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以姜夫人的身份,肯定是知晓了自己和尹屏茹母女二人当时的处境。
一个才刚和离不久的女子,和一个被父族彻底抛弃的孩子……
想及此处,陆清容未曾察觉,自己脸上有过转瞬而逝的落寞。
蒋轩却发现了。
此刻他们仍并肩坐在抄手游廊的一侧,他忽地伸出手,拉过陆清容的手放于自己身前,紧紧握着:“说不定,这就是所谓的姻缘天定!”
透过他的眼睛,陆清容看到了里面的自己,同时还有他那份无需言明的认真。
心动之余,陆清容对他的这个回答,却并不满意。
蒋轩仿佛再次猜中了她的心思,接着说道:“那之前不久,母亲在济南的清潭寺遇险,若不是你们及时提醒,恐怕当时就xing命难保了。许是那一次,让她对你们母女的品xing很有信心,同时也对自己的处境开始担忧。当时母亲或许在想,悄悄把玉佩送给一个与侯府毫不相gān、稳妥守信之人,既不会给你们招来祸事,也让那xing命攸关的兵符再不会落入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手中。”
对于姜夫人那时候的彷徨无助,陆清容多少也能理解上几分。
只是想起这些年自己一直坚守着那个“不转赠于他人”的承诺,难免有些后怕。
蒋轩说了这许多,就是为了不让陆清容对那枚玉佩的qiáng大力量有所质疑。
“后面我说的话,你一定要牢牢记住,不能有半点含糊。”
蒋轩握着陆清容的手微微一用力,语气也跟着更为郑重。
“如今在京郊附近,约有两万多镇北铁骑分散驻守,虽与京城之内的兵力相比,在人数上稍许逊色,但作战能力却有着几近碾压的优势。京城如今仍旧风平làng静,但皇上的病qíng却让一切都充满了变数。咱们不是要主动去做什么,但危难来临之时,也绝不能束手待毙!”
说到这里,蒋轩略顿了顿,似乎在等着陆清容的反应。
这时的陆清容,不见任何女子的柔弱之态,而是眼神坚毅地与他对望着,无比认真地点了点头:“我明白!”
蒋轩心中无比宽慰,立刻接着说道:“如今能调动京郊那些镇北铁骑的,大舅舅本人可以,这个兵符也可以。但大舅舅虽不像我这样被幽禁于此,却也是不能随意离京的。如此一来,咱们手里,便只剩下这个兵符了!你一定要小心保存,见机行事!”
陆清容先是严肃地应下,才问起:“事qíng……真的会发展到这般境地吗?”
“一直风平làng静固然最好,但我们也必须做好最坏的准备才行!”
第四百六十六章 东宫
自从蒋轩被关进刑部以来,这是陆清容同他待得最久的一次。
将近一个时辰过后,她才依依不舍地走出了刑部大门。
坐在回府的马车之上,陆清容的思绪如同cháo水一般奔涌而来,让她心神难安。
昨日结案的轻松之感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不知道加重了多少倍的紧张。
不过一夕之间,自己手里就凭空多了个兵符出来,可以调动城郊所有的镇北铁骑……
曾经自己可以随意支配的东西之中,无论是陪嫁的那叠银票与地契,亦或是靖远侯府的对牌,跟这个比起来,则全是小巫见大巫了司棋的喜剧人生。
而且,蒋轩还告诉她,甚至连大舅舅姜元昭都不清楚这枚玉佩的下落!
当年,姜夫人离世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年少气盛的蒋轩因误会与镇北将军府逐渐疏远,虽说自打她嫁入侯府,蒋轩与大舅舅的关系缓和了许多,再度亲近起来,但总归没到无话不说的地步。
就好比这个兵符的事。
早在蒋轩出征漠北之前,大舅舅曾经像他暗示过,但蒋轩当时并没有回应。
陆清容的紧张,正是来源于此。
尽管蒋轩也说,这不过是未雨绸缪,以备不时之需罢了,但这种决定权全部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还是给陆清容带来了难以名状的压力。
此刻,唯一能让这压力缓解几分的,只剩下蒋轩最后对她说的那些话了。
蒋轩深知,局势若真的有变,对靖远侯府和陆清容的安全有了威胁,qíng况一定是极为复杂、难以预料的。现在的一切准备。都无法做到准确判断。既然如此,他对陆清容的托付,便只是“见机行事”。
对陆清容而言,这四个字,重如千斤。其中饱含着蒋轩对自己的信任。
这种信任,胜过了一切。
从现在开始,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判断。可以决定是否需要动用那枚兵符……
陆清容记得极为清楚。蒋轩无比郑重地表示:“你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这便是他对兵符使用条件唯一的一句叮嘱。
直到此刻,这句话还在陆清容的耳边回响。眼前略显模糊的视线,险些就让她无法再继续思考。
陆清容qiáng行收回思绪,只因她仍需记起蒋轩的每一句话,以防有所疏漏。
比如。蒋轩最后曾提醒她,要小心东宫。
陆清容直到现在都无法完全理解。
因为。蒋轩根本也没说清楚。
按照蒋轩的个xing,往日里,这种他自己也拿不准的事,是绝对不会贸然出口的。
但今日有些不同。为了陆清容的安危着想,这句提醒,甚至连他自己都不好解释。
陆清容反复琢磨着蒋轩的话。
“皇长孙固然年少无害。但东宫一旦得势,其变数也是无法估量的!且不说太后娘娘的权利骤增。即便是现在仍处于软禁之中的太子妃,也不容小觑。要知道,当初就是她,为了不让皇上再有子嗣,曾经暗中派人对怀有身孕的丽鹃下手!”
想起当年丽鹃仍住在木樨胡同的宅子里,那次院中突然走水,直接导致了丽鹃的早产,险些就要一尸两命……
陆清容忍不住一阵后怕。
于此同时,想起自己的三姐陆蔓玉,陆清容不禁也替她有些担心。
作为代替太子妃照料皇长子的人选,陆蔓玉丝毫没有置身事外的打算,甚至比任何人都显得更为急功近利。
眼看着陆蔓玉就这样主动跳进了争储的漩涡之中,陆清容很想拉她一把,却是有心无力圣诞。
就在陆清容心绪繁杂之际,马车很快驶回荣恩街,停在了侯府门前。
不等绿竹上前搀扶,陆清容直接跳下马车,大步走进府门,急匆匆登上青绸小车,回了榆院。
绿竹心中很是纳闷,在她的记忆之中,还是第一次见到世子夫人这般急迫的模样。
而世子夫人回到榆院,就直奔内室,让她帮着把那枚压箱底的红翡玉佩找出来。
绿竹没有多问,立刻就将其翻出来,送到了陆清容面前。
只见陆清容小心翼翼地接过,凝神注视了许久,一言不发。
绿竹对这玉佩的由来并不清楚,只知道是跟随陆清容多年的老物件了。
而且似乎是颇为贵重。
每次世子夫人把它拿出来,都只端详一番,就又包好了放回原处,从未佩戴过一次。
于是这一次绿竹仍站在旁边,等着世子夫人看完之后自己再收回去。
然而,陆清容愣神半晌过后,自己动手用帕子将玉佩包好,直接揣进了怀里。
绿竹见了,感到一丝诧异,却并未多言。
陆清容仍觉得不放心,不时就要摸上一摸。
最后,她索xing让绿竹去找了一根多股的红绳,将那玉佩穿起来,贴身戴在了脖子上。
时刻感受着脖颈间的重量,方才让她稍稍能踏实一些。
此时此刻,陆清容才真正明白了,什么是责任越大,压力就越大……
好在,下午绿竹听说了一个消息,讲给陆清容听,多少分散了一些她的注意力。
案子审过刚刚一天,昨日刑部大堂之上的很多细节,就已经在坊间流传开来。
靖远侯世子是被人冤枉的事,变成了今日街头巷尾最被人津津乐道的话题,传播速度之快,几乎到了人尽皆知的程度。
于此同时,吴夫人作为这次诬告的始作俑者,多年来苦心经营的贤德形象,轰然倒塌。
陆清容听闻,对那位承平侯府二夫人的能力,着实只剩下了佩服。
短短一日之内,她就能将刑部大堂上发生的事传播得如此沸沸扬扬,恐怕换了任何人都是无法做到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还要归功于禇大人的知人善用了!
同样是听说了这事,沁宜院那边,可就没有陆清容的感慨了。
吴夫人的鼻子险些就要被气歪了。
昨日看见承平侯府的二夫人,她就在心里腹诽过,觉得她毫无作为,像是在看热闹一般。
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就是来看热闹的!
……
只可惜,陆清容的好心qíng只维持了一瞬,东宫来请的人就上门了……
第四百六十七章 jiāo换
东宫派人来请之时,陆清容正在用饭。
闻言过后,她连仅剩的一点胃口也没有了。
请她的不是别人,还是陆蔓玉。
传话的这名内侍,提起“陆侧妃”的名号时,又比之前那次多了一份尊重。
陆清容忧心之余,不由想起上次去东宫的qíng景。
当时陆蔓玉提出要请蒋轩做皇长孙的武学师傅,陆清容推辞未果,最后还是蒋轩及时去皇上面前推荐了别人,这事方才不了了之。
可见,蒋轩早已将拒绝笼络的态度表现得极为明显……
不知道这一次,又是为了何事?
陆清容当即放下筷子,让东宫的人稍候片刻,自己更衣之后立刻进宫。
回到内室,陆清容换上一件皓白色贮丝褙子,同色的绣莲花暗纹绢裙,头发略整了整,仍是早晨出门时的随云髻,原本只戴了一支木兰花簪,此刻又点缀上几朵白玉梅花。
一炷香的工夫不到,陆清容就领着绿竹一起出了门。
坐上马车,陆清容状似随意地掀开帷裳的一角,向外望去。
待她确认东宫的马车与她们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方才放下帷裳。
下一刻,陆清容的举动则让绿竹有点发懵。
只见世子夫人果断摘下了脖颈之上的那枚红翡玉佩,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等绿竹反应过来的时候,陆清容已经帮她把衣领都整好了,看不到一丝佩戴着玉佩的痕迹。
陆清容一脸严肃地吩咐道:“这个你先帮我保管着,一刻都不能离身。若是有个万一,即便摔碎了它。也绝不能落入旁人手中,任何人都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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