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不摆得平另说。起码孙大人也知道了这事,就算是去皇上面前告状,孙大人的力道只会比吴夫人更qiáng……”
这一回,陆清容是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的。
这种威胁之事。陆清容并不擅长。
“昨日番蒙使臣才进京,今儿个孙大人就有了承平侯指证吴夫人的证词……想来,是觉得现在的时机正好吧?”陆清容隐隐有几分激动。
多年以来。吴夫人恶行不断,早年是趁着蒋轩年纪小、无力抵抗。销毁了不少证据,同时一直有以吴太后为首的吴氏一族撑腰,使其更显有恃无恐。
从最初姜夫人的遇险、病逝,到后来蒋轩和尹屏茹接连被诬告,其间还有加害立鹃、致死唐珊之类的事,都与她脱不了gān系……
只可惜,除了触怒皇上的那次以外,其余罪行都尚未得到应有的惩罚。
这次通过清潭寺一案,总算是开了个好头!
陆清容心里盘算着,即便其他的证据仍不好找,单凭清潭寺这十条人命,就够吴夫人偿命了吧……
蒋轩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跟着点了点头,才接着道:“正是如此。孙大人的原话是,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了……”
起初,蒋轩还有些犹豫。
毕竟漠北形势堪忧,蒋轲生死难料,这都让蒋轩难免分心。纵然这皆是蒋轲的鲁莽导致,他终归还是自己的亲兄弟,更何况还有那些并无过错的将士们……一时间,蒋轩的心思更多都放在了漠北的事上。
孙一鸣却十分坚持,表示一码归一码。吴夫人的罪行证据确凿,趁着蒋轲身陷敌营之际,皇上气愤之余,非但不会对她有丝毫回护,说不定还能当机立断判下重刑。而吴夫人本就罪有应得,蒋轩亦不必有何愧疚。
“所以我已经与孙大人商议过了,明日由他进宫面圣,将案qíng如实告知皇上。”蒋轩说道。
陆清容微一皱眉:“为何要等到明日?”
“一则皇上今日事务繁忙,恐怕无暇召见;二则孙大人也想再试一试,看能否从承平侯身上寻些别的线索,毕竟吴夫人身上的案子,远不该只这一桩……”
蒋轩说完,旋即站起身来,又道:“我还要再出去一趟。皇上今日召了几个人进宫,包括大舅舅也在其中,估计是要讨论漠北之事,若是回来晚些,你莫要等我,按时用饭,早些歇了才是。”
陆清容一一应下,想要起身相送,又被蒋轩按回了沉香木罗汉chuáng上。
陆清容只得靠坐在那里,目送他离去。
蒋轩刚走,绿竹紧跟着进了门,手里捧着黑漆托盘,其上的釉瓷药碗还冒着热气,正是徐医正昨日开的方子。
绿竹先把药放在罗汉chuáng中间的小桌上晾着,才回道:“刚才沁宜院来了个丫鬟,说是吴夫人请您过去一趟,我自作主张把她打发走了,说您身子不适,昨儿才刚看过大夫。”
陆清容并不意外,想来是吴夫人也知道了漠北的事。
“说不定一会儿吴夫人就亲自过来了……”陆清容想着。
绿竹稍有踟蹰,仍如实道:“世子爷之前放了话,不让吴夫人随便走出沁宜院。”
陆清容叹了口气,看来吴夫人是真的怕了蒋轩,八成还会以为今次漠北的事就与蒋轩有关……
清者自清,陆清容管不了她怎么想,也不想管。
此时桌上的药温度正好,陆清容从绿竹手上接过,憋着一口气,一饮而尽。
仍觉得苦涩难耐,她顺手就要拿过蒋轩剩下的那杯茶,压一压这味道。
绿竹连忙制止:“徐医正说过,您现在不宜饮茶。”
一边说,一边把陆清容手里的茶杯夺了去。
陆清容失笑:“这吃药就是麻烦,还要想着那许多禁忌!”
绿竹忍不住埋怨:“也是您太不小心,不把太医的话当回事!这茶倒是还好,万一喝下去,不过是会减轻药效罢了……”
“若是什么相克生恶之物,能要了命也未可知!”陆清容笑着替她补上了后半句。
倏忽之间,陆清容仿佛想到了什么,顿时笑不出来了。
(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五章 药渣
陆清容突然问道:“前年两位姨娘拿来的那些药材和药渣,可还留着?”
绿竹有点犯懵,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她指的是陈姨娘和卫姨娘拿来的,当年姜夫人病逝之前所用的药材,以及熬剩下的药渣。
“都按照您的吩咐,仔细留着呢。”绿竹回道。
“快去拿来!”陆清容立刻吩咐。
绿竹虽有纳闷,却也不多问,直接去了。
陆清容一个人静静坐着,心中思绪万千,理也理不清。
昨日徐医正的叮嘱,以及刚刚自己与绿竹的对话,不停在她耳边回响,让她意识到一个之前可能忽略了的问题。
她曾经把姜夫人当日所用的药材整理成一张方子,为此询问过大夫,甚至自己还翻了好一阵医书,始终没发现这方子有半点问题。
现在想想,自己一定还是有所疏忽……
这时,绿竹已经捧着两个药包回来了。
陆清容小心翼翼地接过,放在跟前的小桌上,分别拆看。
其中一包是剩下还没来得及熬的药材,另一包则是熬过之后的药渣。
那包药材,虽然已经过了十几年,显得格外gān枯,但保存得还算好,起码形状和颜色都很真切。
正是因为如此,之前陆清容整理方子的时候,就是让人用的这包里的药材,而没有去动另一包霉烂过后风gān的药渣。
当时她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一个是熬药之前的模样,一个是熬药之后的模样,原本就是同一个东西,肯定是哪个容易分辨就用哪个了!
实际上。谨慎如她,当时担心两位姨娘的表述有误,还是大概对比了一下的,只是并没发现什么区别。
然而这一次,陆清容可是仔细了许多倍。
只见她的目光不断在药材和药渣之间移动,认真对比着。
绿竹在一旁有些纳闷,便也跟着一起看。却始终不得要领。
“夫人。您这是在看什么?”绿竹终于问道。
“看这二者有何不同……”陆清容呢喃着,眼睛仍不停歇。
绿竹得了提示,但还是看不出个所以然。
陆清容同样如此。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刚刚的预感是不是错了……
就在即将放弃之时,陆清容突然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区别。
在那包药渣之中,其中某一味药的比例,似乎与另一包药材之中很不相同。
药方之中有一味红参。陆清容由于研究过那方子很长时间,至今仍记得。
此时再看。方才注意到药渣之中像是红参切片的东西,仔细对比发现,竟是比药材之中红参所占的比例多了许多倍!
陆清容也拿不准,这到底与姜夫人的病逝有无关联。
毕竟只是红参。就算用量稍多一些,总不至于到致死的程度……
“先把药渣里的红参都挑出来吧!”陆清容吩咐过后,便与绿竹一同同手。
待到将药渣之中的参片尽数挑出。放在了一处,陆清容顿时发现了异样。
虽然形状类似。都是像小手指指甲盖的大小,薄薄的片状,但仔细对比,颜色却有细微的差别。
绿竹同样看出了端倪,不由嘀咕着:“好像颜色一个深一个浅……会不会不是出自同一支参?”
陆清容的直觉告诉自己,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她拿起两片颜色不同的参片,端详了许久。
只见颜色略浅的那个,表皮呈暗棕色,断面只是微微发huáng,由于是熬过之后的药渣,陆清容猜测,这断面或许本该是白色的。
那就很可能不是红参了……
陆清容当即把药渣中的两种参片都取出一些,吩咐绿竹包好,拿去给墨南,还是按照上次的办法,悄悄出府找个药铺询问。
傍晚时分,墨南回来禀报过后,陆清容心中可谓悲愤jiāo加。
她qiáng忍着让自己沉住气,亲自带人去了一趟侯府前院的药室……
蒋轩今日回来得极晚。
亥正一刻,蒋轩蹑手蹑脚地走进内室,生怕吵醒了陆清容。
却不想,此时陆清容仍待在灯光昏暗的内室外间,正襟危坐地等着他。
蒋轩内疚之余,还带着一丝责怪之意:“都说让你早些歇了,怎么还执意等着我……”
话说到一半,当他看到沉香木罗汉chuáng中间小桌上摆着的几样东西,顿时停住了。
那两包药材和药渣,蒋轩同样记忆深刻,自然一眼就认了出来,此时旁边还放着两本像账册一样的东西,配着陆清容那满面戚然的神qíng……蒋轩心中瞬间腾起一阵寒意。
“发现了什么问题?”蒋轩沉声问道。
陆清容深吸了一口气,道:“之前咱们疏忽了,都没去关注那包药渣。今日机缘巧合之下,方才发现那药渣与药材竟有不同,其中多了一味药……”
“多了什么?”蒋轩的声音略显颤抖。
“地棉根,也叫九信糙,用量不甚,便有毒。”陆清容言简意赅。
“所以……母亲当年,是中毒身亡……”
蒋轩的声音极轻,却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只见他紧握双拳,沉默半晌,才再次开口:“抓来的药材还好好的,熬的时候却生生多出了一味毒药,可见这毒药一定是从府里来的了!”
“地棉根倒也不能算毒药,只要配用得当,亦是治病良方,只不过,母亲所用的汤药之中,其剂量过于大了……我今日去前院的药室看过,那里就有地棉根。”陆清容拿起上面那本账本,“药室里的采买和领用,理应都在这上面详细记录的……”
听到这里,蒋轩便明白,这记录定是没有了。
但他还是拿了过来,稍一翻看,果然发现其中缺了几页,明显是被人有意撕了去,而从前后的时间推算,那缺失的几页,正是姜夫人离世前后的几个月。
陆清容怕他着急,连忙接着道:“但那地棉根与采买时相比,分明是少了许多。于是我便去翻了各院问诊的药方存档。就在母亲病逝前夕,沁宜院曾经用过一个方子,治疗吴夫人的久咳未愈,里面就含有少量的地棉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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