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吴夫人等人都以为皇上想当面审问蒋轩的时候,突然听到他说:“去把蒋轩的媳妇叫过来!那丫头是个老实孩子,咱们先听听她怎么说!”
吴夫人心中立时咯噔一下。
让陆清容来,还不如让蒋轩来呢!
可惜这里没有她说话的份。
皇帝话音一落,常公公立刻下去吩咐了。
靖远侯府之中。原本正在靖chūn堂里忙碌着的陆清容。面对突如其来的一连串变故,着实愣了半晌。
听闻蒋轩在前院被皇帝派人抓走,要送去刑部。震惊之余,她还来不及走出靖chūn堂,奉命传召她入宫的人就到了。
来的是一个眼生的小太监,看着也就十来岁的样子。
遵循常公公的嘱咐。他把吴夫人等人在勤政殿的一应指控原封不动讲给了世子夫人听。
陆清容听罢,心下稍安。
之前就曾猜到。吴夫人定是在谋划着什么,却没先到她竟然搞出这么大一个手笔,直接把皇上和太后都扯了进来。
这指控皆是子虚乌有,哪里有半分可信?
只不过。皇上竟然不由分说就抓走了蒋轩,颇有要问责的架势,难免让陆清容不敢掉以轻心。
进宫的一路上。她都在心里反复琢磨着该如何应对。
不多时,她就被带到了皇帝面前。
这还是她第一次进到勤政殿。却只是垂首前行,不敢有半分逾矩。
即便无暇环顾四周,她也能感受到勤政殿的与众不同。
皇权威严,这里亦格外安静,似乎除了皇帝本人,别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故而,突然传来皇帝轻咳的声音,变显得更为尖锐。
陆清容跪下行了大礼,被皇上喊起之时,才注意到殿中还有旁人在。
吴太后一脸探究地看着她,面上闪过一丝嘲讽。
吴夫人和吴七娘不敢放肆,各自低着头,看都不敢看她一眼。
皇帝并不知道有人提前知会了陆清容,仍是让她们把刚才那些话再讲一遍。
吴七娘说了那么多回,早已轻车熟路,一字不落地又说了一遍,比之前两次更为顺畅不说,难得她的qíng绪都保持得不错,眼泪流得一点儿都不比之前少。
陆清容听罢,就像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错愕之色尽显。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反问:“既然夫人和吴七娘都一口咬定侯爷离世是世子爷所致,敢问他的目的何在?”
吴七娘并非无言以对,只是吴夫人并没有给她这个标准答案,故而她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开口。
吴夫人已经等不及了,替她说道:“这还用问么!当然是为了袭爵,不甘心只做个世子了!”
简直可笑!
陆清容心中冷笑,反驳之词简直都不用想。
但她仍先定了定心神。
yīn差阳错之间,自己几次给皇帝留下的印象,都是少不更事,温顺又带着些憨实的,此刻的反驳若太过冷静,反而未必对蒋轩有好处。
但思路不清晰又是万万不成的。
陆清容索xing把昔日的谨小慎微放在一旁,不管不顾地开了口:“世子爷历来把孝字看得极重,若说他会gān出这等禽shòu不如之事,我是断然不能相信的!而世子爷要战功有战功,要名分有名分,如此名正言顺,等到父亲百年之后,这爵位本就没有落在旁人头上的道理……而如今父亲病重,侯府内一应大事,多年来都是由世子爷做主……说句诛心的话,如若世子爷真有这般láng心狗肺,早就等不到今天了!”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
谁也没想到,陆清容没有先去质疑那些证词,而是一口气说出这些大实话来。
皇帝心下动容,甚至忍不住提醒道:“那靖远侯去榆院的时候,你可在场?”
陆清容这才抹了一把眼泪,道:“吴七娘所讲,皆是一派胡言!去榆院本就是父亲自己的主意,我们只是陪伴左右而已!而直至父亲走出榆院,jīng神都是极好的!当时正赶上常公公前来传旨,应该可以证明!”
皇上微微点了点头,似乎对她的表现很满意,却并没有去询问常公公。
“行了,你们的话,朕都听在了心里。既然你们各执一词,这还是要查一查的!”皇帝像是累了,又往龙椅里靠了靠,才摆手道:“你们都先回去!事qíng查清楚之前,蒋轩就先住在刑部吧!”
此话一出,已再没有转圜的余地。
陪着皇帝恭送太后娘娘回宫,其余人才悉数退出了勤政殿。
吴夫人虚惊一场,面带得意地瞥了陆清容一眼,方才扬长而去。
陆清容心中百转千回,刚才皇帝明明像是被自己说动了,怎么又……
这时,勤政殿内,同样有此疑惑的,还有常公公。
“皇上……”
皇帝回过神来,先是吩咐道:“蒋轩去了刑部,靖远侯的身后事,你帮忙盯着点儿!”
“是。”常公公忍不住问道:“依您看,刚才的对质……”
皇帝叹了口气:“陆氏那孩子,看着不像是在说谎!正因为此,朕才根本没有问你。想必她说的都是实qíng吧?”
常公公连忙回道:“皇上英明。”
“你现在心里一定在想,既是如此,为何朕还要详查此事,坚持把蒋轩关在刑部吧?”皇帝已经闭上了眼睛,声音比刚才又小了不少。
“奴才愚钝,未曾dòng察圣上的深意。”常公公如实道。
“唉……”皇帝仍闭着眼,“朕这些天,总觉得有些力不从心,晚上也睡不着,还时常梦到先皇……你说,这是不是大限将至的兆头?”
常公公慌忙跪地:“皇上千秋万岁,如今不过是风寒体弱……”
“行了行了!”皇帝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大殿之中安静了好一会儿,皇帝才又道:“靖远侯走了,蒋轩总是要守孝的,既然他横竖都不能参与朝事,倒不如去刑部待着,省得搅合到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事qíng里!”
第四百四十六章 难测
听罢皇帝这一番话,常公公方才犹如醍醐灌顶。
想起刚才吴夫人等人的说辞,显然是jīng心设计过的,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又有太后娘娘从旁帮腔……
想来,倘若皇上当场戳穿了这一切,那些人也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与其要面对她们更为周密的卷土重来,还不如就仔细查一查这次的事儿。
常公公试探着问道:“这查案的人选,皇上可曾想好了?”
皇帝仍是一副闭目养神状,反问道:“你先说说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常公公先是一愣,才揣摩着皇帝的意思开了口:“既然人关在了刑部,不如就让刑部侍郎狄大人去查一查……”
他一边提议,一边小心观察着皇帝的反应。
只见皇帝依然没有睁眼,而嘴角微微勾起,笑了一声,道:“你倒是明白朕的心思!”
“朕把人关在刑部,的确是出于保护之心。可刑部侍郎与蒋轩终究有些沾亲带故,看守一下倒也无妨,若是让他主审,难免就要传出闲话了。”皇帝缓缓说道。
常公公的建议被驳回,非但没有半分沮丧,反而心里更有了底。
“奴才愚钝,远不及圣上思虑周全。”
皇帝停顿片刻,随即睁开了双眼,吩咐道:“你去把褚卿找来吧,他是个张弛有度的,又能镇得住那些旁门左道之人,想来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常公公连忙应诺,就要退下去办差。
皇帝很快喊住了他。
“又不是什么着急的事儿,让他明儿个一早再过来吧!”皇帝突然又想到。“他过来的时候,你也要在场才是。”
常公公微微一怔,不明白为何自己还要在场。
皇上问道:“刚才靖远侯夫人还有那个……吴七娘,她们说的话你可还记得住?”
“记得住。”常公公回道。
“那正好!明儿褚卿过来的时候,你转述给他听便是!”皇帝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刚才看见那一个两个三个,全都是吴家的人。朕唯有头疼。哪里还记得她们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她们说是蒋轩故意惊吓靖远侯……真亏她们想得出来啊!”
“蒋轩那个媳妇儿,倒是也有点意思!当着朕的面,竟然也不肯称呼靖远侯夫人‘母亲’。愣是一口一个‘夫人’的……她这个脾气,是不是和朕年轻的时候有点像啊?”
皇帝的口吻玩味十足。
常公公心下稍安,又不敢掉以轻心,旋即回道:“世子夫人只是直率一些罢了。哪里能和皇上的刚正不屈相提并论……”
皇帝但笑不语,又缓缓闭上了眼睛。凝神静气。
常公公侍立一旁,亦不再作声。
然而,陆清容这厢,就没有这般悠闲了。
从打勤政殿一出来。她心里就犹如翻江倒海一般,思绪纷乱,一时理不清头绪。
吴夫人她们的指控。摆明了漏dòng百出。
陆清容绝对不认为皇帝是因为这个才关押蒋轩的。
但若不是因为此事,又是为了什么呢?
借题发挥。向来是上位者特有的权利。
只是陆清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蒋轩有哪里触犯了皇帝。
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qíng发生?
百思不得其解之间,陆清容不由自主就放缓了脚步。
她没有直接出宫,而是转身去了后宫,求见成嫔娘娘。
丽鹃未曾让她多等,立刻派了人请她进去。
陆清容也没有见外,一口气把刚才勤政殿发生的事讲了出来,同时夹杂着自己的不解。
“我心中诸多疑问,难以自洽,方才想向娘娘请教一二,不知皇上可是对世子爷的哪里有所不满?”
陆清容问得直接。
丽鹃不以为忤,只认真在心中思量。
“不瞒你说,这些日子,皇上身体有恙,已经多日没有来过我宫里了。”丽鹃颇显无奈,“若是这些天里有什么事qíng发生,我怕是也不得而知……”
话说到一半,丽鹃突然顿了顿,想起一件事来。
“说起来,倒是有件事,不知是否重要。”丽娟实话实说,“当年我在宫中当差,在奉宁殿里认识了不少人,有个别要好的,前些日子曾跟我提起过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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