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问个清楚,绿竹已经进来回话,饭摆好了。
一顿饭,吃得出奇安静。
陆清容放不下心中的疑虑。
蒋轩明显也是有话想说。
二人吃得极快,拢共用了不到一刻钟的功夫。
外面天色大暗。
榆院内室的外间里,柔huáng的光亮把屋里照得暖洋洋的,蒋轩揽着陆清容,和她挤在沉香木罗汉chuáng的一边坐了。
“我倒觉得,这次木樨胡同的事,是个机会。”蒋轩率先开口。
陆清容轻轻从他臂弯里挣出来,转过头直视着他,等着听下文。
“那补药的事……你从吴夫人那里得来的,还有景王妃从太后那里得来的,明显同出一处,咱们已经心知肚明。但吴氏一族树大根深,咱们要是贸然把这事翻出来。皇上未准就能保持公允。即便这事牵涉到景王子嗣,但皇家的父子关系远不能与常人相提并论,故而仍是没有太大把握……”
蒋轩一边说,一边极为小心地观察着陆清容的反应。
这些看似和木樨胡同那边毫无关联的话,竟是让陆清容一下就听出了端倪。
“你是说……从那边把这补药的事捅出去?”陆清容蹙眉。
蒋轩见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不再绕圈子,索xing承认:“正是。”转念一想。又担心陆清容对这种算计人的事无法接受。连忙解释起来,“她们之所以敢如此胆大妄为,就是认准了历来发生这种事。受害的一方大都选择息事宁人,咱们也好,景王府也罢,在奉宁殿的面前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但换了木樨胡同那边。那是皇上自己的亲生骨ròu,必然就不同了!”
陆清容听他把话说得这般清楚。知道他是误会自己了,连忙舒展了双眉。
“我并不是不同意。”陆清容表明态度,“只是担心这事不好办……”
蒋轩松了口气,继而笑道:“怕是都不用咱们做什么。只管等着便是了!”
陆清容顺着他的视线,也向沁宜院那边的方向看去,道:“吴夫人是老早就过来‘提醒’过我。如今我这边久久不见动静,想来她也快要等不及。亲自去动手了……只不过,木樨胡同现在守备森严,她不好找机会吧?”
“这不是问题倾世女凰。”蒋轩勾起唇角,若有所指地说道:“今日跟皇上提过立鹃的事后,想着皇宫里头人多眼杂,这事未必就不会传出去,我立刻往木樨胡同那边增派了不少人手……唯独改了一处,就是让他们对吴夫人的人不设拦,只派人随身盯着即可。”
陆清容点了点头。
对蒋轩的这个提议,她一点都没觉得不妥。
毕竟,吴夫人那边,实在是欺人太甚。
从自己嫁入侯府之前,吴夫人就曾在陆亦铎的官司上要挟。自己嫁进来之后,她更是千方百计在榆院捣乱。甚至在蒋轩出征期间,企图挑拨他和陆府的关系,给身处漠北的蒋轩使绊子。最后还丧心病狂地用那恶毒的补药,想让自己绝嗣……
这还都是明摆着有定论的事。若把姜夫人那扑朔迷离的死因也算进去,她的恶行更是罄竹难书了。
“总归是她自己存了害人之心,咱们不过是等着她现形罢了!”陆清容抿起嘴,一脸义愤地望着蒋轩。
对于她刚刚的沉默,蒋轩大概猜到了她是在想些什么,此时不再严肃,打趣的口吻十足:“夫人所言极是!”
陆清容果然露出一丝笑容,嗔了他一眼,继而问道:“只不过,万一她没用那补药,而是用了别的法子,又该如何?”
“你放心。木樨胡同的那些羽林卫,都不是好对付的人,她若用了旁的法子,必定都是行不通的。就等她用到补药那招为止!”蒋轩颇为自信。
陆清容仍不放心,又问:“那她若是不出手呢?”
“那倒是能逃过一劫。”蒋轩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才接着道:“你觉得,她像是那种能会轻易罢手的人吗?若是这一次皇上因为参奏的事发落了我,兴许她还能有所收敛。一旦让她知道这次的参奏对我毫无影响,一准不可能消停。”
相处多年,蒋轩对吴夫人的xing格着实太过了解。
陆清容只希望让更多的人都知道吴夫人的真面目,自然没有异议。
“你若还不放心,大可去沁宜院溜达一趟,在她面前晃一晃,说不定她立刻就坐不住了!”蒋轩笑望着陆清容。
这话,明显只是打趣而已。
但陆清容当真了。
她实在太希望揭露吴夫人的恶行了。
“我这就去!”陆清容说着就站起身来。
蒋轩一把将她拽住,重新拉近自己怀里,小声埋怨着:“怎么说风就是雨的!以前总是沉稳得出奇,现在及笄了,反而毛躁起来了……”
这看似指责的话语,被蒋轩沉声细气地贴着陆清容的耳朵讲出来,若是还能有半分埋怨的意思,那才真是见鬼了。
温热的气息突然袭来,陆清容毫无防备,靠着他的那半边身子忽地一颤,半边脸瞬间烫了不少。
蒋轩那厢却不罢休,还在她耳边继续说着:“都这么晚了,明儿个再去也是一样的……”
陆清容瞥了眼外面的天色,果真漆黑一片。
她的确暂时不打算去沁宜院了,想着明日再说,正好还能深思熟虑一番。
只不过,此刻被蒋轩拥在怀里,滴酒未沾的陆清容,招架起来还是有些困难……
第三百七十八章 刺激
chūn夜寂静。
榆院内室里间的暖意,险些就要让陆清容无法承受了。
蒋轩的怜惜无处不在,每每见她开始推阻,便适可而止。
在他心里,还是不无欢喜的。
毕竟,陆清容的适应能力越来越qiáng了……
里间的花梨木拔步chuáng上,蒋轩侧身拥着陆清容,心里琢磨的就是这些,不过片刻,便渐渐来了睡意[系统]成为人生赢家。
陆清容那厢更甚,脑子里像是被清空了一般,明明自己几乎什么都没做,却感觉浑身酸软,乏得厉害。眼皮刚一合上,即刻去与周公相会了。
翌日一早。
陆清容总归是有事惦记着,卯正不到就起了身。
身旁已经空空如也,她也不等蒋轩用饭了,直接喊了绿竹进来梳洗,换上一身月白色衣裙,梳起云髻,简单戴了一套青玉头面,就急着往沁宜院那边去了。
紧赶慢赶,当她步入沁宜院花厅的雕花门时,便看见已经端坐在主位的吴夫人,以及下首的邱瑾亭和唐珊。
陆清容这才松了口气。
她就是想赶在邱瑾亭和唐珊请安的时候过来,人越多,吴夫人就越容易较劲……
陆清容一进门,先是跟吴夫人问了安。
平日里并不会过来晨昏定省的她,这次是专门来“感谢”吴夫人又赠了她那许多补药的。
原本坐在吴夫人下首的邱瑾亭和唐珊,见她进来,立刻站起身来,与她相互见礼。
二人相比,明显唐珊的穿着更引人注目。单那一袭玫瑰色绣银线刻丝褙子,被窗外几缕晨光照在身上,整个人就已经亮晶晶的,更不用提她身上那些叮叮当当的首饰了。
倒是邱瑾亭,一连数月的素净,似乎已经成为了常态。浅青色的衣裙与陆清容身上那件颜色颇为相近,头发挽起圆髻。几枚玉质珠花点缀其间。冷清之中,透出骨子里那份高傲。
陆清容忍不住多看她了两眼。
没想到,当年秉承了其母成阳公主的风范一向妆容厚重的邱瑾亭。浮华尽褪过后,气势未减不说,反而更对自己的胃口了……
陆清容这边开了小差,吴夫人见她都没正眼看自己一眼。心中不满,登时开始了发难。
“昨个儿世子从宫里回来。怎么也不过来沁宜院一趟!”吴夫人端着长辈的架子,气焰十足,“害的我足足担心了一整夜,就怕他出什么事。被圣上斥责了……”
吴夫人语气夸张,但也不全是瞎话。
她的确担心了一整夜,却与她自己所讲的理由恰恰相反。
成阳公主府那边。邱永安在参奏蒋轩一事上出了多大的力,吴夫人是知道的。本以为蒋轩会被圣上发落乃是十拿九稳的事。没承想,蒋轩昨日进宫大半天,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不说,似乎皇宫里也没传出什么别的动静了。
他在皇上面前是如何周旋的?
皇上最终又是怎么个态度?
这些都是吴夫人心里的大疑问。
只不过,此时面对陆清容发问,她也只想发泄一番便罢,没指望陆清容能跟自己明说。
故而,陆清容后面的反应,当真让她惊着了。
“朝中有人参奏了世子,皇上宣召世子进宫,就是要问个清楚。”陆清容回道。
吴夫人愣了一下,表qíng不太自然地瞥过旁边的邱瑾亭和唐珊,像是犹豫着该不该当着她们的面深入问下去。
“有人参奏了世子?”吴夫人换上了震惊的表qíng,“所为何事?”
陆清容不慌不忙,慢悠悠地说道:“正因为不是什么大事,而且世子昨个儿回府的时候也不早了,这才没腾出工夫过来星际药剂师。”
吴夫人撇了撇嘴,心里冷哼一声,嘴上的关切不减:“到底是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邱瑾亭和唐珊也早就竖起耳朵,等着听下文了。
“据说,那几份参奏,说的都是同一件事,指责世子养了外室,还是个从漠北带回来的女子……”
陆清容尽量简单地叙述一遍。
说实话,有关此事的流言,邱瑾亭和唐珊也是早就有耳闻的。
但此刻她们脸上的惊愕也并不作假。她们当真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被捅到御前,到了要让圣上亲自过问的程度。
“这可是实qíng?”吴夫人一脸严肃地问着。
“当然不是!”陆清容义正言辞地否认,坚持称立鹃只是世子回京路上顺手解救的孤女,仅此而已。
吴夫人当然不信。
唐珊在一旁听得有趣,嘴角略微上翘,看热闹的意味极为明显。
邱瑾亭则没有她那般亢奋,甚至原本平淡的眼神之中,还闪现出一丝忧郁。不知是为了陆清容的处境,还是想及到了自己身上。
陆清容见吴夫人拧眉盯着自己不放,打算再刺激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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