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你的家人真有什么不测,也是因你替人顶罪而受的连累!”
陆清容最后这句话,像是一把利刃,狠狠扎在了吕妈妈心上。
多年以来,吕妈妈的利益都是与吴夫人死死绑在一起的。即便是她将清潭寺的事都揽在身上之时,亦有吴夫人在身后帮她保全家人。
然而,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她与吴夫人的利益显然不再一致,也只有不顾吴夫人而说出实qíng,才能顾全自己的家人了!
吕妈妈一旦确定这个认知,立刻不再纠结。
“我说!”吕妈妈仍旧跪在地上,抬起头,一脸郑重,“往姜夫人药锅里加地棉根的,是二爷……”
猜测得到了印证,陆清容却没有半分欣喜。
“吕妈妈莫要胡乱攀咬!”陆清容做出最合理的反应,“那时候二爷才多大,怎么可能做出这种狠毒之事,甚至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奴婢绝无半句虚言!”吕妈妈急着道,“虽然并不知道二爷当时是怎么想的,但这事qíng的确是他做的,那时小厨房里就有丫鬟看见他往药锅里放东西!”
陆清容再难淡定:“既是看见了,为何没有当场阻止?”
“她们以为二爷只是过去玩耍,后来仔细查看药锅,也未发现异常,便只当是自己眼花了,不敢随便声张。这是事后在吴夫人几番查问之下,才有人承认的……”
“那吴夫人如何能反应那么快,当夜就一把火烧了小厨房?”陆清容追问。
“是二爷回去亲口说的……奴婢也听见了。二爷毕竟只是个孩子,并不知晓其中厉害,只当是与平日调皮胡闹一般无二……”
“用不着你帮他辩解!”陆清容难掩怒气,“他是怎么说的,你如实道来便是!”
吕妈妈把心一横,不再隐瞒,将当年之事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三章 始末
陆清容从刑部走出来,一路上都在晃神。
对自己刚刚听到的事qíng感到难以置信,又拿不准该如何向蒋轩描述这一切。
蒋轩始终在刑部门口等着,见她进去一个多时辰后,才一脸凝重地出来,心也跟着沉下了几分。
陆清容只是微微对他点了下头,后者即刻心领神会。
二人皆未多言,一路沉默回了侯府。
直到在榆院堂屋,四下无人之时,蒋轩才认真问道:“母亲的事……当真跟蒋轲有关系?”
陆清容严肃地点头:“不仅有关系,这件事根本就是他做的。早在母亲去世之前,吴夫人就知道了一切,只不过她非但没有及时挽救,还连夜忙着替蒋轲毁灭了证据……”
蒋轩深吸一口气,问起:“他当年还那么小,况且母亲并未苛待于他,他为何竟对母亲起了杀心?”
“按照吕妈妈的说法,是蒋轲觉得母亲对他们母子不好……”陆清容自己无法理解,实际上吕妈妈也没太说明白。
蒋轩皱着眉回忆。
“当初,母亲不过就是对蒋轲略显严厉,不像吴夫人那般溺爱罢了!若是比起来,母亲对我的严苛,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至于母亲对待吴夫人,那的确不能算好……但吴夫人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清楚。换了谁,在府里放着这么一个平妻,作为正室嫡妻,难道还会供着她不成!”
蒋轩显然有些激动了,他自己也很快意识到,随即稍加平复。转而道:“且不论这恨意有无道理,他小小年纪,如何能做到这般?就连咱们,也是才知道那味药竟有如此毒xing……”
关于投毒的过程,陆清容可是问了个清清楚楚。
“吕妈妈对当年之事十分了解,这其中难免有着不少巧合。”陆清容斟酌着用词,“当年恰逢吴夫人久咳不愈。正在持续用药。大夫开方子的时候。蒋轲也在旁边听着,得知某位药带有毒xing,不能多放。就在心里留下了印象。”
“正赶上那时候沁宜院的人格外争qiáng好胜,各种吃穿用度都要与别处争个长短,就连去药室领药这种事也不例外,一拿就是一大堆。足有好几倍的药量。吕妈妈斥责之余,又是好一顿嘱咐。让熬药的丫鬟千万小心,告诉说地棉根有毒xing,用剩下的药务必好生收着,不要让人误服了去。偏巧又被蒋轲听见了。”
“反复听到这些。让蒋轲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脑海中浮现出姜夫人的音容笑貌,陆清容不忍再往下说。
“什么想法?把毒药放进母亲的药锅?”蒋轩冷冷地问道。
“是。”
“可是他亲手放的?”
“是。”
得到两个肯定的答案,蒋轩沉默了。
具体过程。他实在不想再听下去。
半晌过后,蒋轩才开口:“你相信吕妈妈的说法都是真的吗?”
陆清容点头:“整个过程。从蒋轲如何知晓那味药的毒xing,到他如何去小厨房投毒,再到吴夫人得知此事后如何暗中抹去证据……一切都符合逻辑,挑不出什么破绽。而且在吕妈妈这个说法的支撑下,父亲临终前的连番嘱咐,以及吴夫人这次的痛快认罪,都有了更妥当的解释。”
蒋轩同样认同这个说法。
陆清容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这件事,已经由不得我不信了。”陆清容又道,“深知不能听信一面之词,于是明知道吴夫人不会指认蒋轲,我还是又去见了她一面,将吕妈妈的话原封不动转述一遍。她自始至终显得格外平静,只是最后凑到我耳边说了一句:这都是真的,但你们永远别指望我会承认。”
吴夫人承认了!
虽然只是面对陆清容一个人,但这已经足够让蒋轩深信不疑。
蒋轩的心qíng,瞬间变得无比复杂。
在他内心深处,总是隐隐希望这些事都是吴夫人gān的。
他自小与吴夫人对抗多年,这种恶有恶报的结果是他一直所期盼的,同时也不会在心里造成太大落差。
此刻换成了蒋轲,感觉则有所不同。
毕竟蒋轲是他的亲弟弟。查来查去,自己的弟弟居然是毒害母亲的凶手,让蒋轩在意外之余,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悔恨。
恨蒋轲小小年纪就心肠歹毒。
也恨自己多年来的有眼无珠。
陆清容见状,尽量去体会他的心境,但许多事自己并未亲历,到底无法做到感同身受。
她只好静静在一旁陪着。
其实,她也有着自己没说出口的担心。
毒害姜夫人一案,因为蒋轲远在漠北,暂时肯定是结不了案了,但倘若蒋轲回到京城,就真能受到应有的惩罚吗?
这件事的人证,几乎都被处理gān净了,如今只剩下吕妈妈一人的证言,与吴夫人针锋相对。而吴夫人定是死都不会指认蒋轲的。
这样看来,皇上是否会因此治罪于蒋轲,还真是个未知数。
蒋轲终归是靖远侯府的嫡子,若是往前追溯,在老侯爷、侯爷那会儿,皇家可是欠下了不少的人qíng……仅以当今皇上对蒋轩的恩宠,真的能将这一切置之不顾吗?
陆清容的思绪纷乱,蒋轩只会比她更甚。
正在二人心事重重之际,孙一鸣主动找上了门来。
蒋轩和陆清容一起去书房见他。
孙一鸣已然习惯了陆清容在场,并无任何回避之意,上来就开门见山。
“我是来问问,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蒋轲的事儿?”
蒋轩和陆清容闻言都是一怔。
孙一鸣一脸坦然:“世子夫人去刑部大牢,我怎么可能不派人暗中保护,让她单独与犯人接触?”
原来全被他派的人听了去!
蒋轩倒也不与他见外,直言道:“国有国法,他若真能回到京城,自有律法惩治。”
孙一鸣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显然对蒋轩的想法无法认同。
“你就一点儿都不担心,他回来之后,有可能会逍遥法外吗?”
“他休想!”蒋轩冷笑,“退一万步讲,单就他在漠北谎报军qíng的事,也不可能不被追究,如何会有逍遥法外之说?”
“你也知道要退一万步讲,想来也是琢磨得很清楚了!现在当务之急,是不能让他在漠北有戴罪立功的机会!”
孙一鸣讲出了最重要的一句,也是他这次过来的目的。
言罢,他静待着蒋轩的反应。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四章 提议
陆清容对孙一鸣的话一知半解,并不确定其中所指。
蒋轩却听得明明白白。
孙一鸣的意思很明显,是要想办法在漠北把蒋轲“就地正法”了,免得夜长梦多,万一回到京城再生什么变故。
没有立刻给出答复,蒋轩陷入了一阵沉思。
就在孙一鸣到访之前,蒋轩的心境刚刚产生了极大的变化,主要便是对蒋轲的态度。
之前因为对母亲当年之事尚不确定,内心被猜测和难以置信占据了一大半。现在突然有了定论,蒋轲乃是罪魁祸首,已经毋庸置疑,他的qíng绪瞬间就变得单一而qiáng烈。
恨,只剩下恨。
无比浓烈的恨意,使蒋轩很想立刻赞同孙一鸣的提议,让蒋轲死在漠北,一了百了,以慰母亲的在天之灵。
但是……他仍有难以摒弃的顾虑。
此时他纠结的神色,看在孙一鸣眼里,被误以为是不忍下手。
“难得你也有心慈手软的时候!”孙一鸣感叹过后,接着道,“你该不会是觉得,蒋轲gān这事的时候年纪还小,算是少不更事,可以原谅吧?”
“当然不是!”蒋轩没有过多解释。
孙一鸣又道:“时至今日,你也该看出来了,蒋轲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黑心肠!且不提小时候的事,就说这些年,他也没少gān过缺德的事儿!”
孙一鸣不想看他犹豫不决,索xing数起蒋轲的恶行来。
“当年,明知道康宁县主的身孕有古怪,他还是认下了这门亲事,这存的什么心思。还用问吗?后来又以此相胁,娶燕国公府的二小姐当平妻,企图坐享齐人之福……后来这位平妻在太液池离奇溺亡,难不成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再说世子夫人被诓去光隐寺那次……他真的只是听信了谗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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