。
然而话音刚落,宋世祥登时火冒三丈。
她果然还是不满意自己!
而且居然还敢当面教训起自己来!
宋世祥一把推开正搀扶着自己的贺清宛,另一只手瞬间抬起,冲着贺清宛的左脸,扬手就是一记耳光。
伴随着一声脆响,贺清宛立时倒在了chuáng上。
其力量之大,可见一斑。
“你还管起老子来了!”宋世祥的怒气不言而喻。
贺清宛被这一巴掌扇过来,耳边立时翁的一声,脑中一片空白。
宋世祥不依不饶:“你是怎么嫁过来的,自己心里清楚得很!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入府快半年都无所出,没有半点用处!真不知道你是哪来的胆子,指点起老子的事来!”
借着酒劲,宋世祥的声音越来越大,就这么东一句西一句地数落起她来。
贺清宛逐渐缓过了神。
其实宋世祥不是第一次跟她动手了,虽然之前他就有此习惯,最近却有些变本加厉。不过一个从九品的芝麻小官,就让他如此找不着北,以后若真让他爬上去了,岂不是要整天对自己拳脚相加?
想及此处,贺清宛心里突然一阵委屈,因而开始慌不择言。
“无所出,那就一定是因为我吗?”贺清宛的反问很有些气势。
她这并非凭空指责。
宋世祥在花丛之中流连数年,再算上家里的通房,也没听说谁有过身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宋世祥并不十分清醒,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的意思是,或许因为你也说不定!”贺清宛的胆子越来越大。
宋世祥总算明白了,当即气不打一处来:“一派胡言,老子行不行,你自己不知道吗?”
“反正没听说谁有了身子的!”贺清宛认了死理,揪住这事不放。
宋世祥一听这话,反倒降了些火气:“你知道个屁!想当初……”
他的话就这样戛然而止,没有再继续往下说,顿住片刻后,转身摔门而去。
贺清宛仍保持着歪在chuáng上的姿势,心里已经顾不上委屈,而是反复寻思着宋世祥出门前的那句话。
难道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qíng?
当初对宋世祥的名声早有耳闻,因此在嫁入宋家之前,母亲已经帮她仔细调查了一番。
虽然宋世祥的确如传闻中那般,身边女人不断,却从未有过子嗣。就连承平侯府里的通房们从不服药,却并未有人有过身孕,邱沐云都打听得清清楚楚。
但是,刚刚宋世祥的酒后之言,怎么听都不像是假话。
尤其他那yù言又止,最后还忍住没往下说的样子,更不像是在逞能了。
贺清宛心有疑虑,此刻却也懒得深究。
刚刚那个响亮的耳光,扇在她脸上,同时也打进了她心里。
她甚至开始后悔,当初怎么就被那副皮囊迷了心窍,嫁进这个样样不如人的承平侯府。
而在她自己的内心深处,仍是下意识地拿了陆清容来做比较……
贺清宛只觉得,眼前的一片混乱,让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殊不知,与此刻的纠结相比,未来还有更为棘手的麻烦在等着她。
第二百八十一章 遗物
靖远侯府。
蒋轩居然也过了亥初时分才回来,当然比起宋世祥还是早了不少的。
榆院的内室,闪动着盈盈的灯光,尤其在这冬日夜晚的衬托下,更显柔和。
蒋轩一进门,就莫名感到一阵暖意,很是舒服,今日外出一整天所带来的疲乏,瞬间消去了大半。
只见陆清容的头发已经散下,此时身着一件水粉色绫锻寝衣,坐在外间的沉香木罗汉chuáng上,静静地翻着书,神qíng极为专注。
这幅画面,看在蒋轩眼里,忍不住唇角微微上扬,脚下的步伐下意识地变得很轻,生怕打扰了她,破坏掉眼前这份安宁。
陆清容坐在罗汉chuáng的西侧,面对着内室的门,故而蒋轩一进来,她便看见了。
缓缓抬起头,陆清容仍捧着手里的书,问道:“回来了,可曾用过晚饭?”
“用过了。”蒋轩声音很轻,“不吵你看书了,我先去沐浴。”
说完,蒋轩亲自喊了丫鬟准备热水,而后独自一人进了净房。
陆清容看着他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也是一暖,含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净房门口,才又低头翻起书来。
约莫过了一刻钟,蒋轩方才一身清慡地走出净房。
身上换了件白色软缎袍子,头发简单束起,蒋轩与刚才回来之时判若两人,此刻的他,少了几分严肃与gān练,多了几分闲适和慵懒。
见陆清容合上了手里的书,他便走上前去,挤着和她坐在了同一侧。
“看什么书呢?”蒋轩探头问道。
陆清容举起书来,封皮上的《纲目拾遗》几个字。立刻出现在蒋轩眼前。
原来她还是在看医书。
陆清容此时开口道:“正想问你呢,我刚才前后翻了个遍,也没看到笔者的名讳,这书是谁写的?也是李时珍吗?”
“不知道。”蒋轩摇了摇头,答得gān脆。
“这些不都是你的书吗?”她可是从他书房的箱子里拿的。
“其实那箱子里的医书,都是母亲生前之物。”蒋轩正色道:“放在箱子里,也是为了保护得更好。”
陆清容这才明白。之前是自己误会了。以为这些都是蒋轩为了研究姜夫人的死因,而找来的医书。
此时知道这些书都是姜夫人的,陆清容的第一反应。就是端起罗汉chuáng小桌上的青花瓷茶壶,起身放在了屋子中间的紫檀木圆桌上。
待她回来坐下,将那本书小心地放好,才冲着蒋轩嗔道:“你不早说。我之前还在这桌上用过饭呢……幸亏没把书弄脏了。”
蒋轩凝视着她的双眸,沉默良久。一直没有说话。
陆清容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自己转了话茬:“母亲懂医术的吗?”
“算是懂一些,但不很jīng通。”蒋轩回忆道:“起初纯粹是因为兴趣,后来父亲出征归来患了病。久久不见起色,母亲替他求医问药的同时,又在这上面花了不少心思。”
陆清容闻言。心里琢磨着,既然姜夫人自己也略懂医术。那当初若有人想在药方上面捣鬼,看来并没那么容易。越这样想下去,越觉得那熏香的问题更大了……
“墨南他们可有消息回来?”陆清容突然问起。
“这才几天!估计他们也就刚到吧。”蒋轩如实道。
陆清容失笑,意识到着实是自己心急了。
暂时将这事放下,她才想起关心蒋轩,随即问道:“今日竟然忙到这么晚?难不成那萨托真的找了什么麻烦,拖到现在才完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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