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陆清容这边,反而是陆府众人中看起来最没有波澜之人,每天依旧是吃饭、看书。未见异样。
其实她心中必然不会如表面那般平静无波。
她也有些为自己感到遗憾,只因穿越到此,却仍旧不能完全掌控自己的命运。
一朝变故,瞬间决定了她以后的去处。
同时,她也对未来既感到恐慌。又有些好奇。
那个蒋轩,真如传言中那般荒唐吗?
上次见他还是前年的端阳节,当时他给自己的感觉有些复杂,让人时而放松,又时而害怕。
还有那个吴夫人,每次见到自己都是问东问西的,却总让人觉得不那么光明正大。
恐怕是自己的八字和她不太合……陆清容心中暗想。
但没过多久,她就不用担心八字的问题了。
三日之内,先是正式提亲,再到问名、纳吉,靖远侯府皆是做了全套。
从问名时的以雁为礼,再到纳吉时取回八字去祖庙占卜,一样不落。
占卜的接过自不必说,一定是吉兆。
当时取了陆清容的八字回去还不到半日,就传回了“天作之合”的说法。
尹屏茹始终放心不下,向媒人要来了蒋轩的八字,自己也找了高僧来算,同样得到了“天赐良缘”的结果。
然而一向信佛的尹屏茹,此次见了这个结果,竟也没能让她踏实多少。
陆清容对这些倒是不太在意,无非都是些自我安慰的手段罢了。
只是这几天在府里憋着,学堂也没什么心思去,反而让她越待心越慌。
这一日听了绿竹说,两边占卜的结果都是吉兆云云,不由心中更加烦躁,一个人出了紫藤阁溜达。
也不知道以后还能否像现在这般自在地闲晃,一边想着,一边习惯xing地走到了南小院,所幸就去东厢房找了江云佩。
自从陆清容开始议亲,这还是二人头回见面。
“陆大人的事qíng怎么样了?”江云佩一上来就问道。
总算还有人关心父亲的事,陆清容心中暗道,连忙回答:“现在暂时没消息,但总归不关父亲的事,想是调查清楚后自然就会没事。江姐姐莫要再担心了。”
江云佩点了点头:“那就好。”
自从陆亦铎出事。江慎之一直也在帮着找门路。
大家都知道陆亦铎的主考是内阁首辅冀大人举荐的,江慎之便想着去求见冀铭。
当时怕上门也见不到冀大人,还专门去尹府找了褚先生陪着一起去,最后虽说是见到了。却也没能起到什么作用。
科场舞弊一案,完全是由安乐侯直接向皇上禀报,内阁对此都不甚明了,即使想帮忙,也无从下手。
更何况既然当初是冀大人举荐的,能否躲开连带责任才是他此时最担心的,恐怕这帮忙的心也就淡了。
这些天见父亲回来脸色一直不大好,江云佩也跟着捏了一把汗。
此时陆清容见她仍旧双眉微蹙,便接着说道:“最迟下个月,父亲就能回来了。”
听了这话。江云佩方才踏实了些,却也并未详细追问。
最近府里盛传四小姐定亲一事,她自然也有所耳闻,现在跟陆清容胸有成竹的语气联系到一起,多少也能看出些端倪。
陆清容不愿说。江云佩便也不提。
屋中顿时变得有些安静。
这一安静,倒是显出了外面的杂乱。
“外面这是在gān什么?”
陆清容抬眼望去,只见对面江凌所住的西厢房不断有小厮抬着东西进进出出,一派繁忙的景象。
“是我大哥正在收拾行李,他要跟翰林院的一个编修出去游历。”江云佩看都没看就直接说道。
“游历?”陆清容一时没反应过来。
“嗯。”江云佩点头道:“《景熙大典》编修地理志的时候,发现舆图中关于一些地方的说法不一,相互矛盾。也不知道哪个才是正解,所以要派人去实地考察一番。我大哥听说了这事,磨了父亲好久,才答应让他跟着那位编修一同前往。”
想起一出是一出,这倒是有些像江凌的xing格,陆清容心中想着。突然又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两天。父亲原是不同意的,最后被他那番‘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长篇大论说服了,今天才刚松了口,他就准备起行李来了。”
“哦。”陆清容有些恍然,却也很快就回过神。与江云佩聊起旁的事来。
待到天色渐暗,陆清容方才告辞离开了东厢房,打算回东院用晚饭。
刚一出门,就见江凌迎面走来。
只见江凌一身月白色素面jiāo领直裰,系着天青色的腰带,头发尚算整齐,但发间那支青玉簪却有些歪歪的,此时他正抱着一摞书,要到院中来晒。
看到陆清容,他便把那摞书jiāo到了旁边小厮的手里,自己站在她面前,负手而立。
只是这么站着,总归有些尴尬。
“刚才听江姐姐说,你要出去游历?”陆清容开口问道。
“嗯。”江凌点了点头。
“去哪儿?”
“先是出山海关,去关外转转。之后再去哪里还要看朝廷的命令,毕竟伍大人只是个编修,自己不能擅自做主,我这个跟班说了就更不算了。”
这话江凌是笑着说的,陆清容却觉得那笑意未及眼底。
见陆清容没有回应,江凌继续说道:“总归就是那些地方,宣同、漠北、云南……还有东南沿海的一些地方,都要去个遍的。”
“怎么都这么远?”陆清容闻言不由惊讶。
“舆图都拿不准的地方,当然不会太近!”江凌失笑。
“那你又不打算参加科考了?”陆清容皱着眉问道。
第八十五章 抹黑
“还早着呢!离下次乡试还有两年多的时间,到那时候说不定都回来好几趟了。”
江凌语气十分轻松。
陆清容见他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也不愿多说。
江凌像是没有发觉一般,指着身旁晾在院子里的书:“这些都是路上要带着的,读书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总要慢慢来才行。”
这话倒是听着与女学的贾先生有几分神似,陆清容忍不住“扑哧”一笑。
随即又正了正神色说道:“那我们就等着你回来厚积薄发,金榜题名了。。”
“你还能等到我回来吗?”
江凌这话不禁有些yīn阳怪气。
“你这是什么意思?”陆清容闻言有些怔然,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的意思是,金榜题名又算得了什么,即使做了状元,也无非就给个六、七品的官来当,那可不是一步登天的好法子。”
江凌佯装沉思了片刻。
“还不如学那位邱都尉,到时在恩荣宴上卯足了劲好好表现一番,弄个皇亲国戚来当当。”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不要这样拐弯抹角的。”陆清容和江云佩聊得刚刚有些变好的心qíng,又瞬间低落了许多。
“这就听不明白了?”江凌面无表qíng地说道:“日后你可是要做侯夫人的,总是这样可不行,根本斗不过别人嘛!”
终于说出来了,陆清容也隐约感觉到他是因为这个。
“是啊。贪慕虚荣总是要付出些代价的。”陆清容索xing说道。
江凌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反而微微一怔。
陆清容却是不再言语。
这可不是流行闪婚的现代,放眼大齐朝的那些官宦之家,有几个成亲定得如此仓促的?何况还是在这种家中遇事的节骨眼上……
她就不信以江凌的脑子,会想不明白这些事。
其实江凌当然是明白的。
他自己也不知道,刚才怎么就冲口而出地说了那些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此时见陆清容闭口不语,他突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靖远侯府并不一定是个好去处。想必你也是清楚的……你真的做好这个心理准备了吗?”
陆清容的面色这才稍有缓和。
“不卑不亢,无yù则刚。自己本就没有什么奢望,想是也很难受到什么打击吧。”
陆清容自然知道这话说得太过简单,要真是如此容易。那倒好了。
只是此时的她真是不愿多想。
而江凌则仍旧琢磨着她刚刚的话,不卑不亢,无yù则刚……
自己又何尝不想这样呢。
但天理人yù皆是不可磨灭,恐怕这不是想想就能做到的。
“你什么时候走?”陆清容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个。
“约莫三五日之后,具体还要看伍大人那边的安排。”
“到时候大家再一起给你送行,这我还是能等到的。”陆清容自我调侃着。
说完她抬头看了眼渐暗的天色,不等江凌的回应,就转身疾步走出了南小院。
明日还是跟着陆芊玉她们去女学吧,陆清容边走边想着。
近些天因为心qíng的缘故,而且得知这定亲一事已经在京城传开。她有些不大愿意去女学上课。
但在府里闷了几天,决定还是出去转一圈权当散心便是。
第二天,当她跟着陆芊玉、陆蔓玉和江云佩一起去了燕国公府的墨香院,立马就有些后悔了。
先是在去女学路上的马车里,陆蔓玉的状态就有些奇怪。
原本最近这些日子。不知是因耿氏还是陆亦钟的吩咐,陆蔓玉在着装打扮上已经不似往日那般夸张,虽说一身红衣还是难以改变,却也在花色用料上尽量低调,而且佩戴的首饰也简洁了不少。
但今天的陆蔓玉,却是穿了件大红滚金边桃花纹对襟褙子,芙蓉色综裙。头发梳了个飞天髻,所带珠花倒是不多,但那根赤金石榴石簪子,加上底下的五串流苏,足有一个小拳头大小……
往日她这么打扮,陆清容多少也看习惯了。只是心里想着有些不大妥当,却也觉得与自己无关。
今天见她这如同出嫁新娘般的装束,再配上自己近期的心事,心里别提多别扭了。
待到进了女学,陆清容方才发现。今日状态不对的可远不止陆蔓玉一人。
先是平时素来不理人的康宁县主邱瑾亭,今日一见到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不说,嘴边还总是挂着若有似无的微笑,让人看着就心里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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