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贵金迷_清枫聆心【完结+番外】(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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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睿垂了眼,“因你答应帮我,我给你找一条可以活得更好的出路罢了。”

  “不必了。”采蘩抱膝,下巴搁在膝盖上,“我怕死,所以我妥协,但妥协也不见得就能彻底同流合污。我夫君是独孤棠,北周四方将之首,除非他改变心意投了你们,我当然夫唱妇随。别看我这样,我还是很贤惠的。”这个词让自己想笑。

  “同流合污?”乌睿撇笑,“道不同不相为谋了。”

  “是吧。”采蘩同意,“我为保命,你为扬名,一道走不久。”

  乌睿不再说了。他本就不擅与人jiāo际,应付采蘩其实十分吃力,不过遵照主人吩咐争取她一下。话到这份上,qiáng求也是无用,如果她自己不想活,他一点不会因同门而惋惜。没有用处的人不值得活下去,他一直如此坚信着走到今天。

  采蘩也没什么可说的,目光盯回布帘。黑色的,但遮不住所有的光,微孔而透,令她心中还存着亮。等马车再行了半个时辰,她耳里传来的马蹄声和车轱辘声多了杂了起来,就好像加入了车队,嘈杂一直前后不离。然后,听到有人大声说话。

  “奉皇命不能开城门,你们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到城门口了,采蘩悄悄握起十指。再看乌睿闭目养神的模样,心快速下沉。这支车队不知道什么来历,瞧他一点不紧张,恐怕早有准备。竖耳,禁不住倾听,一个字也不想错过。

  “这位将军,我们是南陈使团的人。”

  采蘩立刻坐直。

  “南陈使团不是好几日前就已经离开了吗?”

  “大多数人是,但因为余求谋反之事,我们正使大人便多留了几日,这也是周帝的意思,希望正使大人能将jīng准的消息带回南陈,免得引起猜想。如今余求已定罪,周帝允准,我们才急着出城,要去赶大部队呢。麻烦将军行个方便。”

  “不是方不方便就能办的,出城要有皇上的旨意,你们能拿得出来,我立刻开城门。”

  听不出那个将军是谁,采蘩却也诧异乌睿竟混在南陈使团的车队中。

  “周帝这两日身体抱恙,但我们有李相的亲笔书。”

  好一会儿没声音,大概在看那封文书。

  “确实是李相的大印,可——”门将还挺小心。

  但采蘩还没来得及高兴,听到第三个声音cha进来。

  “李相的大印不行的话,本宫奉父王之命亲自来送行呢?”是男子的声音。

  “末将参见太子殿下。”

  到这儿,采蘩看到乌睿的嘴角静静抿弯。对了,那个人将余求引入深渊万劫不复,却是为了帮北周太子继位。这么看来,太子应该也知道他父王驾崩了,也在装。

  “开城门吧,别耽误正使大人赶路。”太子道。

  “想不到殿下亲来送行,兰烨不胜感激。”向琚谦谦君子之音,“周帝身体违和,我本想再多留几天,但已耽搁了不少时日,怕张副使他们等急了。而且,皇上也催得紧。”

  采蘩的心几乎跳出嗓子眼,忍不住问乌睿,“向琚也帮你们主子做事?”

  乌睿眼睛都不张,更不回答她的问。

  太子的声音传来,“本宫明白的,父王也知道了,才让本宫过来送一送。因外面不太平,城门下了好几日,守将们也捧着圣旨,怕他们不给你开门。向正使此次来访,我北周也受益颇多,今后常来常往,保持友好才是。”

  北周和南陈,突成友好盟?

  第406章 虎

  向琚带着笑的声音,“兰烨不会忘记同殿下喝酒赏夜的那些日子,今后有机会,请殿下一定来南陈,兰烨带您领略南地盛景。”

  “哈哈,那就说定了。”太子则大笑,又让人开城门。

  听到轴承吱呀呀乱叫唤,突如其来一片大风chuī动采蘩面前的黑帘,让她看见一个身穿明huáng袍子戴宝石冠的男子。那一瞬间对太子的印象只是穿戴显贵,有些发福,面相浮酒色气。

  “就好像看到了二皇子一样。”感觉马车动,她眼前再次只有漆黑,“我不明白的是,你主子着眼于天下,帮北周皇帝选了显然平庸的继位者,但为何在南陈弃二皇子而就四皇子?四皇子温和亲民,有成为好皇帝的可能,你主子怎么控制这样的人呢?”

  乌睿仍闭目,只道,“主子要谁当皇帝,我不关心,也劝你别好奇。”

  “是不关心,还是人根本不告诉你?”采蘩嗤笑,“说到底你不过就是一个会造纸的工匠,那个人难道还能把你和他的谋士看得同等重要不成?”

  乌睿的唇抿出嘲意,“你安静一点吧,到这时候使什么手段也没用,能走到这里的人都不是随便可以被挑拨离间的。”

  “你告诉我向五郎是否与你们是同伙,我就安静了。”她也不想跟他说话,累得很。

  “过一会儿你可以自己问他。”乌睿才说完,车门就开了。

  白发白胡子,白老头那张久违的脸,久违的声音,“童姑娘,这车太小,路途遥远,公子请你与他同车而坐,请吧。”

  采蘩神qíng冷冽。对乌睿道,“好像也不用问了。”

  乌睿不语,白老头撇撇嘴,“童大姑娘,你爱跟我对着gān,是吧?”从来没好好听过他一次,他好歹是黑白两道敬畏的人物。

  采蘩双手拎裙跳下车去,“不是我跟您老对着gān。是您耐心不足,我跟乌大匠说完话自然会下车,稍等即可。您不耐烦等,别怪到我头上。”言辞似尖刀,其实心里无所适从。向家五郎,美玉公子,神仙公子,竟然和乌睿白老头一样,为那个人卖命?那个人真会得到天下吧?太多厉害的人帮他了。

  白老头露出凶煞面,“丫头。不要以为有公子处处护着你,你就能在我们面前骄横。公子若最终对你死了心。你下场会很惨的。”

  采蘩做出惊惧的样子,“白老,我这会儿的下场还不够惨吗?而且也实在没瞧出来你家公子对我有多好。”

  “不知好歹的丫头。”白老头冲不远处一辆看似结实又大,八匹马拉的车努努下巴,“希望你能坚持对公子冷面冷心,因为我也实在不想在将来伺候你这样一位夫人。”

  采蘩拍心吓道,“我想我家夫君绝对不会用你的。所以你跟我都可以放心。”

  白老头快被她的装傻噎死了,一巴掌扇着风抬起来,又不能真扇下去。老天爷作证。他绝对绝对不要屈居于她的命令之下。如果公子非要这个女人不可,他就回家去,眼不见此妖女为净。

  采蘩笑得清艳,一转身往大马车走去。她处在这个境地,卑躬屈膝,还是任xing自我,对结果的影响不会大,该活活,该死死。也因此,她对谁都不掩盖真xing子。而且,她要是这么为所yù为下去,说不定把那个人激出来了。不说死也瞑目,至少大功一件。

  进了车里,对上一双俊美的眼,没有温和的笑,幽深的表qíng看不出喜怒。这才是美玉公子的真容,不温和,不君子,是唯我的人。

  采蘩坐下,目光落在他手上那只瓷杯。她对它记忆犹新,正是兴隆酒楼她费尽心机推下去的酒杯。原来并非让喧哗盖没了动静,而是根本没能弄出一点动静,却叫人半途收去。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话,你我分别数十载了吧。”向琚抬眼,眸中灿焰何等骄傲自信。

  这般qiáng大的气场,采蘩的漫不经心禁不住压力,不笑不耍xing子,但道,“我刚才还问乌睿五公子是不是他的同伴,现在看来是我糊涂了。”

  向琚放下杯子,目光微起澜,“怎么说?”

  “白老黑老为公子效力,视你为主。而笑面铁面,还有那个从头包布的裹尸,与乌睿平起平坐,只是保护他而已。五公子显然地位远高于乌睿,不能以同伴称。”采蘩去拿杯子,却让向琚捉了手。

  她不慌,也不急眉瞪眼,“五公子,我成亲了呢。”

  “你若是指独孤棠,他的夫人童氏已不幸葬身火场。采蘩,你又恢复成当初那位无姓的姑娘了。”向琚轻笑。

  采蘩也跟他淡然笑,回道,“装死实在不方便,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要装?”乌睿,庄王,说起来都跟那个人有关。

  “因为死过才能重新做人,我以为你最明白这种感受才是。从北周逃到南陈,否认过去的你,对北周那些曾经熟知你的人来说,也是死了。但在南陈,你是童大小姐,没有人能再看轻你。”一手捉着采蘩,一手触到她的面颊,向琚眼中的明焰转化为柔qíng,“采蘩,跟我回南陈,我给你一切。”

  “五公子从来都不知道我要什么。”一切?采蘩用另一只手轻轻挡开向琚的触摸,“你给不了我想要的一切,只能给你以为的一切。”

  “你喜欢造纸,我让你造纸;你喜欢专一,我便只对你专一。”独孤棠能做到的,他也能。再不会将她贬低,再不会让她受伤,这趟长安之行,向琚没能放弃掉眼前这个女人,反而怎么都不能放手了。

  “我喜欢独孤棠,你能让我跟他做夫妻吗?”采蘩笑问。爱存于心,令她无畏,仍能谈笑风生。

  向琚的眼睛为这样的采蘩着迷,心为这样的淡然疼痛。他本该得到这女子喜爱的,到底在哪里失去了她的注视?

  “采蘩,你对我可曾有过刹那心动?”想确认。

  采蘩看了向琚半晌,“五公子人中之龙,我是平凡女子,难免有一刹那。”说罢低眸沉吟,“五公子若在我受冤之前遇到我,要娶我为妾,我必舍了东葛青云,欢欣答应。不过,那时的我恐怕入不了五公子的眼。人生际遇有趣在此,遇早知晚便只能错过。我如今一心爱棠,再遭qíng深也不能顾。好在五公子心大,不会就此颓唐了,我即便有一份歉意,却会好过些。”

  向琚冷凝着那张妖艳的美颜,“你的意思是不用对我愧欠,因为我没那么在乎你?”

  采蘩开始抽回手,但向琚的力量出乎意料得大,“我与五公子很早之前就说得很清楚,不是许我妾还是妻的事,是我对你无法有心,太迟了。”

  “我不以为有早有晚。”向琚突然用力一拉,将采蘩抱入怀中,对着她惊愕的表qíng却笑,“你曾动心于我,只要朝夕相处,又没有别人cha在你我之中,终有一日你会在乎我喜欢我。”

  采蘩抬眼怒瞪,“五公子这是要qiáng求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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